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被迫干活》化蝴蝶

13、13章

　　“你怎么不走？”最终还是代梦初先开口了。

　　净泉不回答，只是坐着，也不看她，也不说话。代梦初无奈地躺下：“你啊，要是觉得麻烦一开始就不要答应，给人希望又中途返悔，你知不知道那会让人有什么感觉？”

　　净泉终于愿意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一双眼睛充满茫然，仿佛难过的人是他一样。

　　“那是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我会觉得你在耍我。”净泉听了又低下了头，倒是让代梦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拒绝沟通的人真的难搞，但她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不是个好人，做过很多昧良心的事，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想要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因为我觉得我想要的那个目的它值得，就算我出卖灵魂也在所不辞，可是我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如果没事干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事，我忙活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还把自己给丢了……”说多了就会感伤，情绪就像洪水，不淹死几个人不会罢休。

　　“我知道我活该，我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我以为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反正迟早会被杀不如先苟且偷生，能多看一天太阳就多看一天，这样也好……但是没想到我遇到了你，你打乱了一切，你说你会带我回家，我可能也是傻了就被这一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很自然地把更多期待加在你身上……”说到这里，竟然发现自己好像没理了，代梦初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道：“就这样吧，死都死了纠结这些也没用。”

　　净泉坚定地看着她：“继续说吧，我在听。”

　　代梦初见他认真，释怀地笑着：“总之就是，我把与你相遇当成了重新开始，我想做个好人。”净泉看着她，心里像是被豁开了一个口子，照进了些什么，他听见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代梦初吗？”问完代梦初又笑了，她这是什么问题，他当然不知道了，净泉果然摇摇头。

　　代梦初认真地解释道：“这个名字是我师父起的，其实我本命叫楚梦岱。”

　　楚梦岱……净泉恍然大悟，难怪初见百里轩时她毫不犹豫地说出来这个名字，他当时还惊讶她胡乱起名字的速度，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名。

　　“但是楚梦岱这个名字给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并不美好的头，所以师父起了一个新的，说是希望我无论走的多远都能回到最初。”

　　净泉却觉得这名字不好，梦初不就是只能梦到最初吗？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到最初，什么希望，更像是诅咒。

　　代梦初的声音再度响起，而净泉与她四目相对，她说：“但是我觉得师父的希望还不够好，所以我想重新定义一下。”

　　净泉很配合：“怎么说？”

　　代梦初笑着：“无论多少次，都能重新开始。”可净泉看见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并不是开心的样子，“就这样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净泉忽然一怔，这话他很熟悉，他突然紧紧抓住代梦初的手，“不准这么想，你还没死，还能重新开始。”他的态度很强硬，脸上第一次有了所谓的情绪，代梦初看到了恐惧和不安。

　　代梦初抽出手，故意道：“你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

　　净泉嘴硬道：“目前还有关。”

　　代梦初闭上了眼，“唉，要是我也回不去的话，你肯定会丢下我不管。”

　　净泉坚定道：“我不会。”

　　代梦初拒绝沟通：“我不信，我知道你谁也不在乎。”

　　净泉完全没有办法让她相信自己，一时有些懊恼，又听到代梦初说：“我们不如回金光寺吧，最后一段时间在寺庙过也挺好的。”

　　“不行。”

　　代梦初睁眼问：“为什么？”

　　“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净泉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当然，白呦呦和白鹿鸣也是，你戴好面具不要乱跑，我速战速决，之后回来接你。”

　　什么跟什么呀，代梦初不知道是什么让净泉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但是这执行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我之后让百里轩来看你，我会消失几天。”说罢，净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个一脸茫然的代梦初。

　　慕容兰拿到药便要走，她有悄悄听一些他们的对话，但属实听不懂。只是最后和尚提到了百里轩，百里轩会来看她？慕容兰不由地多看了几眼代梦初，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年龄似乎也比她大一些，上半张脸遮着。

　　百木溪注意到她的举动，提醒似地咳了一声，再看下去就被发现了。其实代梦初早就发现了，那种探究的眼神就跟今天那个侍卫一样，她只是假装没发现，兀自闭着眼装作在休息。

　　哎，代梦初完全搞不懂净泉的想法，他急匆匆地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是他说他不会丢下她，应该是真的。

　　这一天情绪太杂乱，最终她在夹杂着安心的担忧中睡去。

　　半夜，百里轩感受到一股视线，一睁眼发现了一个慕容兰。

　　“你这是……”百里轩吞了吞口水，不想承认，他差点被她吓到。

　　慕容兰晚上睡不着便偷溜了出来，直奔百里轩家，因为他是外地人，没打算久居，所以只是就近买了个院子，平日里一个人住刚刚好，这让慕容兰想找他也格外方便。

　　“那个……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却不能说话……”

　　很少见到慕容兰扭扭捏捏，百里轩倒是起了些兴致，干脆坐起来，笑着问：“是谁要保密的？嗯？”

　　听到百里轩的尾音，慕容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幸好有夜色替她遮掩，“这个必须保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去找你。”

　　“为什么？怕你爹打你？”百里轩原本只是开玩笑，但慕容兰却是被说中了，脸上浮现着惊恐，“就是不行，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也是，谁都不能说。”

　　百里轩看她坚定，便不再说这个话题，“知道了，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慕容兰摇摇头，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不好，我睡不着觉。”

　　“多久了？”说着，他搭上慕容兰的胳膊，“啧，伸出舌头我看看。”慕容兰正要乖乖照做，百里轩才发现他没点灯。“等等，我点根蜡烛。”

　　百里轩一顿乱翻，却没找到一根蜡烛，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我好像就没买过蜡烛。”

