《长山故事》清塘虾

3、形形色色

　　下午与四位副经理开了个短会，大家都提出了几个问题，责权利的大框架是总公司划分指定好的，现在具体工作还没开展，细则上也没什么可讨论的，大家的问题还是集中在销售任务上。
　　宋玦示意顾琴做简单介绍。
　　“目前有一个商业地块、两个住宅地块正在参与投标，项目地址都在西南主城区域，是大老板牵头带着西南的业务员跟的销售，虽然以总公司名义投标，但承建方是我们西南公司，所以我们跟总公司对这三个项目都没有异议，如果能投下来，很快就要进入建设阶段。以后也会按同样模式进行。”
　　分管销售的彭经理对这块内容尤其重视，发问道：“华东去年以分公司名义参与投标的项目也有几个，这样在后期的财务结算上有比较大的自主权，西南公司可以借鉴。”
　　财务上跟总公司绑到一起，会牵涉到现金的流动性减小，总公司大多数时候会以其经营状况决定拨出的款项或干脆停款，对公司运营会有较大影响。
　　“西南刚成立基础薄弱，目前参与竞标的项目只能以总公司为依托，财务问题确实是重中之重，这意味着我们的每个项目经理都要做到精打细算，西南公司第一年至少要做到靠近赢利点，总公司为了推动西南公司的建设，也会在各方面给予支持。”
　　宋玦回答了彭经理的问题，同时也提出了要求。大家都点点头，宋玦示意顾琴继续。
　　顾琴把三个地块的建设图纸投到屏幕上，一个个做着简单介绍。
　　分管设计生产的赵经理问：“这个商业地块的地理位置很靠城市中心，他们的拆迁补偿做到位了吗？后期生产不能因为这个有影响。”
　　“嘉业集团这方面一直口碑很好，这个地块我了解，是一个很老旧的的低矮层住宅区，每年都会因雨季排水不好产生内涝，拆迁工作很顺畅，嘉业给的补偿也略高。”宋玦接口。
　　赵经理点点头不再发问。
　　分管商务安全的王经理问：“安全这块我想让老杨过来，他来了放心。”
　　宋玦摇头：“他女儿马上高考，过后再调他来吧，我上午找过他，让他帮我挑个人。”
　　王经理也点点头道：“商务部和财务部都是老人，有些三个月前已经到岗。”
　　宋玦又看向分管物资的刘经理。
　　“我查过总公司供应商名录，物资这部分最重要的是价格，需要商务那边跟紧一点，合同一定要先行。”刘经理看向王经理。
　　王经理点点头，大家都不再多言，宋玦结束了会议。
　　下班前，他把自己准备好的工作清单交给了吴经理，吴经理看着详细的表格赞不绝口，指着其中几项问宋玦意见，宋玦提了几个近期工作安排不多的同事，吴经理点着头“嗯”了几声，没再表态。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宋玦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汪叔，在家吗？我过去看你。”
　　汪国庆是当年侦办宋玦父母案件的刑警，案件后续的很多疑点和信息，也都来自汪警官。随着宋玦逐年长大，两人慢慢变成了朋友，即使后来汪国庆退休，两人依然保持来往。
　　“汪叔！”宋玦带着二锅头和猪头肉迈步进门。
　　“你来就来，别拿东西，跟你说好多遍了！”汪国庆腰挺得笔直，要不是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看不出人已经快七十了。
　　“哟，做了这么多菜？”宋玦看着满桌的菜问。
　　“是啊，本来早就说好今天小成要过来，我准备了一大堆，他临时又说公司晚上有活动，这不，便宜你小子了！”
　　汪国庆离婚多年，儿子金成跟着前妻一起生活，偶尔会过来看他。
　　“得了，猪头肉白买了！”宋玦跟他开着玩笑拎起手里的袋子。
　　“不白买，明天我就不用做饭了！”汪国庆接过袋子，翻出个碟子装盘。
　　酒过三旬，宋玦说出今天来意。
　　“公司要在西南建个分公司，我申请了，下周就过去，再来看你要到年底了。”
　　“西南？”汪国庆点点头，“我知道你也一直没放弃，去了也好，说不准能有什么收获。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有什么发现不能冲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汪国庆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案件，即使自己退休了也会经常跑到局里去问问案件情况。但二十多年前的技术手段不比现在，没有DNA比对，没有天网监控，像宋玦家当时那样私密性好的小楼里发生命案，基本就是完全无人知晓的状态。
　　“你啊！”汪国庆拍拍宋玦的肩膀道，“你小子是福星，你妈带给你的运气，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
　　宋玦笑不出来，一口喝干杯里的酒说，“我前几天又梦到她了，她不停跟我说别出来，别说话。”宋玦哼笑了一声捂住脸。
　　汪国庆拍拍他的肩，也喝了一口道：“现场照片我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一定是熟人作案，骗开门后先杀了你爸，你妈跑进房间锁了门藏起你，破门后骗他们说你在外婆家，他们一边翻找家里财物一边……害死你妈。唉！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案子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找不着凶手，唉！”
　　“汪叔，这些年的调查早就说明问题出在我爸那，”宋玦冷哼一声，“事是他犯的，人也是他招的，从我们家拉走的那个行李箱里就是钱。”
　　“奇也奇在这啊，行贿的，被他砍掉的项目，他的竞争对手查了个遍，没一个对得上指纹。至于你说得那个红色胎记，更是找不到。你爸又身居高位，跟他有利益冲突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唉！”汪国庆又是一声长叹。
　　“汪叔，别说他了，”宋玦拍拍他手臂，“说说小成吧，最近忙什么呢？”
　　“他？他能忙什么？说是学金融的，结果现在就是在一家网络炒股公司混着，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反正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事业。”汪国庆道。
　　“你也别太老观念，现在炒股是全民事业，不炒的是少数，谁说人家不正经！”
　　“对！就你们懂，我老土！”汪国庆瞪了他一眼道，“他要是像你这样，不懂我也知道是咋回事啊！你们就是盖大楼对吧？那他呢？教人炒股嘛是吧！”
　　宋玦呵呵一笑心说，差不多吧。
　　说笑够了，汪国庆还是再三叮嘱：“去西南要保重！”
　　宋玦点头应承：“会的，汪叔放心，年底回来看你！”

