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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喜讯 ...

  •   夜幕低垂,月华如练,谢烜赫身穿夜行衣,宛如幽影鬼魅穿梭于街巷之间,到了衙署高大的围墙前,他双脚轻点地面,似飞燕掠空,越上了墙头。

      衙署里的巡逻兵正手持兵戈沿着院墙缓缓行进着,身上的铠甲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在孟章读书的两年间,谢烜赫曾来过大理寺几回,此前更是派人探查过,对于地形、换防早就摸透了,因此他轻易便找到了漏洞,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证物室。

      将门轻轻推开,他闪身进入房中,摸黑行走在书架间,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才终于停下脚步。

      四下寂静无声,确定暂时不会有人靠近以后,他点亮了火折子,昏黄的光照亮了面前的一切,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堆铁甲和兵刃。

      它们在形态上与西景的军械有细微差别,每一件上面都刻有蛇纹徽记,与他来之前在印刷铺看到的一模一样。

      谢烜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他静静盯视着这些宣判父亲谋反的证物,五脏六腑里的血液开始翻腾,就因为这么些东西,平白剥夺了昭王府几百条人命。

      梁甫,你强加在昭王府上的,不久后我会百倍千倍奉还于你。

      ……

      是夜,黎书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好奇谢烜赫是出去干什么了。

      在书房坐到申时,她才终于将稿子整理好了,从忙碌中抽身,发现谢烜赫竟然还未回来。

      想到兰亭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如今又是在自己家中,她便打算与他一起吃顿饭的,结果候到饭菜都凉了,人还未归,最后她只好一人吃了。

      次日一早,她把毕定边唤到跟前,交代他去文心书局送稿子,正说着见谢烜赫走了进来。

      心下急于知道他昨晚去哪了,于是等毕定边拿着稿子离开后,她转向谢烜赫问:“你昨晚去哪了?”

      “大理寺。”

      “你去那干嘛?”

      “去确定证物。”

      证物,是指证实了昭王谋反的证物吗?黎书意记得是一封书信和五百军甲,虽然武断不好,但她知道大约与梁甫私铸的兵器制式是一致的。

      难怪消失了半天,去看定自己父亲之罪的作假之物,他心里应当不好受吧,想到这,她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谢烜赫摇头,他要做的是往前看,早些替亲人报仇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

      ……

      早上闲坐赏景,午后品茗看书,偶尔给墨团喂食,黎书意的生活恢复了去客郡前的安宁,不,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悠然自得。

      梁甫的结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少了提心吊胆,生活也不如之前忙碌,前几月为了赶稿,她有时不得不整日写作。

      然而现在,故事到了中后段,陷入迟滞状态,毕竟现实不是故事,那些激情澎湃的情节不是短期就能发生的,如今没有素材可写,便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这日,她闲来无事,便在暖阁的小条桌前调香,刚将银片放到碳孔上,兰亭急匆匆跑了进来,言语激动道:“二娘子,发生大事了!”

      闻言,她扬起眉毛,带上两分好奇问:“何事?”

      “二娘子知道城郊的南箕山吗?”

      南箕山,一听这个名字,她便知道兰亭要说的肯定是忘忧楼的事,前两天曾听谢烜赫提起过,说皇帝派谢煜然负责此事。

      “二娘子,您知道嘛,那座荒山下面居然藏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楼里不仅有赌场、斗兽场,还有雏子馆,听说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偷偷去那里消遣……”

      黎书意面色沉静地放下香镊,作为一个在那里待过一天一夜的人,里头的情况她自是无比清楚,便直接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哦,”兰亭停下来,顿了一顿,报告道,“今早太子带了一千人马赶往南箕山,打算毁了那地方。”

      想到要摧毁那雕梁画栋的地方,黎书意竟然忍不住肉疼起来,那一锤敲下去可都是钱,不过谢煜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大约有用的会收缴归国库吧。

      “听说太子赶到时,数不清的戴着面具的贵人像蚂蚁一样从山里涌出,因害怕被人发现身份,一出去便作鸟兽散了,真是表面光风霁月,背地里如同禽兽,坊间都在议论会有谁呢?”兰亭越说越激动,一转头,瞥见二娘子兴致缺缺,纳罕道,“二娘子,您怎么没什么反应?”

      看着一脸泄气的人,黎书意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因为我去过。”

      “什么?”兰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居然去过忘忧楼。”

      “嗯。”黎书意点头,“就是你被父亲骂的那会儿。”

      闻言,兰亭愣在原地,脑袋空了几息才复又转起来,顺着二娘子的话她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况。

      记得当时二娘子是与昭王世子一起去的,走前特意吩咐她遮掩,两人还彻夜不归,原来他们竟然去了忘忧楼。

      虽然先前已经听二娘子说他们在暗中探查,现在她才深切地认识到这期间他们暗地里是做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啊……

      清晨,黎书意在小鸟清脆的鸣叫声中苏醒,舒展了一下身体,她下床漱洗弄妆。

      面容发髻打理好,在厨房开始摆早膳时,毕定边进来报道:“二娘子,刚收到消息,昨夜天牢有刺客闯入,欲图营救梁祖庭,不过被制服了。”

      听完结果,黎书意满意地笑了,谢煜然不愧是他们的最佳合作对象,防御措施严密,也不知千里之外的梁甫收到营救又失败了的消息,会是何种心情。

      总之,她是极快乐的,只可惜了梁祖昂和那些几十房姬妾,竟是完全被放弃了。

      一起床便得到如此好消息,真是个不错的开始,待毕定边离开,她心情愉悦地用起了早膳。

      谢烜赫一进屋便看见了少女脸上的明媚笑容,随口道:“心情不错?”