　　慕容兰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要不用这个？”百里轩转头看她，想起来某些不好的回忆，当初他就是多事救了她一命，用了这个灯盏才让她知晓了他的一些事情，慕容兰看出他的情绪，贴心解释道：“只要不睡着就是普通蜡烛……而且我在意识到那是你的记忆之后就忍住没看了。”这倒不是骗人，她真的没看，只是听了只言片语，比如哭声，比如谩骂，比如……

　　不知怎的，百里轩没有想象中的松一口气，反而有点失落，“哦，那点吧。”哦，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兰趁他靠近过来时抓住他的手，说：“我不想趁你睡着去了解你，你的一切，我都想你能亲口告诉我。”一字一顿，好像击打在心上，昏暗的房间里，有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百里轩有一瞬间害怕，心疾会不会传染……

　　感受到慕容兰在看他，百里轩别过脸，催促道：“点啊。”

　　“哦”，慕容兰松开他的手，小心地掏出火匣子，一束光打在她脸上，百里轩打量着她，发现了她的疲惫，她好像总是很疲惫，但又总是很有生命力。

　　是个好时机，慕容兰抿了抿嘴问道：“白天那个姑娘是谁啊？”

　　“谁？”百里轩一下子没想起来，事实上，代梦初在他眼里不像个姑娘。

　　“就是医馆里……”

　　“啊，她呀，是之前在白城认识的，是个江湖人，受了点伤，所以我去看她。”百里轩没有透露真正的事实，毕竟有些事还是不能同她说的。

　　慕容兰低着头，“哦，你跟她看起来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关系很好……百里轩想笑，他可以跟任何人看起来关系很好，只要他想。如果慕容兰喜欢这样的他，那他倒也不讨厌继续装下去，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人缘好，朋友多，跟谁都聊得来，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百里轩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慕容兰有些着急，抬头时眼里都是不安，“你喜欢那样的吗？”

　　直白地不能再直白了。

　　百里轩不可能不懂了，他是听懂了，但他更想笑了，“傻子。”他觉得自己心情突然出奇地好。

　　慕容兰：“所以是因为我不够聪明吗？”

　　竟然还在问，百里轩坏心眼地没回答她，而是勾了勾手，“伸出舌头。”

　　慕容兰乖乖照做，百里轩看了看，便说：“睡不好觉可不行，回春堂的药按时吃，晚上睡不着就白天补，总之必须休息好，知道吗？”慕容兰点点头，百里轩看着慕容兰单薄的衣裳，不禁皱眉道：“多穿点，不能受寒。”慕容兰又点了点头，尽管被嘱咐了很多，慕容兰还是郁郁寡欢。

　　“我喜欢傻的。”百里轩看着她说，可等到慕容兰回过神盯着他时，他却别开了眼，继续道：“不过只能为我傻。”

　　慕容兰还是不放心，“那……那个姑娘……”

　　百里轩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解释道：“她有别的喜欢的人，那个和尚，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咦？”事实上，因为那是个和尚，慕容兰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嗯，他们今天吵架了，所以我才多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平时我都插不上话。”

　　今晚的百里轩温柔地不像话，慕容兰的心跳从一开始就没慢下来过，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决定接着百里轩的话问：“那他们为什么吵架？”

　　百里轩想了想，好像是因为他？到底怎么个事他是真不知道……那两人每天神神秘秘的，还总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百里轩现在心情出奇地好，就想逗她说话，“你猜？”

　　慕容兰认真地想了想，“是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确认对方的心意？百木溪说两个人要想长久，感情必须是双向的才行。”

　　这还是慕容兰第一次提到身边的人，百里轩好奇道：“百木溪是谁？”

　　慕容兰试图解释：“百木溪是陪我很久的一个侍卫，他皮肤黑黑的……”

　　百里轩有印象：“戴斗笠的那个人？”

　　慕容兰点头：“对。”

　　百里轩质问：“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跟他说了？”

　　慕容兰眨巴着眼，“没有啊。”她没说谎，可是今天那个眼神总让百里轩很在意，“那为什么他要跟你讲感情问题？”

　　“哦，我那天是有些疑惑，所以请教他，没有提我们的事。”

　　百里轩无奈，这下他之前对慕容兰的印象又坍塌了一部分，她多少可以说是有点天真了。

　　“我真的没告诉他。”

　　百里轩点点头：“我信。”

　　慕容兰松了口气，看向手里的灯盏，心生一计：“要不要把这个拿给他们用，只要他们了解了彼此的心意，应该就不会吵架了。”

　　百里轩怀疑：“这……还有这种功效？”听着并不靠谱。

　　慕容兰却说：“仅仅通过语言来表达感情总是很单薄，而且人总是心口不一，用这个总能看到些平时发现不了的，或许看到了他们就能互相体谅了，然后就不会吵架了。”

　　百里轩没有这样想过，他觉得看不到才好，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看呢？揭开伤疤，任人耻笑吗？尽管他有自己的见解，但他还是想听听慕容兰的答案。“如果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呢？”

　　慕容兰一双眼垂着，似乎也在回忆着些什么，“如果真心相爱，只会心疼对方，而且正因为是不好的事，更要袒露出来，积压起来不仅伤害身边的人，更会伤害自己，时间久了会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不好，会让爱自己的人很伤心，自己也不会好受的……这是我爹告诉我的，我娘从前就喜欢一切都自己抗……可是她不知道，爱一个人是爱她的好也爱她的不好，是爱她的一切……”慕容兰叹了口气，道：“好像说远了……”她抬头，看见一个怔住的百里轩。

　　“百里轩？”

　　百里轩回过神来，笑着看她，“那就借他们用用吧。”

　　“嗯。”慕容兰把灯盏递给他。

　　“慕容兰……”他叫了她一声就没有下文了，慕容兰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但最终他摇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