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22、第 22 章

　　那晚偶然路过的那个街口，靖承一直不肯言明是什么地方，谢初瑶心里像被猫挠了似的难受得紧。人总是这样，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探求欲，越是得不到解答，便越发渴望揭开其面纱。
　　靖承不说，她便去找别人问。在这里她认识的人不多，熟悉扬州城的更少，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她将目光锁定在了楼下那位掌柜侄子的身上。夜里，谢初瑶假装有事让靖承先去沐浴，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溜下楼去。
　　“小二哥，麻烦你过来一下。”
　　谢初瑶叫住店小二，客气地打招呼，声音温柔动听，眼眸中闪烁着笑意，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店小二闻声而来，目光不经意间与她交汇，虽无杂念，却也忍不住心跳加速了几分。
　　“夫人，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情，只是初来扬州城，有个地方想问问你？”谢初瑶微微一笑。
　　“您请说，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每一条街巷都了如指掌。”店小二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
　　谢初缓缓描述起那条充满诱惑与神秘的街道：“那里晚间异常热闹，在街口都能闻到胭脂水粉的香气，街上有许多的女子。”
　　“啊！”店小二惊讶地睁大眼睛，仿佛被触及了什么敏感话题，“夫人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
　　谢初瑶见他反应，心中暗自揣测，莫非那地方真有何特殊之处？
　　“只是偶然路过，有些好奇罢了。”
　　店小二忙低头，脸色微红，神情略显尴尬：“夫人，那条街……确实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呀！”谢初瑶好奇地追问道。
　　“因为那条街有很多的青楼妓院。”店小二吞吞吐吐地说道，“当然，我是没去过的，只是听别人说过而已。夫人，咱不该去那种地方，以免坏了名声。”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谢初瑶点头说道，她抬头看了眼楼上，“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夫人放心，我自然不会多言。”店小二连忙应承下来。
　　谢初瑶回到屋内，靖承已经洗完正等着她。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谢初瑶静卧于床榻之上，眼帘虽合，心绪却如潮水般涌动，那条弥漫着旖旎氛围的街道在她心间萦绕不去。她未曾亲历过青楼楚馆，话本中描绘的那些书生与花魁、侠客与风尘女子的缠绵悱恻，终究只是文字间的幻梦，少了那份触手可及的真实感。
　　或许是因为睡前思绪万千，谢初瑶的梦境竟奇迹般地映照出了她心中的渴望。梦中，她化身为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置身于繁华的青楼之中，四周莺声燕语，环肥燕瘦，皆对她投以倾慕之情。
　　“哟！公子好生俊俏！奴家给您倒茶~”
　　“公子累不累，奴家给您捏捏肩膀~”
　　“哎呀呀~公子……..”
　　香风拂面，令人沉醉。
　　然而，梦境总是充满变数。刹那间，周遭景致变换，红纱轻垂，软塌之上，谢初瑶被压下方，一个男人正俯身亲吻着她的唇瓣。谢初瑶吓得赶紧推搡挣扎，男人抬起头，正是靖承的脸，惨白又俊朗，他穿着薄而透的红色纱衣，露着半边肩膀和锁骨，眼神中既有玩味又含深情，双手轻轻撑在她身侧，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小公子，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谢初瑶就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呆呆的任由男人摆弄。
　　“啊！”谢初瑶猛地睁开眼，面色潮红，真是——
　　竟然梦到跟靖承做那种事情！
　　“做噩梦了？”靖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手臂随意地横放在脑后，“嗯？脸怎么这么红？”
　　“额！刚才……刚才做了个梦，被、被吓到了。”初瑶支吾其词，心虚地避开了靖承的目光，心虚地盯着床顶。
　　“做什么梦了，这么害怕！”靖承饶有兴致地追问着。
　　“忘记了。”谢初瑶哪里敢说实话，随便敷衍道。
　　“哦？”靖承挑眉，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真的忘了。”谢初瑶再次强调道，同时拉紧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要再睡一会儿，你不要吵我。”
　　靖承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结合她之前的梦话，他大概是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了。
　　心中不禁暗笑：敢做不敢认的小色猫！
　　谢初瑶是打定主意要去青楼逛一逛，她用尽浑身解数，软磨硬泡，最后靖承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妥协，为此还专门去店铺买了一身男装。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去？”谢初瑶早就把衣服换了，杏黄色的袍衫，外罩同色外裳，头戴晶莹玉冠，手持绘有山水的折扇，摇身一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富家小公子，举止间尽显贵气。
