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泪》何晓杉

14、胚胎

　　林筠斐秒回。
　　孤独者：知道了。
　　孤独者：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你为什么要保密这件事，你们不是都有合法身份了吗？
　　安白榆：不是。你们大多数人应该都不知道，在流云把技术资料交给他们之后，那些人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就是在那次，他们我和别人不一样，就以愈合能力极强可能做出暴力行为，危险度高为由把我扣下了。流云他们特别着急，但Z国政府死不松口。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一直到地球消失还一直在找我——可能现在也在找，只是我们不知道。
　　林筠斐：那你是怎么当上考察站站长的？
　　安白榆：我跑出来那时候太小了，再次露面已经隔了很多年，没人认得我。
　　林筠斐觉得不对劲。按照安娜日记里的说法，安白榆在安娜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七岁了，更不用说安娜死的早，他在那个年龄脸部的辨识度应该已经很强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除非安白榆不知道他看过那本日记被撕掉的部分。
　　还有一件至今困扰着他的事，安白榆为什么要在走之前带他去SMRI遗址，仅仅是为了“常回家看看”吗，还是说他早就预料到了地球会消失，在做准备？
　　安白榆：赵洋告诉过你我们交易的事吗？
　　林筠斐：他向我提起过，但没有说具体内容。
　　安白榆：我答应他不管他在哪，只要求救，我就会把他接到水星考察站，而他帮我保密。因为地球消失了，所以我的秘密也变得无足轻重，他愿意说就说吧。
　　林筠斐：你不怕别人害怕你？
　　安白榆：害怕什么？我是愈合力强，又不是刀枪不入，也没练过什么武功，要是想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以我的体质恐怕刚拿到武器就被制服了。
　　他刚想关掉屏幕，就又接到一条信息。
　　周晓玉：方舟基地里的胚胎怎么只剩下几种昆虫了？
　　安白榆揉了揉太阳穴，刚才一桩一桩事接踵而来，挤得他把这件大事忘了。他敲字回复：
　　安白榆：我们明天去派人调查。
　　周晓玉：尽快。我会派人协助你们。
　　安白榆回复了“收到”，却没有关屏幕，而是直接回到了房间。
　　他拿出纸笔写字：
　　你知道地球在哪吗？
　　写完他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突然失去意识。再睁开眼后，纸上多了一行字，是标准的宋体：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就不想看我们打起来吗？
　　嗯……想看！听上去很有意思！
　　这句话下方点了许多看似没有规律的黑点，还用红笔标出了一条线，线的一端在几个看上去是太阳系的黑点中间。安白榆拿着这张疑似地图回到信号收发室，一点一点地把这张图以信号的形式发到了公共频道里。
　　发完已经第二天早上了，但安白榆不敢休息，而是去接了周晓玉派来的两个人，连带着考察站的一共十几个人一起去方舟基地查监控，把柳文扔在了考察站处理那些他懒得管的事务。
　　方舟基地还存着从建成到现在所有的监控视频，但视频太多，就是开了十倍速也要看很久。所以安白榆把十个人扔在监控室，他带着剩下的几个专业人员去存放胚胎的地方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痕迹。
　　至于那两个周晓玉派来的人，既然是来监视他的，就一边一个。
　　转了一圈之后，他们什么都没发现，门窗都是完好无损的。就在这时，监控室的一个考察队员跑了过来：“站长，监控录像被删了一段！”
　　——
　　林筠斐站在信号收发器前，赵洋的助理站在他身后，听到他在笑着自言自语：“安白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这张地图的，但他确实厉害。”
　　助理赶紧上前拍马屁：“那当然，安站长可是大科学家，年纪轻轻就当上站长了，多厉害啊，我们这种小人物望尘莫及。”
　　林筠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过来的？”
　　助理点头哈腰：“经过反思，我意识到了我之前犯下的错误，我现在愿意改过自新，认真效忠引路大人，还请引路大人网开一面……”
　　林筠斐听见“引路大人”这么离谱的称呼就想皱眉，觉得他就差把自称改成奴才了：“不是让你好好辅助赵老师工作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助理说：“我不屑与赵洋那样的恶人同流合污，我想要的是能够跟随英明的引路大人的脚步！”
　　林筠斐带着笑看他，助理稍微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瞬间打了个哆嗦——他觉得林筠斐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物品一样。
　　林筠斐说：“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崇拜赵老师，没想到是根墙头草。”他叹息道：“我在孤独者和那些不苟言笑的大科学家打交道多了，都快忘了世界上还有你这种——”
　　“阿谀奉承，捧高踩低，趋炎附势，溜须拍马。”助理在林筠斐惊讶的目光里把自己骂了一顿，然后低眉顺眼地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保证好好协助引路人，再也不会说空话大话。”
　　他心想，自己当时就是靠这套拍马屁的本事混成赵洋的心腹，所以天真地以为所有人都吃这套，真是犯了大错。
　　他确实在心里检讨，但和他说的内容大相径庭。
　　林筠斐看他的眼神变得更新奇了：“你叫……李青云，是吧？”
　　“是。”
　　“你替赵洋杀过多少人？”
　　“十一个。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引路人责罚。”
　　十一个。
　　他们仅仅因为领导者的好恶就被杀害，至今魂魄还飘在无主的太空里。
　　赵洋在管理方面幼稚得像个三岁的孩童，又残忍得像条毒蛇。
　　林筠斐说：“我记得你在飞船跃迁领域也有研究吧？”
　　李青云说：“学过两年。”
　　林筠斐心想，李青云真是不容易，为了抱上赵洋这条大腿专门学了两年的飞船跃迁，如今也算半个专家。
　　虽说不指望他得出什么惊人的研究成果，但让他去给赵洋当个小书童润笔磨墨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