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买歌笑》闲庭絮

4、墨雨清涯

　　何曾怕，一段旧话无疾而终。只怕多年后，乘白羽凌空，山水兼程又相逢。——题记
　　华浅回到安平王府，安平王还是照旧在忙活他的琴棋书画，不见踪影，华浅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寝房内，坐在床上，开始打坐调息。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师兄。
　　七岁那年，她化名花浅，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云雾岛，又碰巧遇上了退隐多年的逍遥真人。
　　逍遥真人这名字听起来老成，实际上还很年轻，可他未到三十，便已退居云雾岛，隐世不出。
　　听说逍遥真人曾是封国皇室，是当年名震一时的风流才子。白衣飞扬，不染纤尘，剑眉星目，琅玕如画。
　　萧衍，乃封国门阀士族，平西王嫡长子，锦衣玉带，曾被世人成为“琅玕公子”，其外形更是得诗“林雪竹韵，风萧萧如修山朗月”，更兼神仙品貌，倾世武功，不知令多少闺阁少女倾心。
　　华浅知道自己的师父非同凡响，封国的皇室中人外貌不俗，这已成为共识。自己的师兄生得好看，这她也是知晓的。只不过，华浅以前虽然觉得师父和师兄长得有点相似，却从未细细思索过这是为何，她只当这是一个巧合。
　　毕竟，师父终身未娶，整日里只知道抱着一幅画失神，师兄总不可能是师父的儿子吧？
　　现在看来，师兄是封国二皇子，倒也有迹可循。
　　萧临天赋卓绝，在云雾岛的十年时间里，华浅整日没命地练功，到达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就是为了能够超过他。萧临整日看似不干正事，修炼起来却总是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他练一天抵得上华浅练三天。
　　每次华浅胸有成竹地抽出鞭子要和萧临一战时，萧临总是摆摆手。
　　“我不喜欢打架。”
　　华浅怒，一鞭子抽了过去，她的鞭子经过特制，上面装有倒钩，杀伤力极强。这一鞭子下去，萧临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就不信，她那悠闲的师兄能忽略这攻击性极强的一鞭，不打也得打！
　　萧临正弹着清涯琴，眼瞅着鞭子飞过来，他不慌不忙地拨动琴弦，几道弦刀飞出，将鞭子切成了几节。
　　“你不讲武德！赔我鞭子，我做了好久的！”
　　华浅破防了，她捧起地上碎成破烂的鞭子，兀自伤心。
　　哭着哭着，一只手抚上了华浅的脸庞，替她擦去了眼泪。
　　“浅浅不哭，师兄帮你重做一个好不好。”
　　华浅抬头，与蹲下的萧临对视。萧临的眼神中流露出宠溺，目光专注而温柔。
　　可恶的师兄，总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
　　“好，谢谢师兄。”
　　华浅点点头，又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心里想着，你完蛋了，我要累死你！
　　萧临看着眼前这个狡黠的人儿，无奈地笑了笑。

　　当年的华浅也不只是会和萧临打架，他们也有相处十分和谐的时候。
　　每月师父离开云雾岛、外出云游的那几天，总会布置给他们一些练琴的任务，每到此时，两人总会一同抚琴修炼，宛若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师父曾于海间山崖偶得两把上古名琴，分别为墨雨琴与清涯琴。墨雨与清涯本是一对，曾因难流落在外，天各一方，幸得高人搜集，将其存于山崖之间，直至被萧衍偶然发现，这才带回了云雾岛。
　　华浅曾于云雾岛的藏书阁中，翻阅过一本书。书名为《墨雨琴心》，装帧古朴，封面的花纹若隐若现，似是暗藏玄机。
　　翻开书的第一页，只见一架古琴映于纸上，紫色的琴面，墨色的弦。琴面不知是何物制成，虽为墨色，却依旧光洁，如墨玉般清贵典雅。
　　“这是......”华浅呢喃出声，想要仔细端详一番，可原本浮于纸上的七弦古琴却又忽地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光洁的纸张，黯淡失魂。
　　怎会如此！
　　华浅无暇顾及其他，连忙向后翻去。
　　后页首行，一排排蝇体小字整整齐齐，华浅不禁有些眼花缭乱。
　　“古案七弦，墨雨清涯。墨雨琴心，乱念绝痴。”
　　墨雨琴，上古绝弦之一，与清涯琴齐名，号称“墨雨清涯”。墨雨琴最高层绝技，名“断情雨”，须清涯琴在侧，弦音相辅，方能能练至最高，如入无人之境，方可弦绝天下，一音断肠世间再难有人与之匹敌！
　　修炼者须要付出代价，一生无情，无喜无憎。虽是至高之境，却再难与清涯琴比肩，又岂能是无怨无悔？
　　所以历代持有墨雨琴之人，或名扬天下，或高轩风雅，或浪迹天涯，都无一人成功练成“断情雨”。许是无能，又或是不愿。
　　寥寥几行字，这是阐释了“断情雨”，还是看透了墨雨的一生？

　　自从华浅得了墨雨琴，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那本《墨雨琴心》上的文字。
　　她在抚琴之时，与萧临琴声相和，竟真的应验了书上所言的“如入无人之境”，墨雨清涯有灵性，会认主。清涯琴的性情比墨雨琴要温和得多，恰似温润如玉的萧临与时常暴跳如雷的华浅。
　　华浅曾在练剑时将自己误伤过，手腕上好大的一个血口子。
　　当时师父云游在外，云雾岛上只有华浅与萧临二人，萧临不会医术，简单地为华浅包扎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古书上不是说，清涯琴有治愈的功效吗，要不试一试？”
　　华浅急得快哭了。
　　“但我并未学过此类心法，不知是否有效。只能先试一下了。”
　　萧临将清涯琴放在几案上，在琴旁坐下，开始抚琴。
　　师兄的手可真好看啊，纤长有力，如玉一般无瑕，华浅看着都有些痴了。
　　一曲毕，华浅感觉手腕上痒痒的，揭开蒙着伤口的布料，只见一道浅浅的疤痕。
　　“师兄！我的伤好了！”华浅大喜。
　　“清涯竟真的有如此功效，待师父回来，我便向他请教使用清涯疗伤的心法！”
　　萧临也是有些意外，清涯一曲竟能让师妹的伤好得这么快，若能精通清涯的心法，以后更能护师妹周全。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师妹，也是他此生势必要护着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