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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种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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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可是这个时代最令人闻风丧胆,痘医难寻,没个百贯钱财准备不起来,赶上了没有几贯钱也种不上。
若是一不小心死了也没地说理去,人家早说了有这种风险。
可风险是值得冒的,王相公因为天花连失三子,后面有了小儿子,专门找人来种了痘,这可是出了名的。
子女众多的家庭,若是种痘能保下来大半,以后也就不必担忧了。
更何况驸马爷说了若是发了病就给治,这半月就住在养牛院,还管吃管住。
……
过了两日。
“驸马还在养牛院?”这些天,流水一样的银子花出去,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让她很是忧虑。
救人第二日,驸马便说种痘的事情有着落了,要去养牛院住上一段时日。
虽然驸马对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深信不疑,她也觉得牛痘害不了人,可天天与她说话的人没有了,她还是免不了担心。
担心自己的银钱花了没有后续,担心驸马在外面乱折腾。
忙了两天玉藻和香水的事情,她才发觉没了天天气她的严少英,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玉藻是四嫂嫂起的名字。
皂,原是指染黑色的草木原料,后面便用来指黑色。大周常用皂荚与香料混合制作澡豆,皂豆,黑乎乎的。
而严少英提出来的方子制作的皂,莹润如玉,便叫做玉藻,也让人猜不出原料。
四嫂嫂不亏是经商有道的人家出身,做出的模具,提出的点子个个都令她心动,见她感兴趣,还特意带她参观了作坊。
作坊的主体是按照严少英提出的流水线的思路来办置的,每个人负责不同的部分,也能保住配方。
见李幼悟不懂,她也不点破,有人对她好,她记下了。
“公主,这是模具:桃夭,金秋折桂,春福万景……目前我们只打算推出桃夭,和春福万景,春闱刚过,等我们第一批玉藻制出,正是宴饮盛会,各家相看的日子,这桃夭,加了桃花精油,和桃花瓣,取桃之夭夭,宜室宜家之意,若是殿下或者国公府开一场春日宴,定然受京都世家贵女的欢喜。
这春福万景,里面加了艾草,取趋吉避凶之意,春日多发时疫,里面也加了避障的香药……
这边是晾藻间,通风凉爽……”
李幼悟跟着看,看着前面热火朝天的熬制,看着一间间宽敞的房间地上铺满了初成型的藻。
“我们提供的皂种类很多,为何只做这两种?”
“殿下,人都是喜欢新鲜的,若我们一下全拿出来,他们怕是挑花了眼,也显得不那么珍贵,可若我们隔一段时间放出一些,就会显得珍贵又难得。若有人研制出了我们的方子,我们有口碑,再放一批新品,便又能吸引回来人气,公主拿出的种类,能卖好些年呢!”
李幼悟:“娘子说得有理。”
林长卿垂眸:“只是还要劳烦公主,等第一批皂晾制完成,麻烦公主献到宫里去。”
李幼悟:“自然!”
她曾经问过为何不将公主府里已有的送到宫里,也好提前打响名声。
林长卿回道:经商之道,最重品质,不求最好,但求稳定,既然他们想要做皇宫里的生意,就要保证始终提供稳定品质的货物,不能今日好了,明日差了。
林长卿也求了汴京之外的货物销售渠道,交由林家一力铺货。
林家货通天下,互惠互利,自然是极好的。
又过了五日,她忍不住派了侍女春和前去养牛院,叮嘱她一定要见到驸马本人。
等了半天,迟迟不见归来。
不一会儿,福明站在院外汇报:“公主,驸马可能得了天花!”
“什么!”
李幼悟听到天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景明上前扶住公主,示意刘嬷嬷出去看看,刘嬷嬷当即会意:“公主莫要急,福明向来是个没轻重的,待老奴去问清楚。”
福明站在庭中,不敢过来,她刚和春和见了面,不要把病气带给公主。
刘嬷嬷在廊下问了清楚,才站在屋外回复:“殿下,别急,我已问了,应当是驸马的种痘之法起了效,驸马带去的人都种了痘,大多数人都没事,只在胳膊上发了痘,只有很少数的人发了热,闹肚子,不想吃饭,症状很轻。老奴也知晓一些,这便是种痘成功了,驸马是怕带了病气回来,才不回来。”
刘嬷嬷嘴上宽慰,心里想的却是,驸马也太没有轻重了,公主刚怀孕,怎么能去种痘?
