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暗算师弟的每一天》击长空

4、解毒后，修为尽失

　　长寻秘境的四五层交界处，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发出泠泠的流水声。
　　岸边，楚离轻轻拨了拨篝火，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悦动的火光照亮了略显狼藉的温絮。他昏睡着，衣衫凌乱，眉头微皱，面颊潮红，嘴里不时发出轻微模糊的呓语，如同小兽的呜咽。
　　温絮总算是昏睡过去了。
　　楚离目光微暗，用拇指指腹蹭了蹭温絮柔软的唇瓣，勾勒着他唇翘起的弧线，缓缓拭去隐在温絮唇角的一点血迹，旋即，鬼使神差般的，他怔怔然望着温絮，将手移到自己的唇边，伸出舌尖将指腹的一点朱红舔去了。
　　直到篝火噼里啪啦一声，他才如梦方醒般，撕下自己的一块衣袍，在溪边将其浸湿，坐在温絮身边，缓缓擦拭掉温絮额头上的汗珠。
　　随后，楚离捏住温絮双颊，令他微微张开口，看了看他舌头的伤势——是蛇毒发作之时温絮自己咬出来的。楚离微微吃惊，捻诀施了一个愈合术，便见温絮口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的愈合了。
　　接下来楚离略微犯了难。
　　温絮口里的伤势不重，容易治好；内伤喂了丹药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好好调理便好。可是他的腰下......伤势那么重那么深......只是施展愈合术怕是效果一般。
　　于是，在给温絮身下施展愈合术后，楚离红着耳根，拿出麻沸散来敷在辉月剑剑柄上给温絮上药，但求温絮醒后感受不到疼痛。
　　做完这一切，楚离再将温絮浑身上下的衣衫收拾整洁，方才开始打理起自己来。
　　昨夜，在楚离与阴蛇激战，将要体力不支之时，温絮却猛地冲入战场，直逼阴蛇而来，那阴蛇转而回身攻击温絮了，楚离就趁这个机会将阴蛇一击毙命。
　　只是......楚离心下微沉，他没及时能将温絮从阴蛇口中救出。
　　温絮还是中了蛇毒。
　　而后，便是一夜不堪回首的混乱。温絮神志不清，又几度羞愤寻死，但终归是都被自己拦了下来，用辉月剑的剑柄强硬地留下了他的一条命。
　　事毕，温絮万念俱灰。
　　楚离喂了他一颗忘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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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刺透温絮的眼帘，淙淙的流水声、蝉鸣鸟叫声将他从昏睡中唤醒。
　　温絮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得令人屏息的侧脸。阳光打在这张脸上，令其镀上莹玉般的光芒。
　　楚离睫毛低垂着，轻轻颤了一下，但应当是还没有发现自己醒了，犹自拿着一块布巾仔仔细细擦试着辉月剑的剑柄。
　　一只蝶蹁跹着飞来，翅膀上闪烁着阳光，绕楚离转了一圈儿，又蹁跹着飞走了。
　　如此明媚的清晨。
　　饶是温絮再如何憎恶楚离，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时光如斯美好。
　　岁月静好啊。
　　温絮伸个了懒腰，打算将与楚离暗地里的争斗暂时放下两个时辰，先美美躺会儿。不过真奇怪，怎么感觉下半截身子有点木木的，难道睡太久睡麻了？
　　他侧过身子，右手手肘支在地上，手掌握拳撑着头，懒洋洋地直盯着楚离看。
　　温絮觉得自己睡得有点迷糊了，总感觉有点记不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楚离擦拿剑柄擦得可真认真啊，一般用剑的时候脏的不是剑身吗，擦剑柄这么久这么仔细干什么，打什么妖怪还能弄脏了剑柄？
　　还有，怎么总感觉楚离的耳朵根子红红的，怎么擦剑柄还擦得耳朵都红了呢？
　　温絮摇摇迷迷瞪瞪的头，有点搞不懂师弟，打量起四周环境来。
　　温絮认得现在的这个地方是在长寻秘境四五层交界处一个相对安全的小溪边，之前和楚离历练的时候来过这里。
　　想必是自己又拉着楚离下山历练，好找机会暗算他来了。他想。
　　于是他打算在自己的储物戒里搜寻一番，拿出引虫草引一只可爱的小虫子来，好给自己的好师弟添个麻烦。
　　他捻诀，意念一动，引虫草。
　　无事发生。
　　怎么感觉身体里面空空的？
　　温絮打不开储物戒。
　　温絮发现自己没有修为了。
　　他炸了。
　　“楚离你暗算我？”
　　专心致志擦拭剑柄的楚离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目光触及温絮一瞬，又躲闪般移开，“师兄，你醒了。”
　　“你终于发现我醒啦？我再不醒，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大卸八块抛尸秘境啦！”温絮顾不得身体酸软，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拔出奈何剑来，剑指楚离，“楚离，你总算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你早就想这么对我做了吧！”
　　楚离微微一惊。他发现我......？
　　昨日之事过于荒唐，温絮悲痛欲绝，自己迫不得已，事后方才让他服下了忘忧丹，按理来说能忘记最令他最痛苦的事情，看样子，怎么他还记得......
