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时代》慕容冲

2、不管遇上谁都要当个好孩子

　　“想不到真的能赚这么多啊！”
　　萨莎看着交易所的老板把大把的金币数清放在钱袋里递过来，虽然脸上还是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微笑，心里早已三呼万岁了。这也不能怪她，以前小姑娘从未碰过金币，打记事经手过的银币个数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上船之后不久，希绪弗斯就笑眯眯地递了账本过来，跟她说船上的两个货仓位随她高兴买什么放在里面都行，一起递上的还有一袋重量吓了她一跳的金币。小姑娘带着几分敬畏之情接过钱，拿过商品目录看了看，还是不太敢做出决定，正打算把决定权交还给希绪弗斯，抬起头张口要说话的时候对上了他笑得很无害的面孔。
　　“小姐，做出决定的只能是船长，属下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很久以后萨莎才知道副官并不是摆着好看的而且船长的主要工作根本不是每天决定该买些什么放在自家船舱里，然而现在希绪弗斯的每一句话在她看来都是不能违逆的，于是小姑娘临时抱佛脚小心翼翼地四处打听了之后在船舱里带上了一堆虽然又重又贵但却是这里特产的绘画雕像就忐忑不安地出海了。
　　和她差不多大，比船上的十几位水手都要年幼的雷古鲁斯居然是航海中少不了的重要同伴，对世事也比她练达得多，这点开始的时候让她很是吃惊。希绪弗斯提起雷古鲁斯的航海天分的时候语调里有着少有的骄傲，他说这孩子仿佛天生能和海洋里的神灵对话一般，把测量观察这个工作交给雷古那是绝对能让人放心的。而另一方面虽然艾尔熙德做的是舵手的工作，这个沉默的青年似乎却更喜欢把时间用在厨房里，看起来那么严肃不好接近，但是他的菜船上大家都赞不绝口。至于希绪弗斯先生，在萨莎的认知里差不多就是相当于整条船上的精神偶像般的人物。每天看到他稳重的微笑，听到他和蔼的声音，似乎水手们也格外有干劲。萨莎虽然对他连哄带骗的诱拐还心有余悸，总觉得他那好人的表象下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希绪弗斯一直对她恭恭敬敬，反而弄得她觉得去怀疑他真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小小的船在爱琴海诸多的岛屿和平静的海面上行驶过去，从出航的第一天开始，萨莎就喜欢站在船头，看着从未见过的美丽风景缓缓过去，回头能看见雷古鲁斯站在最高的瞭望台上，他偶尔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在白帆之间冲她微笑打手势表示一切正常；艾尔熙德稳稳地站在舵前，身姿笔直有如他总带在身边的剑。如果是个水手代替了他的位置，那就意味着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会飘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儿来；希绪弗斯则总是陪伴着她，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问题。多少次阳光照在他深金色的短发上，让她眯起了眼睛，勾起她尚未忘却的“他背后是不是该有对翅膀呢”的想法。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伊斯坦堡之后居然把带出的货物卖得相当不错，给了萨莎相当的勇气换上古董品继续前行。经过几个港口之后萨莎靠着长年培养的对于金钱的敏感也开始摸索出一些小小的经验了，和交易所的商人打交道也越来越有底气。希绪弗斯很认真地按照她的命令，每到一处就签下合约。这一次，他们登陆的口岸是相当大的城市亚历山卓，看着从塞浦路斯带出的葡萄酒换成了成把的金币，萨莎在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
　　“这里的点心真好吃啊！”
　　得到希绪弗斯允许（虽然他叮咛再三要雷古照顾萨莎）的两个孩子结伴出来，萨莎看着两手都拿着食物笑得心满意足像只小猫的雷古鲁斯，感受着脚下隔好久才能踏上的坚实的大地，看着碧蓝的天空觉得今天真是好和平好悠闲好幸福。
　　……虽然悠闲马上就被打破了。