　　靖承轻轻翻过书页，淡淡瞥她一眼：“天黑了再去。”
　　“为何？”谢初瑶疑惑地眨眨眼睛。
　　“人多更为热闹。”靖承漫不经心答道。
　　“那我们早些去，岂不就能避开人群，享受清净了？”谢初瑶以为人多是指拥挤不堪，如同灯会般人潮涌动。
　　靖承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放心，不会有人挤你的。”
　　“可是……”
　　谢初瑶还待说些什么，靖承却轻轻摇头，以眼神示意她安静，并略带威胁地说，“没有可是，乖乖的，安静一点，再说话我可要反悔了。”
　　谢初瑶撇撇嘴巴，不再说话。
　　谢初瑶一直盼着天黑，等街上点亮起零星的灯笼，她迫不及待地催促起靖承，“天黑了，我们快走吧！”
　　靖承望着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莞尔，“这么急干嘛？我还想喝杯茶润润喉咙。”
　　“不行！”谢初瑶一口拒绝，她拉着靖承的袖子，声音中带着撒娇的意味，“夫君，咱们先去嘛，回来再喝茶也不迟。”
　　声音软绵绵的，听的靖承心尖微动。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走走走，都依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换了身衣服，谢初瑶感觉像是真的变成了另一个自己，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他们来的不算早，长街两侧的楼阁全都挂上了红灯笼，绸带飘扬，将夜色渲染得既温柔又暧昧。楼阁门口站着各色美貌的女子，她们或妩媚动人，或清纯可人，娇笑着将过往的男人揽进楼中。
　　“两位公子，要不要进来看看？”一名粉黛浓妆的女子扭着水蛇腰，媚态横生地朝他们招了招手，“我们馆中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保管您满意。”
　　谢初瑶连忙摇头拒绝，拉着靖承加快了脚步。
　　“哎呦~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别害怕呀，我们这里的姑娘很是温柔，保准你会喜欢。”那女子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抓住谢初瑶的手臂，却被她灵巧地躲开。
　　“哼，真扫兴。”女子跺了跺脚，瞪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神情不虞。她的姿容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秀丽动人，却被那个毛头小子嫌弃了！
　　“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她在心中暗骂。
　　谢初瑶一路看过去，最终驻足于一座名为“撷芳馆”的楼阁前。其外观清雅脱俗，实则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青楼。
　　谢初瑶拉着靖承走了进去，馆内装潢尽显典雅与大气，中央圆台上，舞姬们身着轻纱，身姿曼妙，轻盈起舞，宛如仙子下凡，引得四周宾客沉醉。
　　一位侍者适时上前询问：“二位公子，是欲登楼雅间静享清幽，还是留此大厅共赏风华？”
　　“一间雅间。”靖承淡然回道。
　　“请。”
　　那侍者把二人引入了楼上的房间。推开门，只见室内布置精巧，墙上字画飘逸，窗边仙鹤兰幽香袭人，梨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自然光泽，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宁静而高雅的氛围。熏香袅袅，更添几分雅致与惬意。
　　侍者微笑询问：“二位公子对此间布置可还满意？”
　　靖承微微颔首。
　　“那两位公子还需要什么？”
　　“备些糕点熟食，不必过多，再添一壶佳酿即可。”
　　“荷花糕和红枣糕各来一份，牛肉羹、水晶虾饺各一盘、糖醋排骨一碟，再加上一壶梨花酿，您看可以吗？”
　　“嗯，就这些吧。”
　　“那需要姑娘作陪吗？”
　　“不用。”
　　“那两位稍后，饭菜马上就送到。”侍者转身退了出去。
　　谢初瑶在屋内转悠了一圈，“这里布置得倒挺漂亮的。”
　　“恩，还行。”靖承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喜欢？”
　　“还好啦。”谢初瑶抿嘴浅笑，“不过我觉得谷里那张床太硬了，我们能不能换成它这样的，或者客栈里那种也行？”
　　“……很硬吗？”靖承看着谢初瑶，迟疑着问道。
　　“当然！”谢初瑶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不喜欢睡硬邦邦的床，特别硌人。”
　　“当初怎么不说？”靖承眉头紧皱。
　　谢初瑶嘟囔道，“那时候不是对你不熟嘛，万一你嫌弃我娇气不好养，我不就要流落街头了，后来睡久了就习惯了。”
　　“不过睡了外面的床，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那张硬邦邦的床了，回去以后你一定要换床！”谢初瑶一脸认真的对靖承说道，语气坚决，“否则我就不回去了！”
　　“既你不喜欢，回去后便换。”靖承点点头。
　　谢初瑶闻言，笑颜如花。
　　“还有，你我夫妻一体，你若有求，我何时未曾应允？嗯？”靖承看着谢初瑶，眼中含着浅笑，目光深邃而又幽暗。
　　他不喜欢她与他隔阂的样子。
　　他是她夫婿，她理应信任他。
　　“我知道的，所以我说之前嘛。”谢初瑶眨眨眼睛，笑吟吟地说道。
　　她的眼眸如水般澄澈，唇角弯弯的弧度透着一丝顽皮。就像是一只被养熟了的猫，漫不经心的朝他撒娇。
　　他喜欢这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