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26、第 26 章

　　天气晴朗，微风不燥。街边商铺叫卖声不断，街上行人熙攘。
　　“我们到了。”靖承停住脚步，说道。
　　谢初瑶抬眼看去，一座装饰典雅、二层高的楼阁映入眼帘，其上悬挂的牌匾以鎏金大字书写着“衣锦坊”。店门口面带笑容，态度恭谦的伙计立马迎上去：“公子，夫人，要看看衣服吗？里面请。”
　　紧随其后，一位身着紫衣、约莫二十芳华的女子款步而来，她面带微笑，言语间透露出不凡的亲和力：“二位贵客，本店有各式男女服饰、鞋帽，皆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价格公道，品质上乘，要不要进来瞧瞧？”
　　谢初瑶趁她说话的功夫向里面看去，墙上挂着各式成衣，柜子上摆放着一匹匹面料，颜色不等，花纹繁复。店内顾客多为女子，有的戴着面纱，有的则没有。
　　紫衣女子注意到谢初瑶的目光，连忙解释道：“一楼都是女子的衣物，男子的衣物在二楼。公子需要的话可以上二楼看看。”
　　“不用了，今天来是给我夫人挑衣服。”靖承微笑着说道。
　　紫衣女子闻言，轻掩朱唇，笑道：“二位真是伉俪情深，令人羡慕。”
　　谢初瑶脸颊微烫，却也未加辩驳，靖承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些。
　　见状，紫衣女子立即追问道：“夫人，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和颜色？”
　　谢谢初瑶略感为难，因她素来衣物皆由别人打理，遂以询问的目光望向靖承。
　　“有没有丝质轻薄的衣服？”靖承问道。
　　紫衣女子眼里滑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有的，请随我来。”
　　她引领二人至内室，取出一件湘色衣裙，衣身柔软，裙身轻盈，腰间以白玉为扣，镶嵌珍珠，尽显雅致。
　　“夫人，喜欢吗？”紫衣女子问道。
　　“恩，很漂亮。”谢初瑶点头，“不过颜色不是很喜欢。”
　　紫衣女子闻言，将那套衣服收了回去：“那我再帮您拿些其他的。”
　　接下来又取出几件衣服。
　　月白色对襟长裙清雅脱俗，鹅黄色纱裙温婉可人，碧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衣衫则更显生机盎然……最终两人各挑了一套，紫衣女子笑着道，“还需添置其他吗？香包、团扇、面巾，这些配饰我们店中也有。”
　　“不必了，就先买这些。”靖承道。
　　“夫君，既然来都来了，为自己挑选几件衣物吧。”谢初瑶挽住靖承胳膊道。
　　“也行。”
　　楼上都是男子，谢初瑶不便上去，便一楼等候。紫衣女子拿了一本图册给她，上面绘有各式衣物，每个款式的设计都不尽相同。
　　“我们店里也可以订做衣服，您选好布料与花色，我们做好了会送到您的住处，夫人看看上面有没有喜欢的花样？”
　　“嗯。”
　　她坐在圆凳上翻看着图册，紫衣女子则站在旁边，耐心解说着。
　　“李公子，你陪奴家进去嘛，奴家不知道穿哪件衣服合适。”女子身着粉色大袖对襟衫，轻摇着男人的手臂，娇滴滴地说道。
　　她是李文涛最近宠爱的美人，名唤红鸾，爱撒娇又有分寸，让李文涛欲罢不能。
　　李文涛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调笑道：“怎么，想让公子我伺候你换衣服？”
　　“讨厌~”女子捶了他胸膛一拳，娇笑道，“人家只是希望，公子您陪人家进去看看。”
　　“罢了，罢了，谁让本公子疼爱你呢。”
　　红鸾眼睛一亮。
　　衣锦坊是扬州城里最大的衣坊，专门做绫罗绸缎和丝绢衣物，款式
　　精巧别致，颜色艳丽，里面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最流行的花样，城里的女子都以穿衣锦坊的衣服为荣。
　　“公子，你看，这些都好漂亮啊！”红鸾拉着李文涛的手臂，兴奋道。
　　“但凭你喜欢，我都给你买。”李文涛豪爽地说道。
　　红鸾轻移莲步，停在一件杏黄色的衣衫前，娇笑道：“公子您看，这件衣衫与奴家的气质是否相得益彰？”
　　“红鸾娇艳，这衣衫怕衬不上你的颜色。”
　　“公子~那这个颜色呢？”
　　店里的女眷见到红鸾与李文涛的互动，心里多少有些看不上，实在有伤风化。
　　“姑娘好眼力，这件上衣是用云蚕丝织造，布料轻薄透气，最适合春夏季节穿。”绿衣女子笑着说道。
　　红鸾闻言更是喜上眉梢，“我听说你们店里能定做衣服？”
　　“那是自然，我们店里的图样都是从京城传过来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推出新品。”绿衣女子回道。
　　“太好了，我不要这些，你快把图样拿过来。”
　　“小间有桌椅，姑娘和公子可以坐下来慢慢看。”
　　“行。”
　　绿衣女子引他们来到小间，备上香茗与糕点。
