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2、长山建设

　　“宋经理。”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宋玦抬头一看，是总公司安排给他的秘书顾琴。
　　“宋经理，西南公司的财务和销售已经收到总公司的人事安排，是否需要他们把最近的工作情况汇总给您？”
　　顾琴年龄不大，但接受过总公司秘书处的几轮考核筛查的人，工作能力不用质疑。
　　“要。销售部还要出一份西南地区所有在建商住地块的情况表，根据他们的摸排越详细越好。”
　　顾琴连忙掏出笔记录。
　　“财务部要出一份近15天内的收支情况表，尤其是摊销的内容，要做清楚。”
　　“还有你，”宋玦看顾琴，“帮我出一份西南公司所有人员的背调，我只要总公司这边过去的人，那边雇佣的不要，其他分公司调去的，”他想了一下，“暂时不要。”
　　顾琴奋笔疾书后看向宋玦，等他下一个命令。
　　“我手里的交接工作最多还要一周，下周会先过去，你最晚下周末要到西南。”宋玦用手指轻敲自己的电脑道。
　　“好的！”
　　开放式办公区空间很大，人多，办公桌也多。两人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也不会打扰别人工作。其实综合办事情非常多，且以杂事为主，宋玦调出自己需要移交的工作清单打印出来，这是一份详细清单，列明截止日期、已做内容和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原本想交给吴经理，又一转念，还是把清单收进抽屉。
　　他走到吴经理桌边问：“吴经理，我手里的工作先列个清单给您吧？”
　　“啊，列一个吧，我也得跟你研究一下接手的人，”吴经理点头。
　　吴经理这两天也在发愁，长山临危受命主办下个月的行业安全示范迫在眉睫，他老人家的保存的资料却出了问题，到现在都没给出设计图。
　　“我手里有些华东公司两年前参加安全示范会的照片，那次会议组织的很成功，我还想请教您呢。”宋玦道。
　　“好啊，我昨天还发愁呢，去资料室翻了半天只有几个局部，会议章程都不全。”吴经理有点如释重负的口气。
　　“我那年跟的项目也参加，杨总就派我去学习，回来以后还看过您做的导览图和观摩手册。”
　　“我找了两天了，就是找不到之前做的文件，也不知道能放到哪去。”吴经理继续愁眉苦脸，“实在找不着得重画，欧呦真是烦得要死！”
　　宋玦微微一笑道：“可能一时收拾文件随手放到哪了，说不定您不找的时候它就自己出来了。”
　　吴经理是个实打实的老滑头，但凡是他做的东西，从来不会给资料室留备份，生怕别人借用他的设计。资料室那几张可怜的照片还是他自己精挑细选送去的，怎么会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宋玦昨天就听到资料室的姑娘们小声咬耳朵，得知老吴竟然跑到资料室去翻找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猜想他大概是弄丢了自己保留的文件，去资料室是病疾乱投医。
　　吴经理站起身对宋玦说：“我这头发本来也没剩几根了，为了这事又急又愁的，觉都睡不着真是的！”
　　“吴经理，活动的材料您自己没留个备份吗？”宋玦明知故问。
　　“唉别提了，留了，这不是之前一直存在移动硬盘里吗？我儿子说这个东西容易损坏，要帮我上传到云端储存。你也知道，咱们那些设计图、手册什么的，哪个文件小啊？他还专门花钱买了空间，结果好死不死，上传到一半就开始不动了，那个盘就出问题了。你说说，还不是他乌鸦嘴？我之前一直用得好好的。”吴经理又开始抓挠自己剩得不多的几根头毛。
　　宋玦终于笑了，接口问：“有没有问一下厂家？材料找不着全部重做可要累死人。”
　　“已经寄过去了，不知道能恢复多少，唉！”
　　把手里所有照片打包好发给吴经理，宋玦就出门，来到安全部。
　　安全部座落在长山大厦的A座，这一层热闹得多。最初分配办公区的时候，像综合办、销售财务这样的部门，全都分配到B座，一个部门一层，完全的开放式办公，无论什么职称职位，统统都是只有工位，差别大概就是晒不到又通风临着绿化区的工位基本都是部门经理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非常合理，这些部门的人员习惯性的说话小声，即使做着最普通的基础工作也会有意识的避开别人的目光，防范心理出奇的强。