　　“说！我修为怎么没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楚离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已经忘记了。
　　他哭笑不得，伸出双指，夹住奈何剑薄薄的剑刃，将其缓缓推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师兄忘了，昨日你我师兄弟二人在秘境走散，师兄误入一片迷雾之境，其间奇花异草众多，师兄想必是中了某种花毒，方才记忆混乱，暂时地失去了修为。”
　　楚离知晓温絮将修为看得多重，只敢说失去修为是暂时的。每每想到昨夜温絮万念俱灰的表情，楚离便心慌不已。
　　温絮半信半疑，犹疑地看着他，“当真？”楚离定定地与他对视，“当真。”
　　看着楚离坚定的眸子，温絮想，是了，多年以来，楚离虽一直优秀得让人厌恶，但总归从未做过谋害自己的事情，还算可信。
　　温絮将奈何剑插回剑鞘，从鼻中轻哼一声，“那我们二人一起历练，我莫名出了事，你肯定是要负责的。我的花毒何时能解？什么时候能恢复修为？”
　　楚离心下微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解花毒之事，等回宗请药峰长老一诊便知。”他看楚离面上逐渐显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只好胡诌安慰一句，“想必我们青阳宗的药峰长老，解这一小小花毒不在话下。”
　　温絮面色忧愁地将奈何剑系在腰上，“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温絮心道，当务之急是解开花毒恢复修为，暗算师弟的事儿倒是可以先暂停了。
　　他扯扯楚离的衣袖，好像楚离理所应当就该听他的指挥，“我没灵力了没法子御剑，师弟你快载我回去。”
　　楚离见他信了这番说辞，松了口气，听话地祭出辉月来，上了飞剑等他。
　　温絮虽然下半边身子木木的，但还是照往常一样跃上飞剑，一瞬间差点掉下去，还好抓住了楚离掌握了平衡。
　　楚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师兄，可得抱紧了。”
　　温絮起先还硬气地不去抱他，哪知他将速度一提起来，温絮身子歪了两下差点掉下去，便只能乖乖抱紧楚离了。
　　温絮身子真的贴上来的一瞬，楚离身体微僵。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二人肌肤相贴。一个人身子似冷玉一般微凉，一个人身子暖融融像个小火炉。
　　在幼时的很多个夜里，他们彼此相贴，但幼时从来没有哪一次，身体贴得这样近，心却离得那么远。
　　楚离微微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结印，加快御剑速度。于是温絮抱得更紧了。
　　温絮嗅到他身上如雪后松柏般的清香。
　　清衡仙尊和楚离都是水系灵根，清衡仙尊是异霜灵根，楚离是异冰灵根，二人身上的味道相似，都有着霜雪的气息。
　　在小时候月圆之夜后的清晨，温絮抱着楚离将醒未醒之际，温絮常将楚离的气息认作是师尊。
　　唯一的不同，便是仙尊的气息带着似有似无的竹叶清香，而楚离的味道则夹杂若松柏般清香。
　　大抵是师尊的府邸在竹林里，而楚离总在后山松林里练剑？温絮曾经猜过。
　　飞剑上，紧紧抱着楚离，在霜雪松针的味道里，温絮想起很多，也想了很久。
　　想起师尊说，楚离心性平和坚定，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心性最适合修道之人。
　　又想起在没有楚离的曾经，师尊说，自己是这一代弟子中最有希望继承他衣钵的人。
　　想起自他显露天赋，自己便被比了下去，哪怕之后付出再多努力，起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也赢不了他。
　　想起在演武台上，楚离一次次轻巧地将自己的剑挑落在地。
　　除了练剑，好似什么都入不了楚离的心。
　　自己却不同。自他崭露头角，每晚闭上眼睛，就在想如何让师尊多看我一眼，如何将他踩在脚心。
　　楚离心性纯良，道心坚定，一直是个好人。
　　可自己很坏，很阴险，很虚伪，很善妒。
　　要怪，就只能怪他太优秀，抢走了师尊的注意力吧。
　　温絮知道，自己的道心，不纯。
　　可也纯不了。
　　对清衡仙尊的倾慕，从五岁那年遇见他开始，就成了刻在心底洗不掉磨不灭的执念。他日日盼望着，努力着，只乞求师尊的一个回眸。
　　温絮抱着楚离的手更紧了点。楚离，我终归是不能让你挡在我的路上。只有没有了你，师尊才能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