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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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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姚笑道:“是啊,要是太子殿下没有和孔雀王族的婚约,那么仙君和他可算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佳侣。”
纪棠点头,顺着汀姚的话认真道:“我虽然比他大一点,但大得不多,况且神仙之间,年纪委实不算问题,心意才是最要紧的。”
汀姚听她这样说,虽还摆着笑脸,但其中已没有一丝一毫温度。
只听纪棠长叹一声:“凉迟不给我好脸色,我在他那里没少碰壁,想我堂堂战神的女儿,竟然受他折辱,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憋屈。如今一个如此合我心意的小郎君对我嘘寒问暖,怎么不叫我更加动心呢?”
汀姚收了笑,往街上一指,“好男儿这样多,你就偏要和太子殿下搅在一起吗?”她心里害怕起来,后悔因为担心得罪上官柳而请来纪棠这个瘟神。明梧定然是看不上纪棠这种人,但是沈叔烨可未必能逃脱她的魔爪。
纪棠看汀姚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十分舒畅,道:“我虽然花心,可一次只把一人放心里。我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太子殿下,等哪天我腻味,再来这街上寻人。”
汀姚苦笑道:“这样说来,仙君比起那些左拥右抱之人还算好的了。”
纪棠得意一笑:“正是。”
汀姚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仙君说这么久话,定然口干舌燥,快喝口红豆汤吧。”
纪棠垂眸看了眼那红豆汤,而后把目光定到汀姚身上,笑道:“我虽为战神之女,奈何父母早早故去,我又没什么真本事,天界众仙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私下里却看不起我。”
汀姚诧异地对上纪棠的眼睛,心里盘算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是要装可怜吗?可自己又不是男子,对她这样不会有任何感觉。不过看纪棠脸上的笑,那样平静,那样不带丝毫勉强。汀姚更加感到奇怪。
纪棠接着道:“重霄帝尊视我为亲生女儿,对我和对明梧是一样的,他怜惜我孤苦无依,对我甚至比对明梧还要好。明梧要是没有婚约,我要是个成器的,我与他也未必没有可能。”
汀姚道:“仙君明白就好。太子殿下有婚约,你要是同他在一起,你们都会为天庭所唾弃,重霄帝尊对你恩重如山,你要是把他唯一的儿子拖下水,那可是不忠不义!”
纪棠正色道:“我自是明白。”
汀姚暗自松了口气,原来纪棠之前的话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
“所以我只要凡间的沈叔烨,太子殿下是谁的,我不在乎。”
汀姚怒道:“你……”
纪棠截断她的话:“明梧和上官淮柔来凡间,他们自己同意了吗?”
汀姚住了嘴。
纪棠道:“且不说他们对彼此无意,就是有意,上官柳肯让她妹妹来凡间吃苦?即是肯,他也要亲自把关,木曦灵君信你,但上官柳怎么会放心?”
纪棠猜测的不错,让明梧和上官淮柔当一世凡人夫妻,本就是瞒着众人干的,要是成了,那皆大欢喜,要是不成,于二人的颜面也没有损害。既然这样,纪棠同沈叔烨在一起就不算什么。
纪棠见汀姚哑口无言,定了心,她端起红豆汤,凑到鼻边,道:“好香的红豆汤啊,味道肯定不错。”
汀姚方才如死灰的眸子,又被点亮,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纪棠道:“我要是不喝,既辜负你的心意,又辜负了它。”
汀姚喜道:“那便快喝了吧。”
纪棠却将红豆汤又递向汀姚,惋惜道:“太子殿下已经去给我卖汤了,我要是喝了你的,等下哪里还有肚子喝他的?”她的手指摩挲着瓷碗,“好东西不能糟蹋,你喝了吧。”
汀姚目光一沉,笑容顿在脸上,哆哆嗦嗦伸出手,在即将碰到碗的时候,纪棠一扬碗,红豆汤全洒在地上,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轻笑道:“有毒的东西,我不能喝,也不敢叫汀姚仙君喝,毒死了你,灵君那里我没办法交代。”
纪棠不再说话,低头看着地面。黝黑的土地上生长着一片小芽,正中湿漉漉的,芽上挂着水珠和煮熟的红豆,土壤的色泽比旁处更深。纪棠在心里默默数着,九个数后,突然冒出一股深紫色、带着腥臭味道的黑气。纪棠捂住口鼻,目不转睛地看着死亡的黑取代生命的绿色,嘴角露出一个阴冷无比的笑。她慢慢蹲下身,伸出食指轻触那黑色的芽,在手指碰到嫩芽的一瞬,它就化为了灰烬,散在风里,传到纪棠手指的则是剧烈的灼烧感。
纪棠道:“我本来以为喝完会像孙芳慧一样,眼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想不到,你这般恨我,要我死还不足够,非要我死得痛苦。”
汀姚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纪棠又道:“我现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有血缘关系的姑姑还在守神山上住着。我的战神父亲还给我留了两件护身宝贝,想必你早就听说过吧。”
汀姚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七星铃和秀云珠,它们都是天界有名的利器,相传是普云天尊凝结天地灵气和守神山上万年汇聚的灵石炼化而成。七星铃主攻,传给了重霄帝尊,而主守的秀云珠则给了凛夜战神。凛夜战神陨落前,把秀云珠交给纪棠,重霄帝尊便是凭借此珠,感应到了纪棠所在。纪棠来了天庭后,他又将七星铃送给纪棠当作见面礼。至此,天界两件至宝都落在纪棠一人手上。
汀姚隐约觉得不妙,无缘无故,纪棠为何突然提及这两件宝贝。莫非她要杀自己泄愤?汀姚哀怨想道:我给你端的汤虽然有毒,但又不会伤到你的神识,孙芳慧的肉身一死,你就可以回到天庭了啊!