　　周末，宋玦难得的接到了姑妈的电话要他回家吃饭。
　　说起来，宋玦在姑妈家生活的时间超过在父母身边的时间，从小学五年级一直到考上大学离开他们，他与姑妈一家人生活了将近十年。但他既讨厌姑妈，又讨厌姑父，只因这两个人，一个不停诋毁他妈妈，一个不停讽刺他爸爸。
　　表弟小时候本来跟宋玦关系很好，他从小就是宋玦帮忙带着长大的，冲奶粉、换尿布、刷奶瓶、洗澡这些事，宋玦都没少做。后来开始学步、启蒙、上学，都离不开宋玦陪伴的身影。表弟小学的六年里，宋玦甚至每一次家长会都没缺席过，直到他考上大学离开了姑妈家，姑妈才开始一个人带孩子。
　　然而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有很强的逆反心理，小表弟比宋玦还反感姑妈的唠叨，不但成绩大幅退步，甚至开始旷课打架，整夜不回家。宋玦当时也找各种借口不回来，姑妈一开始还会问问，后面就完全不关心了，有时甚至宋玦打来电话她才想起又到了寒暑假。
　　宋玦保研资格下来后，姑妈震惊了很久，甚至开始转换了对小表弟的教育方法，总要他向宋玦学习。一次，难得回家的宋玦迎面碰上姑妈正在批评小表弟抽烟谈恋爱不好好学习，宋玦本想躲进书房，谁知却被姑妈一把拉住推向小表弟，“你看看你哥！考上淮江大学，现在还保送上研究生，他上学的时候不抽烟不喝酒不谈恋爱，整天就是学习，你跟你哥学学呀！”
　　不比较还好，小表弟一直隐忍着听训，一比较立马像捅了马蜂窝，小表弟满脸通红的冲着姑妈喊：“我是不如他，你让他管你叫妈呀！正好他缺个妈，也省得你天天念叨白养他这么多年不如养条狗！”
　　姑妈怎么想，宋玦心里一清二楚，但话说透了就等于撕破了面皮。
　　年少气盛的宋玦冷冷回身看向姑妈道：“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感谢姑妈姑夫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外公留下来的存款剩余的也不少，当作谢礼赠送给姑妈和姑夫了。”
　　从那以后的几年，宋玦都没再去过姑妈家，一直到他进入长山建设，姑妈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他才与姑妈家重新恢复了不咸不淡的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