　　红鸾翻阅着一页页精美的图样，恨不得立刻把这些衣服全部包起来。
　　李文涛坐了一会儿，无聊极了，起身道，“我去楼上逛逛，你若有中意的，便告知她们。”
　　“好的，公子。”红鸾笑靥如花，目送李文涛离去，随即又沉浸到图册里去了。
　　李文涛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迎面就遇上了一位女子。青衫素雅，容貌秀丽，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波光潋滟，仿佛蕴含着秋水般的柔情。
　　李文涛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好生漂亮，喉头微动。
　　谢初瑶感受到李文涛那不加掩饰的目光，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悦，她微微抬眸，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
　　李文涛被谢初瑶这一眼弄得浑身发热，这女人绝对是个极品，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勾魂。
　　他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于是，他故作潇洒地走向前，试图以言语挑逗：“如此佳人，不知芳龄几何？”
　　谢初瑶眉头轻蹙，正欲绕过他离开，却被李文涛横身拦住。他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继续追问：“姑娘，家住何方？可愿与在下共赏这夏日风光？”
　　“滚开！”谢初瑶冷喝道。
　　“呦呵，脾气挺烈啊！”李文涛下颌微抬，姿态轻佻而傲慢，“爷就偏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谢初瑶一巴掌挥向了李文涛的脸，清脆的响声在空中回荡，她怒斥道：“无耻之徒！”
　　李文涛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初瑶，这女人竟然敢打他。
　　紫衣女子也是愣住了，回过神连忙上前劝解，试图平息这场纷争：“公子息怒，有话好好说。夫人，您的夫君想必下来了，您快过去吧。”
　　谢初瑶知道惜紫是在帮她，怕她吃亏，于是点点头，转身欲走。
　　“啪！”李文涛反手一巴掌打在了惜紫脸上，“贱婢，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惜紫嘴角溢出鲜血，强忍疼痛，再次恳求：“公子息怒。”
　　李文涛见状，怒火更加旺盛，他再次举起手，准备再次施暴。
　　谢初瑶立即抓住他的胳膊，一脚用力踹在李文涛膝盖窝处，李文涛顿时跪倒在地，痛呼出声。
　　外面的声响将红鸾和绿衣女子引了出来，入眼便是李文涛挨打的画面。红鸾惊愕地睁大眼睛，连忙跑过去扶着他，“公子，你没事吧？”
　　李文涛愤怒地甩开红鸾，怒视着谢初瑶，咆哮道：“你竟敢如此对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谢初瑶冷笑一声，毫无畏惧，“你再敢碰她试试！”
　　惜紫被谢初瑶拉到身后，明明比她高不了多少，却给她一种安全感。刚刚那么疼的一巴掌她都没哭，现在却紧抿着唇，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掉。
　　绿衣女子连忙上前打圆场：“公子，您先消消气。我看这位姑娘是误会您了，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店里还有许多精美的衣物等您挑选，不如您和红鸾姑娘再去看看？我给您打个折如何？”
　　“少爷我不缺银子，想我消气也简单，让她给我赔礼道歉！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你……”谢初瑶正要出声，被惜紫轻轻拉住衣袖，她摇了摇头，示意谢初瑶不要冲动。
　　李文涛见谢初瑶面露迟疑，眼中不禁泛起一抹淫邪之光，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色眯眯地凝视着谢初瑶，“我是李氏商行的二公子，你若肯跟着我，我保证让你尽享世间荣华。”
　　红鸾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她狠狠地瞪向谢初瑶，心中暗自咒骂：这狐媚子，竟敢勾引我的人，真是该死！
　　谢初瑶不欲将事情闹大，连累无辜的惜紫，忍下一口气，冷声道，“我已经成亲了，请公子自重。”
　　李文涛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放肆：“成婚又怎么样？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那丈夫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甚至比他更优厚，你意下如何？”
