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暗算师弟的每一天》击长空

3、完蛋，被师尊发现了

　　《八荒奇珍异兽录》有载，“阴蛇，性淫，毒性猛烈。中毒者或泄身，或死。”
　　《青阳剑法》第一页——“修青阳宗心法者，修为未至元婴，不可失其元阳。失者，根骨尽废。”
　　夜已深。簌簌寒风荡起落叶，天边半轮弯月尽染绯色。一派肃杀之意。
　　温絮抱着剑，亦步亦趋跟在楚离身后。楚离持剑横于身前，呈回护二人之势。前方一里的距离，就是阴蛇栖息之处。
　　温絮从后方看着楚离，看他后脑勺的发旋儿——温絮很熟悉他的发旋儿。
　　月圆夜小楚离在温絮怀里睡着之后，温絮会绕着发旋儿给他扎小发揪。
　　温絮眼中蓄了些许柔情。
　　可辉月剑的剑光闪过，击碎了温絮眼中的柔光，他的目光寸寸划过辉月剑——师尊赐给楚离的辉月剑。目光复又凛冽了。
　　辉月剑，剑光如月，莹莹生辉，配合青阳剑法变换，时如弦月，时若满月。这是清衡仙尊元婴期之前的佩剑。
　　十四年前，清衡仙尊就是用这把剑，一剑斩邪魔，一剑平大火。用这把剑，给奄奄一息的温絮的混沌世界破出生的希望。
　　满身血污躺在地上的时候，辉月剑的辉光，盈成了温絮心中的月亮。
　　五六岁的温絮曾经多次偷偷抚摸过这柄剑——按青阳宗惯例，辉月剑会赐给仙尊座下的得意弟子。
　　温絮曾信心满满地以为，这把剑，合该是自己的。
　　现在它握在楚离的手上。
　　温絮眸中染上狠意。楚离，你去死好啦。
　　阴蛇的嘶吼声从前方传来，大地仿若都颤了两颤。是阴蛇嗅到了两人的气息。
　　顷刻，阴蛇盘旋着飞速而来，温絮渐渐看清它，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阴蛇蛇身足有两名孩童合抱之粗，身长起码十五米，漆黑的鳞片反射出秘境内血月的点点红光，甚是渗人。
　　温絮祭出奈何剑，剑尖指地，上前几步，与楚离并肩而立。二人对视一眼，运转心法，同时飞身而起。
　　一人剑光若满月之辉，一人剑法如风中飞叶，势如破竹，直奔阴蛇而去。
　　温絮一剑刺在阴蛇的蛇皮上，虎口被震得一麻。以温絮金丹中期的功力，以奈何剑的锋利，竟刺不透阴蛇的表皮。此时阴蛇猛然一震，蛇尾扬起直朝温絮攻击而来。
　　温絮心道，来得正好。
　　温絮躲过了蛇尾前两击，在第三击佯装不敌，撤掉防护，被蛇尾重重拍向空中。
　　此刻，楚离身法飘然，游刃有余，而在这阴蛇蛇尾击飞温絮的当儿，正是楚离击败阴蛇的最好时机——但楚离没有片刻犹疑，以剑点地，飞身一转，直奔温絮而来，在空中将温絮接住，单手揽着温絮的腰在空中回转几圈，缓缓落地。
　　温絮咳出一口血，神情复杂地望着楚离，泪眼婆娑地演戏，“师弟......咳咳咳......我受伤颇重，怕是暂时不能继续与你并肩战斗了，”他状似艰难地抬手拍拍楚离的肩，“咳咳咳......师弟你一定要击败阴蛇，为民除害啊。”
　　楚离没有言语，紧紧抱着他，迅疾飞身而起，足尖掠地，直奔出二里地外，将阴蛇远远甩在身后。
　　之后，楚离寻到一处山洞，小心扶着温絮靠着洞壁坐下。
　　他拿出一枚丹药抵在温絮唇上，是上好的九阳回转丹，价值不菲。“师兄，张口。”
　　温絮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微微张口将丹药纳入口中，留下楚离指尖一点濡湿。
　　山洞外，阴蛇嘶嘶作响的声音逐渐靠近。
　　楚离起身，深深看温絮一眼，“师兄保重。”旋即持剑转身，飞身出洞，直往与山洞相反的方向而去。
　　山洞内，温絮扶着山壁缓缓起身坐立，面色怔然。半晌，他轻嗤一声，自言自语，不知说给谁听，“装什么师兄弟情深。”
　　血月之下，楚离持剑独战阴蛇。山洞之内，温絮双腿盘坐，双手摆出结印的起手式来。他思绪又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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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絮与楚离相识伊始，楚离是一个病弱冷淡的贵公子，温絮是个调皮捣蛋的泥猴儿。
　　其实温絮在刚入清衡仙尊门下，仙尊又尚未闭关的时候，也得了仙尊一年的指点。
