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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有点讨厌他 ...

  •   第七章有点讨厌他

      兰溪行走向在三角钢琴前,偌大的舞台清空留他一人展示。微皱着眉毛酝酿情绪,心里止不住犯嘀咕,这怎么跟要考他一样?

      观众席第五排正中架起一台摄像机,摄像机上方的光点微微闪烁着,兰溪行从善如流的对着摄像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坐钢琴前。

      镜头从兰溪行的脸庞,移到落在琴键上的双手,台下有人轻轻议论:“真好看啊!”

      “怪不得老外老爱怼着他的脸和手拍,我去找资料都老是看不到全身镜头。”

      “都是搞音乐的,我天天憔悴的跟要饭的一样,人家容光焕发,老天爷对得起谁啊?!”

      “在雁指手上,辣手摧花也就几天的事儿。”

      “人家这脸,憔悴的话被称为破碎美,跟咱是两回事。”

      雁归鸿轻描淡写往这边看了一眼,台下立刻安静下来。

      兰溪行呼出一口气,手指果决下键,在手臂的带动下,和弦爆发出雄厚的推动力……

      钢琴声从共鸣箱爆发式的倾泄,兰溪行将音乐厅的声学效果发挥到了极致,钢琴声流淌在音乐厅每一个角落,如同新风系统一样琴声自动立体环绕流动。

      雁归鸿在台下看着兰溪行专注演奏着的侧脸,不自觉想起那天在单元门门口一个劲儿往井号键上按,然后输入错误还责怪为什么不给他开门的醉鬼。

      舞台柔光下的白皙细腻的侧脸与那天隐没在昏黄路灯下的有些红的脸重合,与前一个月他在iPad瞥见的在暗光下独奏的一瞬侧影一模一样,难怪当时他心生古怪觉得熟悉,想到那天雁归鸿的脸色不自觉沉冷下来。

      兰溪行弹完一首没间断直接接了下一首,一身牛劲使不完似的霹雳吧啦一顿狂按。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最后一个音落下,兰溪行松开琴键,抬脚离开延音踏板,转了九十度将上半身懒懒的靠在钢琴上,面对台下,在舞台灯光下,兰溪行左耳的钻石熠熠生辉。

      向儒生“嗨呀”一声,真心实意的笑得满脸通红,他虽然通过视频、奖项记录对兰溪行很是放心,不过兰溪行跳跃的作风让他始终难以信任,此刻算是彻底服气。

      台下的乐团成员无一不是音乐界的天之骄子,兰溪行的名字对海外背景深厚的演奏家来说如雷贯耳,对他的表现没什么意外,甚至听说本场音乐会是兰溪行主奏之后对其他成员不少吹捧,此刻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张扬,像是在说“你看吧,我早就说过了”;此前对兰溪行了解甚少,心存疑虑的前辈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轻松而真心的为他鼓掌。

      兰溪行下巴微扬,眼角眉梢间飞舞着意气风发的神色,张扬肆意的笑着。

      兰溪行的目光始终落在雁归鸿身上,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走下楼梯,眉尾一挑,他想听指挥怎么说。

      “很独特的风格。”雁归鸿调整情绪不想迁怒任何人,不理会他要夸奖的嘚瑟模样,思考之后沉声道。

      简单聊过之后其他乐器声部散开来,各开各会,兰溪行跟着向儒生去了雁归鸿办公室。

      方小安早早在办公室准备好热茶放在茶桌上。

      他一坐下向儒生就忍不住开腔:“溪行远比我想象的更好!果然还是得看现场,音频什么的完全体现不出来!”