      “嗯,刚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是梁甫派人劫狱失败的事。”

      少女点头。

      谢烜赫嘴唇轻扬,在她对面坐下来,温声道:“那再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什么?”少女眼含期待地望过来。

      “前夜,庞安澈派手下副将率骑兵三千人奇袭茯背,烧毁了梁甫大批粮草,守将也因措手不及,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黎书意笑了。

      庞安澈有勇无谋,好大喜功,不可能在短期内就取得如此大的胜利,她明白局势会突然间扭转全仰仗于眼前人给的情报。

      现如今,对于这个威胁父亲地位的人她并无半分憎恶,平衡势力就平衡吧,他多显赫一分,将军府便多安全一分,她巴不得他能早日伐梁成功。

      “那另一个呢?”她接着问。

      “麒越那边来信了。”谢烜赫说毕,从怀里抽出信递过来。

      黎书意赶忙接过,然后拆了封口,展纸阅看。

      信上,父亲庆幸她无事,表明如今梁甫的罪行已经人尽皆知,让她不要再牵涉进去,一切都交给朝廷来决断,并说战事颇顺,三路大军已经汇合,修整完便准备迎战部落首领嵇弋,可能再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得此消息,她心中欢喜非常,不出意外,那个时候梁甫大约已经被俘,梁党应该也清缴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是该为昭王平反的时候了。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踌躇满志,捏着信往书房走,“我去回信。”

      落笔,她先作了保证,说这一次她不会再涉险,她只会专心写完自己的话本,让他们尽管放心,信的末尾,表示期待他们早日归来,好一家团聚。

      在翘首等待伐梁战况的时候,将军府收到了一份帖子,帖子是从林府送来的,再过几日是林伯父的寿辰。

      眼下父亲出征未归,这责任便落到了黎书意的头上,这头一件事便是挑选贺礼,林伯父是个不爱俗物喜好风雅的文人,最终她从府库里挑了一件前朝大家的书法作品作为礼物。

      许久没碰上喜事,参加的又是林府的宴会,她自然认真以待,好生打扮了一番,未时,她带上贺礼登上马车,然后便朝着林府而去。

      车子在林府侧门停下,下车后,黎书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迎客的林伯父和姜伯母。

      她赶紧上前问候二老,再向林伯父道贺,最后送上了自己的生辰礼,礼物被管事接下,一位侍女领着她往院里走。

      宴会安排在中庭的花园,林府的花园构造精巧,园中栽植着各季的花花草草,尽管已是深冬,却并不萧索。

      只见青砖铺就的空地上,设有六张大圆桌,上面摆着果盘、点心、茶水,寻常家庭碰到此事尚且广摆宴席,达官贵人更是大摆特摆,对于林伯父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这未免有些寒酸。

      不过,黎书意倒也不意外,作为一名纯臣,林伯父对谁都客气,他的密友并不多,今个儿来赴宴的估计九成是亲族。

      “你来了。”心下正感慨,听见林静仪带着喜色的声音。

      一转头,见林静仪微笑着朝她走来,旁边跟着小丫头林洛初,姐妹相见,三人便闲聊开了。

      期间,不时有客人到访,孟章的勋贵圈子就那么大,大部分人黎书意都认识,免不得要寒暄一番。

      一来二去,时间悄悄流逝,天色渐晚,到了申时客人便坐了九成,差不多是正宴的时候了。

      按照姜伯母的安排,她与林静仪、林洛初等女眷一桌,一排青衣侍女端盘走入宴场,然后有序地布菜,案上水陆毕陈、膏肥黄满。

      菜上好以后,林伯父略微说了两句话,然后便开宴了。

      才吃了两口,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气声,是林洛初,她皱着脸抱怨道:“今年的寿宴可真没意思。”

      豆蔻年华的女孩难免好热闹,黎书意无奈地摇摇头,想她在这个年纪时也是热衷于宴会的。

      林静仪听了,小声斥责妹妹:“少说两句,现在时期特殊。”

      确实时期特殊,扫了一眼空落落的第六张桌子,黎书意神色暗淡下来,最近与梁甫牵涉的人员悉数被押至孟章,他们轻则面临革职查办,重则面临流放诛杀,结党的结局活生生摆在眼前,众臣难免敏感,哪里敢随便赴宴。

      宴会结束得也早,在门口与林家人略寒暄了两句,黎书意便上了马车。

      马车上,兰亭叹说:“这寿宴委实冷清了些。”

      “这没什么不好,总归林伯父也不在乎。”黎书意随口回道。

      夜色渐浓,蹄声哒哒,街道上灯影重重,车内一片静谧,她在脑海中转思起其他事情,梁党接连被清查处置,梁甫犹如断手断脚,他应该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自谢烜赫夜探大理寺后,他便派阁中暗卫在民间散布梁甫构陷昭王的消息,不知传播程度如何了。

      她的《陈冤录》的新章也在文心书局售卖有几天了,不知反响怎样,她想她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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