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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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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黎书意睡得并不踏实,次日刚一听见鸡鸣便醒了,尽管还很困,她却没有闭眼继续睡。
往窗口瞧去,见夜雾退散,天已泛白,她披上衣服穿好鞋子出了门。
走到谢烜赫房门口,她抬手轻叩门扉,发现房门并没有上栓,于是她便径自推门而入,想着若人在便直接问情况,若不再便等他回来再问。
门打开,她朝里扫了一眼,发现谢烜赫坐在榻上。
“你几时回来的?”她走过去问。
“五更。”
“那边情况如何?”
谢烜赫抬眼看过来,表情凝肃地说:“他有事瞒着我们。”
黎书意闻言瞳孔一缩,事关重大,任何一点偏离预期的事都会让她心生忧虑,于是慌忙追问:“发生何事了?”
接着,谢烜赫便同她叙述了刺客进客房入行刺,和翻找东西的经过。
黎书意听得一阵后怕,谢烜赫的身手她不担心,她担心的是这样一来梁祖庭便会知晓他们已经得知真相,那么他们、姚府和将军府都会陷入到巨大的危险之中。
就说话的功夫,外面天已经彻底亮开,柔和的阳光洒落进来,沉吟片刻,她道:“我们去问问他吧。”
……
书房,梁祖庭立于案前,他正手执毛笔怡然自得地写着字,“运筹帷幄”写到最后一个“幄”字,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人。
侍从见了,急忙遣退了房里伺候的一干人等,然后自己也跟着退下去。
放下手中的笔,梁祖庭抬头问来人:“东西可拿到了?”
梁六闻言急忙跪地请罪:“请主子饶恕,卑职没在齐君屹身上找到密信。”
“嗯?”
冰寒的视线射过来,梁六冷汗涔涔,他急忙解释道:“人卑职已经趁着熟睡之际解决了,只是卑职在他身上、床铺和柜子里翻遍了,都不曾找到那封密信。”
没找到……梁祖庭手指敲击着桌面,也就是说这东西不在齐君屹身上,想到这他眼神一沉,“将你动手的前后经过说来。”
梁六点头,然后叙述起来:“卑职从傍晚便一直密切关注着客栈里的情况,因为齐君屹一直没醒,他是被抬进客房的,那黎二娘子还留了两名护卫在门外把手,按照主子的要求,卑职没有下杀手,打晕了他们才进门动手的。”
梁祖庭没再问话,敛目沉思起来。
五天前,他收到手下死士送来的密信,虽齐君屹在他身边一直表现良好,他已经将其看成左膀右臂,但考虑到他们所谋之事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容不得丝毫差池,所以他私下命人调查齐君屹。
拿到调查的密信以后,他当即拆开来,看完内容,他怒不可遏,立马去找齐君屹对峙,没成想却被钻了空子,让人逃了。
事后,他开始细查齐君屹,发现齐君屹入兵器作坊后竟然一直在偷偷记录个中情况,光是他在外面活动就已经造成威胁了,况且他手上还握有关键证据,所以梁祖庭便立刻派死士进行刺杀。
奈何齐君屹心思机敏,身上又有几分功夫在,派出去的死士被他耍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追上了,哪知在即将得手之际居然碰到了路人,更糟糕的是那路人还同情心泛滥救下了齐君屹。
虽说西景如今已经人心动荡,朝纲不振,但是眼下谋反的时机还未成熟,私铸兵器的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当听见死士回报说齐君屹被救走时他难得的惊慌了,当即让人查出救人者的身份,据手下描述,救人的女子衣着华贵,容貌绝色,身边跟着一个戴面具的侍卫,武功极高强。
贵女、貌美、戴面具的侍卫……通过这三个关键信息,他立马推测出救人的是黎书意。
怎么偏偏就是黎书意呢,一向运筹帷幄的他也觉得事情变得分外棘手了,丞相府和将军府一向不睦,如今致命的弱点却落在对方手里,庆幸的是好在齐君屹没醒。
于是,当夜他派出最好的死士去行刺,却没想到竟然被黎书意的侍卫给察觉了,最终没能得逞,这一没得逞便暴露了什么。
为此,他又派了数名眼线潜伏在姚府周围,密切关注着府中的动向,让人每一个时辰便向他汇报一次。
第一次传回的消息是齐君屹昏睡不醒,这令他庆幸,向来不信鬼神的他竟然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齐君屹永远不要醒来。
第二次传回的消息是黎书意身边那个银面侍卫抱着一个木匣子出门去了,这令他警觉起来。
死士一路尾随,发现他是去寄镖的,当从死士嘴里听到这句话,他失了冷静,想着莫不是齐君屹已经向他们吐露秘密,急忙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死士告诉说箱子是寄往麒越的,里面装了两只手炉和一封信,手炉检查过,没问题,信也拆开阅过,就是亲人间叙家常。
这安慰了他,但只要齐君屹还在姚府,还在黎书意身边,他就没法彻底安心。
傍晚,传来了第三条重要消息,说是齐君屹被转运到悦来客栈了。
