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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喜帖 ...

  •   从忘忧楼回来的第二日,黎书意继续写《陈冤录》。

      这一回她没有特别费劲思考如何将事实与故事融合在一起,而是打算直接将那一天一夜所看到的书写在纸面上,毕竟眼下已经接触到核心人物了,有些东西也是时候该揭露了。

      如果说之前的情节是六分真实四分杜撰,那么接下来的情节便是七分真实三分杜撰了。

      按照她的预设,她原打算探查出幕后凶手,再在故事中添加以其为原型的新人物,现下却是不用了,因为故事中害姚写意一家被抄的奸相严会之就是以梁甫为原型的。

      没想到她竟然歪打正着,如今主角们目标统一,他们可以联合调查,携手扳倒共同的敌人了。

      首先,涉及阮玎瑶的部分被她给抹除了,她不能让这个冒了极大风险帮助她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次,为了不在翻案前让梁甫给察觉了,关于忘忧楼她做了点小改动,忘忧楼改为尽欢楼,逍遥丹改为乐天丹,经营范围保持不变,地点和入楼方式变了。大致的故事最后是这样子的:

      归平酒楼推出的新菜品深受城中食客的青睐,酒楼生意从开始的门可罗雀到络绎不绝。

      一天,丞相之子严天赐慕名前来光顾,用餐途中他突然发病,姚写意见他病症奇怪,留了心思。

      之后的半月,她通过与严天赐相熟的纨绔嘴里套取情报,得知他在吃一种名叫乐天丹的药丸,姚写意便将这件事情告知自己的父兄。

      另一边,辛君赫时刻关注着大牢里的动静,在张弘利留下忏悔书咬舌自尽后的第二天,背后之人终于行动了,下令明日处斩张氏三族的当夜,张弘利的妻女便被受贿狱丞给替换出来了。

      辛君赫通过对狱丞,以及张弘利妻女改头换面后的行迹展开调查,终于将幕后之人锁定在丞相严会之身上,他立马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姚荐辕和姚远卓。

      当姚写意把严天赐的异状告诉姚荐辕和姚远卓以后,两人觉得可以以此为突破口对付严会之,于是便将这事告知给辛君赫。

      接下来,辛君赫开始顺着这条线索调查,通过追踪严天赐的踪迹和交往人物,最后查到了尽欢楼上,且知道那楼与严家有着莫大的联系,他觉得该亲自深入探查一番。

      姚写意得知父亲派辛君赫前去探楼,她背着父兄请求他带她一起去,辛君赫拒绝不了,最终便带她前往,两人在尽欢楼体验了赌博和斗兽,辛君赫也通常独自暗探,得到尽欢楼是严家的产业,那乐天丹来自于炎州。

      因为大部分内容来自于真实的经历,所以黎书意写得极为顺手,很多时候甚至是下笔速度跟不上脑袋的速度,她夜以继日地写,每天也只有早午晚膳时抽空休息。

      这日,她照例在案头奋笔疾书。写到一半,兰亭走进来道:“二娘子,该用晚膳了,大将军和少将军已经在候着了。”

      闻言,她抬起头来,见窗外夕阳欲坠,金光黯淡,未免让父兄久等,她将狼毫搁到笔搁上,净了手便往正院膳厅去了。

      走至门口,见父兄正在议论,兄长手里拿着一份帖子,皱着眉轻声叹息道:“竟然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她抬脚跨进门槛,好奇地问。

      “没什么。”兄长见了她面色古怪,眼神躲闪,急忙把手里的帖子往身后藏。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未曾想兄长的反应竟这么大,黎书意眉头一皱心下起疑,她走到桌边,将手一伸道:“我都看到了,拿出来吧。”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黎长策有些为难,可观小妹这不给便不罢休的架势,他无奈只好拿出来。