　　谢初瑶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厌恶：“你做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李文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堂堂李氏商行二公子，只要是他看上的，还没有谁能逃脱他的掌心。
　　这个女人虽然姿色不错，但他早晚都会玩腻。他的眼神在谢初瑶曼妙的身姿上游走，贪婪与淫邪暴露无遗。
　　红鸾虽然嫉妒谢初瑶，但是她一向识大体，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李文涛的好事，所以只能强压着满腔妒火，静观其变。
　　绿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脸上还是笑着道，“二公子，您身份不凡，何必为难一位女子呢？”
　　“要我放过她也可以，但她必须当众向我赔罪，陪我共度春宵，如此，我方可考虑。”李文涛得意洋洋地说道。他最喜欢征服这种女人，越是贞洁烈妇，越带劲儿，玩起来才爽。
　　谢初瑶怒不可遏，脸色涨红，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李文涛大笑起来，搂着红鸾，言语间满是轻佻，“小美人，今晚我们就洞房，如何？”
　　“公子，您真坏~”
　　“哈哈哈！你不是最喜欢公子坏吗？”李文涛突说着目光望向谢初瑶的身后，威胁道：“你若是不从，我便先让你身后那位佳人尝尝我的厉害。。”
　　谢初瑶心中一颤，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冰。要是目光能杀人，李文涛此刻已经碎成冰碴子了。
　　“小美人儿，乖乖伺候我吧，我保证让你很舒服。”
　　惜紫在谢初瑶背后瑟瑟发抖，而那位绿衣女子，先前的温婉笑容已不复存在，沉声道，“李公子，衣锦坊向来以客为尊，但若有人在此撒野，我们亦不会坐视不理。”
　　“哼，我倒要瞧瞧，你们有何能耐！”李文涛嗤笑道。
　　“惜紫，你去叫掌柜过来。”绿衣女子吩咐道。
　　“是。”惜紫转身飞奔而去。
　　楼上楼下的顾客虽早已被这场闹剧吸引，却大多选择袖手旁观，生怕惹祸上身。一时间，店内气氛紧张而微妙。
　　片不多时，一位身着灰色绸缎衣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精明干练的气息，拱手笑道：“哎呀，这不是李二公子嘛？真是稀客光临，不知是哪阵风将您吹来了？”
　　“当然是枕头风，我家美人喜欢你们店里的东西，我就带着她过来了，原本打算买个十件八件的，可是……”李文涛手指一扬指向谢初瑶，“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打了本公子，你说怎么办？”
　　“哦？竟有此事？”掌柜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依二公子之见，该当如何赔偿？”
　　“赔偿？”李文涛冷笑一声，“不如把你店里的人送我一个？”
　　掌柜轻笑，“二公子说笑了，我衣锦坊的女子皆是清白之身，岂能随意赠人？您如有需要，还请移至别处。”
　　李文涛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不悦，“你这是在拒绝我？”
　　“二公子，我衣锦坊只售衣物，不售人。”掌柜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谢初瑶抬眸，望向掌柜，这个人不一般。她虽不知此地深浅，但从李文涛那嚣张跋扈的态度中，也能隐约感知到其家族的不凡。而掌柜面对如此权势仍能从容不迫，显然衣锦坊背后的力量亦是不容小觑。
　　“你确定？”李文涛的冷笑中夹杂着一丝狠厉，“我李文涛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先例。”
　　掌柜淡然一笑，回应得风轻云淡，“二公子若真有此能耐，大可一试。我衣锦坊虽小，却也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李文涛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好，很好！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正当气氛紧绷至极时，靖承走了过来，他稳稳地站在谢初瑶身前，面容沉静，眼神却锋利如刃，一丝杀气直指李文涛。