　　究竟自己是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呢。
　　大概是有人抢了他们手中的零钱于是虽然现在多少算个小资产阶级但是依然保持着锱铢必较的节约好习惯的萨莎姑娘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抓人，路上跑的太兴奋和雷古失散了结果一头撞进了死胡同里一家看似是地下赌场兼酒馆的小屋子？
　　站在这个乌烟瘴气酒气与烟气与劣质油烟气并存的地方，周围站了一圈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带着看热闹表情的男人，面对着看似是这屋里老大坐的赌桌，小姑娘咽了口口水，怎么都觉得自己很危险啊。
　　和她隔着一张桌子的蓝发男人甩下一张扑克，坏笑着说：
　　“进了这扇门，不赌一场怎么能出去呢，小丫头？”
　　小姑娘抬头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赌徒头子。蓝色乱翘的头发，排除表情因素之后平心而论算是端正的脸，浑身散发着的流氓气息（但是也许是她的心理因素？总觉得眼前的家伙在流氓气之外还多了点什么……咳咳，不可轻敌）,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啊这就是一只张牙舞爪横着走的螃蟹啊螃蟹！
　　这种时候是该装纯良无辜可怜状说蜀黍蜀黍我好怕我不会赌博放过我啦还是暴走敲桌子说我是奥林匹亚船队的提督敢动本姑娘一根头发当心本姑娘的手下冲过来把你捆起来扔进海里喂鲨鱼震慑下对方呢？
　　“赌什么？怎么赌？”
　　连她自己都为了声音里的冷静吃了一惊。他的恐吓和挑衅激起了潜藏在她血管深处的某种好胜争强的个性。
　　“小丫头，你打算和大爷我赌什么？”蓝毛螃蟹（按萨莎的说法）熟练地洗着手里的牌，似笑非笑地翻着一对三白眼看着她。
　　“我不会赌，所以赌什么都是一样的，要不，我们就赌21点？那是我唯一知道规则的。”她老老实实地说。
　　“我说的是赌注。”
　　萨莎掏了掏口袋。零花钱喂小猫之后剩下的部分被人抢了，食物被小猫吃了，现在两口袋空空，什么都没有，真正是要财没有要命一条。
　　“小丫头，没钱也想赌，难不成你要和本大爷赌人？”
　　流氓螃蟹不紧不慢地翻开一张鬼牌。
　　“赢了我连人带牌都归你，输了——”螃蟹笑得很无良很嚣张，“虽然小丫头你是普通了点，不过本大爷不在乎吃亏，就勉强收下你了？”
　　萨莎偷偷扫了眼背后。虽然看起来是很可怕的一群水手工人堵在门口，但是应该也不至于会到残忍地欺负她一个啥都没有的小姑娘不让她逃走的地步吧？
　　“现在想跑还来的及。不过好心提醒一句，本大爷很值钱的，如果赢了你就赚了。”又甩出一张鬼牌，螃蟹收拢了手里的扑克。
　　究竟要不要答应？小姑娘再次将目光转回蓝发男人的脸上。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有什么突然让她下定了决心。
　　“赌！不过你给我听好，愿赌服输，赌完了还赖皮的是小狗！”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还没有走近船边，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希绪弗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拉过小姑娘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检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破皮青瘢，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的男人。
　　“马尼戈特？！”
　　“啊这是我刚才21点赌赢回来的……咦希绪弗斯先生，你们认识？”
　　听到“赌赢”两个字后，希绪弗斯原本温厚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刀子一般剐向站在萨莎背后的蓝发男人。马尼戈特在这一瞪之下，嚣张的流氓气已经去了九成九，赔笑道：
　　“这不是把你的大小姐毫发无损带回来了么……艾尔熙德和雷古呢？”
　　“他们去找小姐了，一会就回来。”注意到小姑娘神色里的担心和疑惑，希绪弗斯恢复了温柔无害的微笑，一手仔细地给萨莎裹上厚厚的披风，带着她向船上走去。
　　“待会儿，请务必将今天晚上的事情，详细地说给属下听。”
　　分明是带着微笑的表情，后面跟着的马尼戈特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今天真是冷啊，月黑风高的。螃蟹裹紧了外套，没来由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