　　A座则完全相反，这栋楼每层都是独立办公室，但像安全部这种部门，所有办公室都大开着门，整层都吵吵嚷嚷的，几乎没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抱着平板或笔记本到处找烟抽的人，有一边弓着腰签巡查单或干脆把验收单贴在墙面上签字，一边打电话骂人的，也有三五个人围在监视器旁看高空情况的……宋玦在这里的时候，跟他们一样，屁股难得坐在椅子上。
　　“呀！宋经理来啦？回来看兄弟们吗？”
　　“宋~总~好！”
　　昔日的同事们纷纷逗笑着跟他打招呼。
　　宋玦只微笑并不开口，右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拇指中指捏着烟盒，食指翻开盒盖，递向众人，没人客气，纷纷伸手抽一根出来，自己点火，过道上立马冒出一阵阵白烟，随着开的窗飘散。
　　“我师父不在吗？”宋玦等大家纷纷占着嘴吸烟的工夫，终于问。
　　“师父去物资部核对上旬的机械定单，估计一会回来，你到他办公室等吧。”说话人叫张强，算是宋玦的师弟，跟他一样，一进安全部就跟着老杨。
　　进了老杨办公室，张强也坐下，扭头问：“宋哥，西南公司的安全部还会调人吗？”
　　“会调，你想过去吗？”
　　张强点点头，表情有一点犹豫。
　　“调下去容易，回来难，再说跟着师父能学到更多。”宋玦答。
　　“我知道，所以在犹豫，但确实有点心动。”
　　宋玦明白张强的意思，总公司人事复杂，像他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白丁想出头难，而且收入也上不去，外放的话机会多一点，收入来源也多。
　　宋玦想了想，又看他道，“过去的话机会确实多，经验积累得也快，可西南毕竟新成立，前期一定辛苦，而且一旦出了问题只能自己扛。再说你女朋友怎么办？长期两地不是好事。”
　　“他啊，这不就是因为女朋友嫌他没钱跟他分手，才想往外跑吗？”师父杨兴国走进屋来，把手里的一摞文件放到桌上。
　　宋玦再看张强，张强已经没精打采的低下头了。
　　“我的意见呢，小强应该再历练几年，总公司人头熟了，以后下去也好办事。”师父继续道，“可我看他呀，忍不下这口气。”
　　师父说了客气话，小强进公司才两年，让他留在总公司不是什么“人头熟”，就是经验太少怕他闯祸，他自己也不是“忍不下气”，主要还是想让自己的荷包迅速鼓起来。师父不明说，大家都有面子。
　　宋玦想了想道：“过段时间总公司肯定会发通知，小强再好好想想，利弊想得全面一点再做决定。”
　　“嗯，多谢宋哥，多谢师父，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小强低着头出去，顺手关了门。
　　“看来我劝不住他，如果一定要到你那，你还是得安排个有经验的跟着，不然捅出篓子还得你担。”老杨带宋玦五年，两人关系近得多，很多话不绕弯子。
　　宋玦笑着说，“我来就是想问您意见的，西南公司调谁过去靠谱？”
　　“我呀！”老杨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整个安全部，还有比我靠谱的？”
　　“诗语马上考大学了，我这时候把您调到西南，师娘还不得来砍了我？！”宋玦继续笑。
　　“对，再把你做成汤给诗语进补！”老杨也笑，又正色道：“我留在这对她们帮助不大，看她着急我更急，唉，还不如躲出去。”
　　“不是的，人生关键节点上，能陪伴就够了。”宋玦安慰老杨。他说得是心理话，如果妈妈能在他每一个人生节点都陪伴在侧，要他用什么换他都不会犹豫。
　　老杨听到这话只冲他笑着点头，没再多言。两人师徒五年，老杨隐约知道他家庭关系复杂，自己女儿的话题其实戳在徒弟的痛点上。
　　“走之前要去你父母那吗？”老杨问。
　　宋玦摇头，“不用去。”
　　“行吧，不去也好。”顿了顿接着问，“你心里有人选吗？”
　　宋玦知道，老杨又把话题拉回到工作上，马上说出了几个人名。
　　“李鲲这人私念重，跟材料相关的不要让他过手。王德智胆子小，不肯担事，做事到还可以，很认真，”老杨一边思索一边答，“萧玉成差点意思吧，经验不够。”
　　宋玦笑了，“不能人人都跟您一样啊，把您当成标杆我就找不着人了。”
　　老杨叹口气，“唉，让我想想吧，回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