      兰溪行不会品茶,茶杯小小一盏,他一口就没了,自顾自又给倒满,听到音频这两个字目光不自觉的扫了一下雁归鸿。

      朱子京不太受得了了,用膝盖撞了撞兰溪行。

      品茗杯在雁归鸿手里转了一圈,最终杯他搁置在桌上,眉宇间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他欲言又止道:“你需要综合乐团整体风格来进行演奏。”

      这话不说兰溪行也知道,虽然西南交响乐团作为一梯队的顶级乐团在国际上可谓星光满满,但是兰溪行从来没跟人家合作过,需要磨合这是必然的。

      兰溪行没说话,雁归鸿沉吟片刻补充:“你的风格不似之前任何演奏者,乐团没有模板可以借鉴,所以需要更多时间来融合,否则整体会很割裂。”

      朱子京怕兰溪行说出什么得罪人的,着急忙慌替他开口:“雁指说得有道理,我们相互体谅,彼此迁就嘛,今天过后大家心里都有数了,都调整调整就是了。”

      雁归鸿点点头,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兰溪行受不了唠叨,大大咧咧一摆手很豪气应下来。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懂雁归鸿说的风格独特是独特在哪里,也不懂该什么调整。

      向儒生把兰溪行空着的茶杯添满茶水,想起朱子京跟他说两人是邻居,自以为自己想了个绝顶聪明的办法:“小朱说您二位就住对门儿,这不是缘分了,以后沟通起来多方便!天然的地理优势嘛!”

      向儒生想着指挥跟钢琴是亲密无间的关系,此刻想尽办法想拉进两个人的距离,结果两个人都不太买账。

      一向嘻嘻哈哈的兰溪行默不作声,一向就默不作声的雁归鸿脸色更冷。

      空气静默一瞬,空气有些凝固。

      兰溪行觉得方便是方便,优势可能有点难说。毕竟雁归鸿实在是太难相处了,三番几次让他不悦,他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还给他打招呼,雁归鸿却不识好歹。

      “哈哈,那什么,雁指,刚刚溪行加您微信了。”朱子京有些心累,低眉顺眼的试探:“您通过一下?之后好单独沟通。”

      兰溪行蹭一下回头,眼睛都瞪大了,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朱子京心虚的回避着兰溪行的目光,他看兰溪行的态度也能猜到,多半相处的不愉快,是指望不上少爷主动加人家了,自己就只能抱着沉痛牺牲的心态先一步趁兰溪行上台把手机给自己的时候把事情给做了,不然等指挥来主动联系吗?这说出去指不定怎么蛐蛐兰溪行耍大牌呢!

      兰溪行迅猛的伸手往朱子京包里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恼火的看着微信界面,觉得有些丢人。

      雁归鸿慢条斯理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抬眸看了眼兰溪行,眸子黑沉沉的,随手点了通过键,又将手机放回去。

      “我会把其他乐器组的练习发给你,你回去琢磨一下。”

      兰溪行心烦气躁把手机扔回给朱子京,忍着脾气但依然不客气道:“你也让他们琢磨一下。”

      言下之意是,凭什么要我迁就?怎么不让你们自己人来迁就我的风格?

      朱子京悬着的心一颤,雁归鸿却完全不受影响,手指屈着敲击着桌面,理所当然的说:“这是自然。”

      朱子京扯了扯兰溪行的衣袖,想让他收敛着点,兰溪行看着雁归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些挫败,瞬间泄了口气,往沙发靠背一躺不再做声,朱子京如蒙大赦,这是不计较不纠结都算了的意思,意味着兰溪行应该不打算作妖。

      向儒生总觉得这气氛悬于一线,但又不全是,狐疑地看了眼懒散靠在沙发上有些无力的兰溪行,又看了眼似乎跟平常没有差别的雁归鸿。

      他不明白雁归鸿怎么就把兰溪行气成这样了?

      但毕竟雁归鸿是自己人,所以向儒生选择责怪雁归鸿来打破僵局:“雁指,多大的人了,别跟小孩子闹,溪行,雁指性格冷,就是慢热一点,你多担待一些。”

      “我没跟他闹。”

      雁归鸿起身往办公桌上拿起一沓装订好的纸张,重新坐下。

      他放到兰溪行面前:“目前我们先排《柴一》,这是目前关于《柴一》国内外都比较认可的版本的可视化资料。”

      “从听感上来说,你的版本介于基辛与霍洛维茨之间,当然这个需要后续分析,我们会根据后来合练的情况来对你的进行调整,你可以看到基辛版本上下波线都很高……”

      兰溪行拿起厚厚一沓文件,比刚才更加无力,眼珠子一转望向向儒生。

      向儒生冲他客气的笑笑,雁归鸿一段话落,向儒生向他解释:“有时候大家把音乐看的过于主观化了,客观一些看待也是一种办法,对吧?”