赶紧让人打扫庭院,驱虫烧艾,让人用柳枝煮水净身。
李幼悟想,是不是自己害了他,是因为跟自己有了关系,严少英才会去接触天花,才会有危险。
若是没有自己,以他的制皂之法,应当会过的不错吧。
她第一次从历史的改变中感觉到了恐慌,她做的是正确的吗?她会不会导致更坏的结果?
沉默了半晌,收拾好心情,她急忙遣人去宫中寻救治过天花的医官。
又过了两日,驸马让人送了信回来,刘嬷嬷收了信,在屋外念给公主听:殿下,我无事,过几日便回来。
听到下面的人回报驸马已经退热,再养两日便好,李幼悟也只稍微放心了一些。
天花,防不胜防,害了太多人性命。
严少英确实是遭了老罪了。
他知道这世间所有的治病之法,不一定有治疗效果,但一定不可避免副作用。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就是茫茫人海中那个倒霉蛋,他发热的时候就在想,他为什么会赌自己的运气,回想自己这么多年,连买饮料都未曾中过奖,做梦梦到彩票中奖号码,第二天兴冲冲去买了五注结果完美避开所有中奖号码。
他攒了这么多年的人品,大概都用在穿越这种奇遇上了吧。
赌狗!
其实他的症状并不是很严重,就是与普通的感冒差不多,发热,乏力,就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和病毒做斗争,他严重怀疑自己是过敏。
高烧了两天,种痘的那个手臂酸痛的厉害,庄先生想要给他按风寒感冒给他治,他没让,只是不停的喝水,喝糖盐水,果汁蔬菜糊糊,第三天,来了个医官,是公主派来的。
这回的治法就完全不同了,用的药都是清热解毒,扶正祛邪之法。症状很快缓解。
严少英觉得,他以后不能这么干了,以后要做一个卑鄙的资本家,让牛马们先行试验。
死亡,太可怕了!
在养牛院接种的一百多人中,只有几个人有这种强烈的症状,更多的人是在种痘的地方起了个水痘,身体乏力了几天,很快就活蹦乱跳了。
先不论种痘成功能否预防天花,这其中也发现了个问题,胳膊伤划伤种痘能以是否起水疱判断种痘成功,而庄先生的鼻痘法,看不出来是否成功。
从鼻子吹进去,只有寥寥几个人有不适的症状,剩下的人根本没有症状,有症状的也不知道是自己不适还是种痘成功。
楚景天:“你考虑的很对,只是你考虑的太对了,牛痘之病气本就弱于天花,卫外之气过于强盛,发病时间慢,发病症状轻,进入的病气太少,可能并不足以引起发病,也就起不到预防的效果。”有着少许白发的医官捋着胡须对庄先生解释。
“目前看来,驸马爷的方法更好,也能知道究竟有没有种痘成功,不过这牛痘之法能不能预防天花,还有待试验。”楚老先生目光灼灼的看着严少英。“不知驸马是如何考虑的。”
疫苗是这样的,在后世可以检测抗体浓度,可以注射减活疫苗,真要上毒株,也有足够的维生设备。
可在这个世道,就是要一个个人命去填。
“驸马何不考虑告知陛下,可调拨一批死刑犯,若是没死,就饶他们的死罪,岂不是也救了一条人命。”楚先生觉得真的很可以。
反正都是要死的,就他的观察,发病严重的几人就跟得了天花很像,还不会起满身的痘疮,只在手臂上起一点。
原本天花也不是百分百死人的,只是传染性很强,救治不过来,没有办法,就只能看着人死。
春日阳气生发,邪气同样生发,他那种了痘的儿子最近就在京郊治疗过一例,他是医官,治了天花半月内他是不能回太医署的。
趁这个时间,若是能搭上卫国公主的线,主持这个种痘试验工作,能青史留名也说不定。
他已经老了,若是能著书立说,这一辈子也没有白活。
“我再想想。”严少英觉得,如果这件事现在就公开,那就需要好好规划。
他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若能助大周战胜天花,那样会少死很多人,会减少国力的消耗。
而他,作为大周顶级的权贵,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身份地位注定了他是既得利益者。
若是再有一二造福百姓的功劳在身,他就相当于有个免死金牌。
他不是什么智障且天真的穿越者,连想象自己种了五百万都能想半天的职场牛马,怎么可能不考虑利益的事情。
以前看到那些走路都能摔的傻逼,不由得感慨网友的精辟:有的人天生有轻微智力障碍,但能够生活自理,以至于被当做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