　　在那一年里，温絮鸡未鸣就起，夜已深才睡，勉励修行，行为有礼。
　　直到仙尊闭关，改为教习师傅教导，温絮很久都没能再见仙尊一面。温絮开始放飞自我，调皮捣蛋，放松修行，招猫逗狗。或许他是想，他如此不乖，仙尊总该出关来管教管教他吧。
　　但是清衡仙尊没有，温絮便愈发野性难驯了。教习师傅罚他，他也不改。
　　这样一年之后，温絮见到了病恹恹的楚离。他想，师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调皮捣蛋不管用，我是不是应该再做点善事。
　　他便一边桀骜难驯着，一边像一个真正的好哥哥一样照顾楚离。
　　楚离刚上山时，总是板着脸闷闷不乐。温絮扮鬼脸，扎草马，一个劲儿逗他，好不容易让闷葫芦楚离不那么闷了。
　　掌门叮嘱过，每逢月圆之夜，一定要运功为楚离清除寒毒。他一日都不曾落下，哪怕前一刻还在掏鸟蛋，月亮一出来，人就已经在楚离身边了。
　　修行之人进了炼气期，便可辟谷。因此宗门内的食物，不似人可食。彻底清除寒毒之前，楚离与普通人无异，小温絮便带着他，摇摇晃晃地御剑下山，隔三差五打牙祭。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温絮尽心对待的人，最后要抢走我最在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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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絮闭了双眼，面色坚定，双手翻飞，迅速结印。片刻后，温絮唇边溢出一缕鲜血，同时一缕黑烟从温絮指尖溢出，直奔二里地外的阴蛇而去，缓缓没入阴蛇眉心。
　　阴蛇眸中霎时显露出红色光芒，身体片刻间膨胀一圈儿，鳞甲寸寸边长，全身更加坚硬。伴随着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嘶嘶声，阴蛇快速游走于地，刹那间，它扬起躯体，直向楚离发动攻击。
　　楚离半步元婴之境，对战阴蛇本应十拿九稳，身法也远比温絮精妙灵巧，一连躲过了阴蛇数次攻击，但阴蛇竟然愈战愈强，实在难缠，楚离逐渐处于下风，心下微沉。
　　温絮受阴蛇一击，本就受了内伤，此番强行施展禁术，难免伤了根本，一连吞服数颗灵药，压下喉中翻涌的的血腥之气。
　　他撑着洞壁缓缓起身，发觉身前有一道伤口，但伤势不重，犹豫了片刻，他不仅没有处理伤势，反而运功令气血涌动，伤口缓缓渗出更多的血液，将衣衫染成绯色，看起来伤势便更加严重了。
　　之后，温絮拿起奈何剑，就准备离开山洞往秘境外去。他想，我要做一出自己拼死回宗传递消息的戏码，同时稍稍拖延救援时间。
　　怎料方行至洞口，一个人影映入眼帘，便让温絮全身发僵动不了了。
　　一阵风带来霜雪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似凛冽，又似柔和。
　　宽袖白袍，仙资绰约。白玉冠，清风剑。足尖点在树梢，以凌然之势，在秘境的罡风中岿然不动。
　　是清衡仙尊。
　　此时月光冲破乌云，皎洁的月光将仙尊的衣袍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温絮的一切心思在这月光下仿若也被照得无所遁形了。
　　温絮扑通跪伏在地，讷讷说不出话。
　　他背对着温絮未曾回头，四个字遥遥从风中传来，像是一道惊雷——“心术不正。”
　　温絮眼眶中盈了泪意，“师尊......我......我......”
　　清衡仙尊不再言语，只朝着远处飞身而去。
　　温絮仓惶喊道，“师尊——”，便踉跄去追，追得筋疲力竭，却只能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凄然的“师兄当心——”，温絮方才恍然。
　　洁白的月亮染上了血色，温絮看见阴蛇近在咫尺，朝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同时，一声清脆剑鸣响彻耳畔。
　　温絮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