　　“是你？！”李文涛怒目圆睁，认出靖承的瞬间，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坏我好事，前次在湖上让你跑了，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
　　靖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蔑之意溢于言表，“你，还不配。”
　　李文涛见识过靖承的武功，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但被当众羞辱的耻辱感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他恶狠狠地瞪了靖承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少嚣张，有种就告诉小爷你的名号。”
　　靖承不屑道，“你不配！”
　　“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言罢，愤然离去，红鸾见状，焦急地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二公子，别走啊。人家衣服还没拿呢~”
　　两人身影消失，谢初瑶拉拉靖承的袖子，仰头看着他，“夫君，刚才吓到我了。”
　　靖承低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轻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我来迟了一步，抱歉。”
　　谢初瑶摇摇头，“你来的刚刚好。”随后看向掌柜，略带歉意，“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哪里，夫人言重了。”掌柜笑着摆了摆手，“倒是我们衣锦坊不好，让夫人受惊了，今日您的东西八折，算是我们的补偿，您看如何？”
　　“那就多谢掌柜了。”谢初瑶温婉一笑，接受了这份好意。
　　掌柜满意地点头，“那您慢慢挑，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欲要转身离开，谢初瑶急忙叫住了他，“掌柜，请等等。”
　　掌柜停步看着她，“夫人还有什么事？”
　　“惜紫她……”谢初瑶想起李文涛说过的话，依照他的猥琐程度，她真担心惜紫被他迫害，“刚才那个人对惜紫起了歹念，还请掌柜多加留意。”
　　“放心，我会安排的。衣锦坊的人不会让外人欺负的。”掌柜应道。
　　“多谢掌柜。”谢初瑶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惜紫被人欺负，她肯定会悔恨终身的。
　　掌柜离开后，谢初瑶又定做了两套衣服，靖承的神色一直没有回暖，沉着脸付过钱，就带着谢初瑶回了客栈。
　　今天在衣锦坊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在扬州城的上流阶层传开。大家都知道李氏商行二公子在衣锦坊起了色心，企图以权势压人，强夺他人之妻，却不料踢到了铁板，被对方丈夫的凛然正气吓得落荒而逃。
　　那些夫人把这事讲的绘声绘色，文涛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哎哟喂，咱们的二公子竟然被人吓成那副鬼样子，哈哈哈……”
　　“哎，这就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这是自找的。”
　　“就是，活该！”
　　“你们懂什么，二公子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哈哈……”
　　最近不管在哪儿都有关于他的闲话，李文涛在府中怒摔东西，“真是岂有此理！我李文涛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小厮见状，连忙低声禀报：“二公子息怒，奴才已经查探清楚，那两人乃是外来户，现居于迎福客栈，与您有过节的那位女子也在其中，他们一行人中还有一名马夫。”
　　李文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好，既然敢跟本公子作对，本公子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二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小厮低声问道，跟着李文涛的人，坏事做多了，心肠也自然狠毒。
　　“不着急。”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阴鸷，“先让他们逍遥几天，待我爹来了，定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