这是发现齐君屹身上带着麻烦,所以决定转移风险吗,这倒是方便了他,于是他派出梁六去客栈盯梢,找时机解决齐君屹。
从回忆中抽出,梁祖庭看着跪在眼前的梁六,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烦躁,对于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人处置了,密信却没找到,他什么都无法确定。
那么就有两个可能,其一,齐君屹逃出兵器作坊后辗转多地,密信可能被他放在别处了,其二,密信可能被黎书意发现了。
他希望是第一种,他不想对黎书意动手,那样会很麻烦。
“派人继续盯着姚府的动向,记住,不要被人察觉了。”
梁六跪在地上,他偷偷打量着少主人,见少主人没有责罚,不由舒了一口气。
……
姚府,西屋跨院。
与谢烜赫对过眼神,黎书意抬脚迈入为齐君屹新腾出的房间。
屋内,齐君屹正在看书,汤药伺候了几日,又加之身上侍卫武袍的衬托,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黎二娘子找我有事?”见她来,齐君屹欲起身来迎。
黎书意抬手示意不必,接着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偏头看一眼身后的谢烜赫,她回视齐君屹说道:“只是来告知你客栈那边的情况,据时野藏在隔间所见,那刺客半夜潜入客房,先以刀刺之,然后又点燃了帐帘。”
齐君屹闻言一惊,随即收敛了表情,不安地看着她问:“这应该算瞒过去了吧……”
“应该是。”黎书意点头。
说毕,见齐君屹松了一口气。
“不过——”
不过什么?这两个字将齐君屹刚要落地的心重又提起了,他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只见少女言笑晏晏道:“中途出了点意外。”
“是何意外?”他强装镇定地问。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时侍卫道:“你来说。”
齐君屹的目光跟着她转到时侍卫身上,只见那冷硬的银面后面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盯着他,明明什么都还未说,他便受不住移开了视线。
避得开视线,却避不开声音,低沉的话语落入耳中:“昨夜,那刺客完成刺杀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客房里胡乱翻找,见找不到了才放的火,他在找什么?”
明明是冬日的早晨,齐君屹的手心却开始沁出汗来,刺客要找的东西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昨日清晨,向这两人交代之后,他的心回落了一半,关于时侍卫金蝉脱壳的计策他自然是赞同的,能彻底摆脱追杀最好不过。
等神经松懈下来,他恍然想起了身上藏着的密信,这东西才是梁祖庭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关键。
他原想着誊抄一份,然后趁众人不备之时放到代替他的人身上,可是被送出府的人是时野,他武功高强,感官敏锐,自己根本不敢近身。
然而,直说是不行的,那密信是决定性的证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给出。
至于放到代替他的死尸身上就更没可能了,因为他压根就出不了府,没有机会去客栈。
思量许久,见找不到解决办法,最后他便只好作罢,心里侥幸地想,也许梁祖庭没找到密信,以为他藏到别的地方了,也就放弃了。
不过,他忽略了时侍卫的谨慎和敏锐。
黎书意一直端量着齐君屹的神色,见他眉头紧锁,抿着唇迟迟不语。
她相信齐君屹昨日所述之事是真的,那种恨意和坦诚并非作假,只是恐怕是没说全,刻意掩饰了重要情报。
黎书意并不责怪他的隐瞒,他如今在生死存亡的处境上,谨小慎微是应该的,哪怕是面对父亲,也一定会有所保留,更何况是面对她这个处处受限制的闺阁女子呢。
但是,眼下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肯定得问上一问,既如此,那她便再献上一些诚意。
就像来时与谢烜赫商量好的那般,黎书意主动说道:“我知你处境危险,做事难免有所保留,我今日就在这里给你交个底,其实我父亲正在调查梁甫。”
齐君屹闻言惊讶地抬头看过来,在他的注视下,黎书意郑重地解释起来:“我父亲和梁丞相乃是政敌你是知道的,尤其近年,梁甫对我父亲的针对越发严重,我父亲深知继续隐忍不止会祸及将军府,还可能祸及整个朝廷,所以自从北征回来后便开始调查梁甫了。”
顿了一顿,她望着齐君屹的眼睛,将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挑开来讲:“前月,我父亲查出梁甫是忘忧楼的主人,并且还发现他正在制造一种叫逍遥丹的药物,那药吃了会让人亢奋上瘾,根据这一条线索,父亲最终追查到了客郡,我们这才借着探亲的由头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