      瞥了一眼那精美的红色外壳,再联想他们刚才遮遮掩掩的行为,黎书意瞬间便猜到这是什么了,不久前唐婉娇曾向她提过,说太子殿下就要成婚了。

      她没有再接,目光从帖子上移开,转而在空位子上坐下,一面转向父亲道:“父亲不必考虑我,你去吧。”

      黎横天此刻的纠结不亚于打战前决定采取哪种策略行动,不去,这可是太子大婚,百官皆得参加,他是当朝大将军,缺席定然落人口舌。

      去,自己的女儿被辜负了,他不仅不能讨回公道,居然还要为新人祝贺。

      为官二十几载以来,他一直兢兢业业,明明是谢煜然主动招惹他的女儿,如今却又为利益将她抛弃了,他为何不能不满,总归不能白让女儿受委屈,思及此,便道:“哼,他欺负了我女儿,咱不去。”

      “是,只是缺席一场宴席而已。”黎长策在旁附和。

      黎书意扫了一眼父兄,见两人并非哄自己开心,而是真的打算不参宴,她忙制止道:“不,你们得去!”

      两人诧异地望着她。

      在他们的注视下,她义正言辞劝道:“将军府现在处境本就不妙,你们不必为了我再让皇室不快。”

      “可是——”黎横天眉头紧锁,仍犹豫不决。

      见父亲还在犹豫,黎书意面对他,认真地说:“父亲,你放心,不过一个男人而已,我早就放下了。”

      黎横天关切地凝望着女儿,见她眼神坦诚,面色沉静,似乎对谢煜然是真没心思了,沉默良久,终于妥协了:“行吧。”

      看无事了,黎书意笑笑,她拿起碗筷笑道:“那吃饭吧。”

      “多吃点,你最近整天待在书房。”黎横天说着往女儿碗里放了一块牛肉。

      黎书意欣然接受父亲的关心。

      ……

      东街街角巷子口,有一家名为毕氏印刷铺的店面,店门三开,两丈见宽,掌柜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名叫毕兴义。而实际上,这里是祈安阁在孟章的暗卫据点,由纯钧运营。

      谢烜赫踏入店中,穿过摆放着书籍样本的前厅,他径直走向后院,最终进入最深处的那间房。

      一进房,纯钧立刻上前躬身行礼,“见过主子。”

      “调查得如何了?”

      纯钧道:“根据主子所画的路线图,卑职命令下属做了一番排查,最后发现忘忧楼在南郊的一片荒山里,名叫南箕山。”

      南箕山?谢烜赫眉毛一挑,有些意外竟然是这么一个地方,不过细细想来又觉得合理,那地方人迹罕至,确实是一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好地方。

      “赤州呢?可有探查到与逍遥丹有关的线索?”

      “经过调查,发现奴隶来自各地的都有,他们多是流民和孤儿,主要流向三个地方,除了孟章以外,便是赤州的南塔和客郡二郡。”

      “继续往下查。”谢烜赫吩咐道,“另外,派几个年纪尚轻身手不错的,想办法混入到各地的奴隶之中。”

      “是,卑职明白。”

      谢烜赫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无论梁甫藏匿得再深,他都会让他无所遁形。

      要事已说完,他从后堂出来,亦如每次来这里一样,他总会挑上一两本印本,然后再去集市买些别的。

      买完东西,他打算回去,午后的集市很热闹,大街上人潮如织,喧哗声此起彼伏,走到某个地方,发现那里围了一圈人,他没太关心。

      正打算继续往前走,有两个人从他身前穿过,只见一中年妇女手里捏着一块喜饼,口内称赞道:“太子殿下真仁善。”

      “太子殿下”四个字让谢烜赫停下脚步,他转头看着那临时搭建起的棚子,还有攒动的人群,终于想起来今日是谢煜然大婚的日子。

      又有几个人领了喜饼,心满意足地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们的闲语飘落耳中。

      “不过,我记得太子殿下不是与黎大将军之女情投意合吗,为何太子妃突然又变成了庞将军之女了?”

