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家宴隐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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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中秋家宴。
“等会儿坐在上面穿金色衣服的人是我的父皇，见到他你就像我教你的那样问安就好，若是他问你什么问题你就照实回答，要是他说你是在哪里同我初见的，你便说宫外的街道上。”要出发去晟清殿前，元枥细细嘱咐着。
“有其他人同你说话，你想答便答，不想答可装作听不见。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安心吃菜便好。”
“可明白了？”
元宥礼虽戴着眼罩，但右眼的目光依然干净亮透地人心发烫。
“明白。”
“那走吧。”
往日遇上这种宴会，元枥不是晚些时候到，便是借口称病不来。但今日为着不多生事端，她带着元宥礼早早便到了晟清殿。
元枥微伏身子，“儿臣给父皇请安。”
“宥礼叩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元宥礼跪在地上，行了个完整的跪拜大礼。
“快起来吧。”元辰抚了抚灰白的胡子，“枥儿，这就是你捡到的孩子。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元宥礼应声抬头。
“是个机灵孩子，只是这眼睛是怎么了？”
元枥回答：“回父皇，宥礼的左眼无法视物。”
“也是个可怜孩子。”
他似是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回陛下，我九岁了。”
看着是差不多。
“那你是在何处被你阿姊捡到的？”
“是在宫外的一条街道上。”
“你可喜爱你阿姊？”
这个问题阿珠没有教过他。他侧头看了一眼元枥，元枥未作任何反应，只眨了下眼睛。
“阿姊于我有养育之恩，我很喜爱阿姊。”
元辰眼角的皱纹舒展了些，他笑起来，“好，好。快坐吧。”
元枥带着他在右侧第二个位置坐下。
“呼，终于能坐下了。”元枥一下坐到了软垫上。
元宥枥跪坐在她旁边的垫子上，问道：“阿珠，那是你的父亲吗？”
“是啊。”元枥随口一答。
“那我也有父亲吗？”
元枥正吃着点心，闻言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点心，“你自然有父亲，只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之后她就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点心。
皇兄今日应该不会来吧。
元济在刑部当值，每日忙着审犯人和各种判案，一年之中除了过年，基本上没有休沐。
“景王殿下到——”外面的太监突然报声。
皇兄？他竟真的来了。
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高大男子走进殿内，步态沉稳坚定，原先略有嘈杂的会殿霎时无声。
“济儿，你来了。”
元济用几乎可称作为慈柔的目光看着他。
“儿臣叩见父皇。”元济按规矩行了礼。
“皇城兵马司那个案子近来如何？”
“已查到元凶，安排抓捕了。”他仍未起身。
“好，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快坐吧。”
元济站起来，来到左侧第三张桌子前坐下。
还未到座位，左侧一位身着烟青色长袍的男子便开口恭贺：“三弟果真不凡，兵马司案子如此短时间内便查明了。”
元济未做过多回应，只道：“不及二哥。”
那二皇子元毅见被冷淡也不曾懊恼，只自顾自地喝酒。
当今圣上共有四个皇子、两个公主。大皇子乃丽妃所出，二皇子与大公主皆是如今的王皇后所出，而剩下的四皇子生母是位宫女，在生下他之后便离世了。
元枥垂头不言，拿起了桌上的酒盏。
一只还显稚嫩的手抢过了她的酒盏，她微蹙眉，“宥礼，你拿我酒作甚？”
“来之前林嬷嬷说阿珠不能喝酒。”
“小小人还管起你阿姊来了。”明明未喝酒，她却仿佛染上醉意，“那你听林嬷嬷的还是听阿姊的？”
元宥礼已经能分元枥的语气是在打趣还是平常话事。他仍然抱着酒盏，闷声不响。
“好了好了。”元枥摇摇他的衣袖，“你可曾见过刚刚那个人？”
他点点头，“以前见过一次，在还没被阿珠捡回来的时候。”他又问：“阿珠，他是谁？”
“我的兄长。”元枥看着酒盏中清透又掺杂浊质的酒液。随后又摇摇头，“不是很重要的人。”
“噢。”元宥礼继续执着盯住元枥的动作，防着她碰酒。
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元辰站起来，宣布开宴。
“值此中秋佳节，月圆人团聚之际，愿我大澧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他举起酒杯，“朕与诸位同乐。”
众人纷纷一饮而尽。
开宴后，许多皇子臣子间彼此敬酒，唯独元枥这无人问津。
“阿姊，我有些夹不起来这个。”元宥礼正困难地夹着一块豆腐。
元枥看见，嘴角噙着笑，道：“我教过你的，怎么没记住？”她用汤匙舀了那块豆腐给他。
“二妹，这就是你那捡来的孩子？”坐在她右侧的大公主元琇斜眼看过来。
“是啊。”
元琇轻笑一声，“怎的还少了一只眼睛？”
元枥未当面应答，只说：“呵，龙王管土地。”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元琇的声音尖细了些。
这时旁边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我阿姊说你多管闲事。”
“说得好。”元枥唇角上扬，杏眼微合，看着颇是得意，“我义弟都听得懂，皇姐却是……质朴纯真啊。”
元琇自是郁气丛生，却不敢多说她什么，只指责元宥礼：“二妹教出来的孩子果真跟你一般无礼。”
元枥微扬下巴，连看也未曾看她，拿起酒盏道：“无礼便无礼了，自有我护着，你说个什么劲？”
高台上坐着的皇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说道：“琇儿，跟你二妹说什么呢？”
元琇立刻收起刚刚的刁蛮做派，答道：“没什么，姐妹间的私房话罢了。”
元枥脸色平平，拿起酒盏后又放下了。
皇后凝眸看着她。为着这次宫宴，元枥今日着了紫色宫装，虽未曾上浓妆，却仍姿色潋滟，神色冷淡却不失光彩。
元枥无视皇后的打量，继续和元宥礼吃着菜。
皇后开口说：“听闻枥儿认了一男娃作义弟，可是旁边那位？”
元宥礼屈腿起来行礼，又被元枥按下。
“是。”
皇后忽略元宥礼戴的眼罩，只说：“瞧着倒是个好孩子。”
元枥转向她，回道：“宥礼的确是个好孩子。”
之后再没有什么事发生，喧闹的宴会仿佛与元枥二人并无关系，她能听见旁人对她和元宥礼的议论，但并不理会。
到了离席之时，元枥依旧是牵着元宥礼往外走。
到了晟清殿宫门口，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后叫停了她。
“阿枥。”
元枥止了脚步，让一旁的宫女先带元宥礼回宫。
她转身，“皇兄，又是许久未见。”
“你进来过得可好？”
“不劳皇兄费心，我和宥礼，都很好。”
“这是你给他起的名字？他变了不少。”元济未看走远的人一眼，他顿了一下，“你也，长大不少。”
猝然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握紧了藏在宽大宫装的手，只露微微白边的指甲深陷掌肉中。“无人敢来招惹我，自然过得很好。”
“我先回宫了。”说罢，她便匆匆离开了。
元济在原地伫足许久，终是与皇宫远去。
之后的宴会元枥依旧是能推则推，来拜访的人也是称病不见，关起殿门来与宥礼、林嬷嬷等过着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家宴隐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