纪棠不会杀汀姚,她从没有杀过谁,也不会为了汀姚破例。她这样说,只是要汀姚明白,自己不是好糊弄过去的。纪棠道:“你喜欢喝酒,不羡仙难得,你不会全喝了吧?”
汀姚心里一惊,一丝不祥的预感侵占了她的心头。她颤抖着开口:“你不会是……”
纪棠一笑:“当然。狡兔三窟,你也不会把它们全放在一处地方。浮云洞里有三瓶,秦萍庵里有七壶,遥现观里面多,共有十二坛。不羡仙难得,你很能干,得了这么多。”
汀姚瘫倒在地,好一会儿后,才缓过了神,咳嗽一声,幽幽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纪棠反问:“这还重要吗?”
汀姚悲痛地低下头,如今自己身家性命全在纪棠手中,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的确不重要。眼下但凡自己一句话惹恼了她,她立即撞了墙,原神归位,和自己闹个鱼死网破。她失去亲近明梧的机会,而自己多年积蓄化为一空。
汀姚认栽了。就算历经艰难,得到木曦灵君承诺的不羡仙,填补完亏空,仍盈利无几。况且得罪纪棠,以后可没什么生意了。她道:“我交仙君这个朋友,凡间的事情我不管了,仙君莫要太出格就好。”
纪棠伸手拉起汀姚,点头微笑:“我一定记着你的话,等我回去,便搬几箱玉弹饮,来酬谢你今日高抬贵手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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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梧付了几个铜板,拿过小贩递来的竹筒,转身快要离开的时候,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
这不是千兰的手,他想:千兰没有这么高,即便被人抱着举起,她断忍不住,要笑出声。
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尖嗓子男声:“你若猜不出我是谁,我可饶不了你。”
明梧知道是熟人,勾了勾唇,打开挡在眼前的手,道:“我忙着呢,没空和你们玩这个。”
胳膊却被一人捉住,力道很大,是男子粗大的手掌。这次他没有作出怪声来:“好吧,算你猜出来了,你除了陪二小姐,还能忙什么?”
说话间,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到明梧眼前,那高个子脚蹬青面云靴,一条白玉带勒着劲瘦的腰,头上戴着一顶镶金纱帽。那矮个子肤色白净,面容清秀,一身天青长袍,头上斜斜插了支檀木簪。
中年妇人多注意那高个子,妙龄女郎多看那矮个子。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在心里打起算盘,女郎的脸微微透红,想着打听那人的家世名字。只心细的姑娘轻微地叹息下,不为别的,只因她中意的矮个子青年的耳垂上有一对小孔。
那高大男子勾住明梧的肩膀,朝着纪棠的方向挥了挥手后,对着明梧道:“好了,现在你的二小姐知道你在忙别的事情了。”他又扫了纪棠那边几眼,始终没见到期盼的人影,旋即问明梧:“晓芙妹妹呢?她是最想看花灯的,怎么没看见她的人?”
青衣女子开口发出柔和婉转的声音:“时飞,你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姜晓芙,还好意思说叔烨?我就说嘛,花灯年年有,咱们仨从小看到大,明年是什么花样,今年就猜的出来。看腻了的玩意儿,为了见姜晓芙一面,你都不嫌弃了。”
时飞挠头一笑:“晓芙妹妹初来林州,花灯会她没见过,我是老江湖,哪里好看,哪里好玩,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呢?晓芙妹妹跟着我,肯定能吃好玩好,开开心心。”
时如意看着弟弟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姜晓芙那样心性的女子是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愣头青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