      “这我也不知……”

      站在远处静看了一会,谢烜赫最终转身离开了,他走到树边解开绳索,然后踏上马背,回将军府了。

      一入府中,他揣着书本,还有在怡口香买的点心,便径直往载驰院而去。

      到庭中,看见黎书意正坐在亭子里发呆,她目光悠远地看着寥落的树叶,脸上有淡淡的忧伤,似乎在伤怀。

      想到刚才在路上听的那些闲话,他立刻就懂她为何如此了,像有一团棉布堵在胸口,尽管心里闷闷的,他还是迈步继续朝亭子走去。

      兰亭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无奈地看着凭栏而坐的二娘子,自从送大将军和少将军离府去参宴后,二娘子便坐在这里发呆了。

      昔日的情郎今日就要成婚了,新娘子却不是自己,遭遇这种事她的心情岂会好受,兰亭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生怕一不小心反而徒惹伤心,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想了想,她只能说些别的,便张口道:“二娘子,今日晚膳厨房准备了辣羹蟹。”

      “哦,是吗?”

      蔫蔫的反应令兰亭皱眉。

      黄叶在眼前纷飞,飒飒秋声过耳,黎书意静静看着飘落的树叶。

      日以继夜许久,她身体难免疲乏,原只打算小坐一会的,然而坐下来便不想动了,本就没精打采的,又见院里红衰翠减,不由伤春悲秋起来。

      今日,所有人对她都小心翼翼的,她岂会不知道是何意,想着想着,心绪越发不振了。

      “二娘子。”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唤她,她闻声转头,看了一眼走入亭内的谢烜赫,心知他是去与手下通情报了,考虑到兰亭还在这,她便不打算问了。

      谢烜赫有些吃味,往常自己回来她总是一脸迫不及待的,今日却像庭中的枯木,毫无生气。

      忍耐良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娘子是在难过吗?”

      “嘶——”兰亭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府谁不知道二娘子与太子殿下从前是一对,今日整个府里大到将军和少将军,小到小厮与侍女,没有人敢提这个,偏生这缺心眼的还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

      “放肆,二娘子的私事也是你能够随便问的。”责怪地剜了一眼这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子,她担忧地朝二娘子看去。

      难过吗?黎书意问自己,好像也谈不上,就是有些感慨罢了,毕竟两年多的感情,又逢今天这种日子,她再豁达也还是难免回忆从前。

      她看向谢烜赫,尽管有面具作遮挡,可是透过他淡漠的眼神和微抿的嘴唇,还是能读出他在生气,是觉得她这样做不值得?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来之前那些宴上他也总用类似的眼神看自己,一时起了应激反应,不由反问道:“怎么,我不可以难过吗?”

      所以,她果真是因为谢煜然在难过。

      呼入的空气顿时变成了酸醋,谢烜赫喉头轻轻划动,艰涩道:“他辜负了你,并不值得。”

      不值得……当然不值得,否则她就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放手了,只是,她抬头看一眼面前这个从不和女孩亲近的冰山,有些不满他的说教,便道:“你喜欢过人吗?”

      他有,他当然有喜欢的人,谢烜赫凝视着仰面望她少女。

      这时,又听见她说:“感情是没法控制的。”

      是啊,若是感情可以控制的话,他就不会如此煎熬了,于是他不再开口了。

      见谢烜赫无言,黎书意以为自己扳回一局。

      无欲在这上面纠缠,她垂眸看着他并不空闲的手,她早就扫见了他手里提着的纸袋,知道他对点心感觉一般,这东西估摸着和那几本书一样,都是伪装出门购物所买的,便伸出手道:“那是带给我的吗?”

      “不是。”哪知头顶传来一声干脆的否认,说完人就转身走了。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黎书意愣了,她惹到他了吗?

      “二娘子,你看他。”兰亭指着那走远了的背影,忿忿然指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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