      兰溪行真是开了眼,不断翻阅着纸张,雁归鸿逐条逐点对人家进行全面分析,一想到不久之后,这上面也会出现自己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兰溪行勉强点点头,礼节性的承认向儒生的说法,想不通都有花这功夫的时间,回他个招呼有那么困难?更加想不通这样中外驰名的指挥家竟然在音乐会丝毫不尊重演奏人员,看不上为什么要去看?这都看不上?怎么会有人眼高于顶成这样?

      头一回遇到比自己还傲气的,兰溪行仿佛遇到克星一般心中五味杂陈的。

      兰溪行将资料给朱子京,俊朗的眉宇间隐隐藏着要唱反调的架势:“真的至于这样吗?”

      “不然在演出的时候出洋相吗?”

      雁归鸿声音清淡,语气分不清好坏,却陡生出骇人的气场,深邃的眉眼透露出不容质疑的威严。

      不过兰溪行特别敢挑战权威:“你也说了听感,比起程序化不出错,让曲子更富有情感会更动人。”兰溪行笑嘻嘻转过头看着向儒生学他说话:“对吧?”

      向儒生看了眼雁归鸿不敢乱应答,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朱子京欲哭无泪想找面墙撞死。

      “不对。”

      雁归鸿仿佛天然具有权威性和领导力,他的工作向来高效,手段向来强势且明确,保持着每一场演出的精确性,不容许任何错误的发生。

      雁归鸿果决的否认他,低沉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不容拒绝的力量:“没有基础的准确性跟乱弹有什么区别?这样表达出的任何情感都是与原曲背道而驰的,这是无用功。”

      兰溪行随即不悦的拧起眉毛,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嚷嚷着:“我没说要乱弹!”

      在场的人都一愣包括雁归鸿:“我没说你乱弹。”

      向儒生连忙安抚道:“就是就是,这就是一个前后顺序,先做到什么再做到什么,都很重要,都很重要,你说的也对。”

      兰溪行胸口有些起伏,像是气得不行,张嘴想说些什么给雁归鸿找些不太麻烦的麻烦给他添点堵,几度张张嘴大脑的语言库却并没有提供素材供他发挥,一通哑火只能作罢。

      朱子京看着脸色变了又变的兰溪行小心的端了杯水喂到嘴边。

      兰溪行觉得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有些委屈:“你不想我说话了就让我吃点喝点什么。”

      朱子京眼前一黑觉得遭受了莫大的冤屈:“我是想让你喝点茶降降火。”

      兰溪行寻思这一天天的净是些事儿,还没从邻居边指挥的震惊中挣脱出来,这位指挥就目中无人的开始行使权力指挥自己,自己还不得不听从他,这日子怎么一天天过得怎么憋屈呢?

      几个人磕磕巴巴聊完细节,敲定了排练流程,向儒生和朱子京演员在这场谈话中感情升华为了一对难兄难弟,时刻注意雁归鸿四两拨千斤就能激怒的兰溪行和时刻被冒犯着的雁归鸿。

      下午兰溪行跟提琴组合练,雁归鸿把指挥权交给小提琴首席玉如音,自己去了管乐那边。

      趁休息间隔,朱子京扯着兰溪行问:“到底怎么了啊祖宗?你干嘛呢?”

      兰溪行拿起咖啡满眼疑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你干嘛一副要跟雁指干起来的样子?且不说他是指挥,人家还是前辈,你得尊重点。”朱子京苦口婆心。

      兰溪行哐一声把咖啡按在舞台边的银台上:“他很没有礼貌!”兰溪行想好好指责一下雁归鸿,反正他也听不到,但是一想值得他指责的地方实在太多,一时无从开口:“反正,他很讨厌!”

      自己还操心着邻里关系,结果人家压根儿没把自己放眼里,不止作为邻居很没有礼貌,作为共事的同事,第一次来乐团他也不在,第一次见面他就挑自己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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