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插曲B-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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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B-09 过客
虽然今川从来不是个路痴，但是在一个记路线不是用“乘地铁至某某站下车再换公交某路”的地方回溯自己只走过一次的路，依旧花了他不少时间。等他走回这几天的暂住地的时候，不要说太阳，就连月亮都已经快升上半空了。
不过好歹是走回来了。看着夜晚一片漆黑的林间，再看看除了前厅主屋外同样一片漆黑的宅院，今川揉揉肩膀，再次对于自己比上不足但好歹比之普通人绰绰有余的体力和耐力甚感欣慰。
而且下午阿绯姐的亲情投食非常厚道，他漏了顿晚餐居然也不是很饿。
所以说有姐姐就是好呀。摸了摸肚子，顺手蹭了两下身上的新衣，今川嘴角一勾，一跃一撑，很熟练的从墙头上翻了过去。
然后在落地的瞬间近距离对上了一抹在月光下益发显得妖异的银色。
“银？！”今川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白天也就算了，三更半夜看到一个白衣小孩张笑眯眯的对着自己那简直就是鬼片经典桥段啊。就算他不是人也经不起这么吓唬啊！
不过，他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他看错了？刚才的一瞬间，这个孩子的表情很古怪。像是惊讶，又像是高兴，或者，还带着一点点隐约的恐惧和失望。
难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川眉头一皱，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银？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啊？”似乎惊讶于他的动作，男孩僵了僵，但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脸上重新扬起了惯常的笑容，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哟~今川，什么事都没有哟~”
“真的？”今川扬了扬眉毛。
“当然。你觉得我会出什么事吗？”银笑得一派天真，“倒是你，今川，你去哪里了？我听到你走的时候外面有声音。”
“啊，是一个认识的人。”想到阿绯姐，今川的神色有点复杂，“嗯，算是我姐姐吧，刚知道她也在京都，所以去看了看。”
“你姐姐？”银好奇了，“也是妖怪吗？”
“不是啦。”今川嘴角一抽，“是个人类啊。以前收留过我的。所以我叫她姐姐。”
“…………姐姐啊……”银沉默了片刻，红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但很快，又弯成了月芽，“……今川你，还真是奇怪的妖怪呢。”
…………真的有那么奇怪吗？今川耸了耸肩。
“那你还会去找她吗？”银继续问。
“嗯，大概还会去的吧。”今川不甚在意的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递了过去，“给你。”
“……这是什么？”银略略睁大了眼睛，有点惊讶的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
“金平糖，路上买的，小孩子不都喜欢吃甜的东西吗？”说着，他干错把纸包往银手上一塞，抓了抓头发，抬手遮着嘴打了个哈欠，“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今天走了那么多路，累死了。”
说完，也不管银什么反映，对他摆了摆手，就走回院子里去了。只留下银发的男孩看着少年如夜色般的长发融入真正的夜色之中，渐渐隐去，直至消失。
没有了笑容装点的瘦小脸颊上，大大的红眸眨了眨，然后攥紧了还带着体温的纸包。
就好像攥着夏夜冷风中最后的一点温暖一样。
其实本来今川没有打算再去麻烦阿绯姐，毕竟依他现在的生活状况，估计每次去，阿绯姐都会很不放心的投食塞钱，若是别人还能拒绝，可阿绯姐他根本拒绝不了。那与其这样次次让她破费，还不如不要去。反正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去了，到时候又是个不告而别，反而白白让阿绯姐担心。
不过银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躺了半夜，左思右想，总觉得阿绯姐出现在京都这件事透出一点古怪来。
她为什么会在重华楼，她为什么会落入风尘，她又为什么让自己什么都不要问？
而临走的时候，绯真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武士大爷……今川仰躺在地板上皱起了眉，阿绯姐的事情，和武士有关么？
要不，明天，还是出去一次吧。
今川抓了抓脑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今川起来的时候，银已经一身白衣的站在池塘边继续听新来的残灵讲八卦了。看到今川穿着昨天回来时的衣服，低头和衣带搏斗，银难得好奇的歪头问了一句：“今川，你要出去？”
“嗯。”今川点头，想起昨天还剩几枚铜板，就顺口问了一句：“要带什么东西给你吗？”昨天路上顺手买了金平糖，也不知道银喜不喜欢吃，今天时间有多，他可以去晃晃，找点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回来。
“带东西？”银愣了，他转过身，很古怪的看了今川一眼。
今川抬头，解除到他的眼神才想起来这个孩子好像从来也没出过门，自己这样问简直就是往人家伤口上戳，当下脸色一僵，手上的动作停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我是说……”
“甜的……”倒是银像是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样，马上就眯起眼睛，露出一贯的微笑，歪了歪头，“嗯，我要甜的，甜的就好。”
“啊，好。”今川马上松了口气，抓抓脑袋，胡乱绑好腰带，站了起来，“我知道了。”
“那，”银转回头，戳着眼前的杂灵，像是不经意的随口问到，“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川也没在意，看了看天色，“晚饭时候吧，我回来吃晚饭。”要是老不去厨房，他怕这家人就把他的“供奉”给忘记了。
说完，他随手把绑成马尾的头发甩到脑后，走到墙边，一跳一撑就轻巧的翻了出去。
京都和江户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一样是今川所不熟悉的那种古旧建筑与街道，这里的熙攘热闹与江户的活泼风情有着本质的不同。也许一个文学家或画家可以用极其精准的词句和优美犀利的笔触将它们之间的区别描绘出来，但无奈今川这个废人没有这种才能，他只能感受到之间的区别，但真要问他不同在哪里，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就好象他觉得叫做明理的阿绯姐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团子铺老板娘已经不一样了，可是一定要问他不同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只是，如果说以前的阿绯姐是一盆温暖的热水，热情，善良，实在，在她身边就能感受到毫不做作的关怀，虽然质朴却足够熨贴人心的话。现在的阿绯姐就好象变成了蒸腾的雾气，他能感觉到她还是善良，热情的，但是，在那善良热情之下的东西，他已经看不清楚了。
他总有一种，雾气之下，其实藏着什么冰冷又决然的东西的感觉。
他有一种预感，阿绯姐正在谋划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种预感让他很烦躁，因为他的预感几乎从不落空。但是，就算有这样的感觉，他却又不能做什么。阿绯姐的态度明摆了不会告诉他任何事情。她昨天所说的，就是在和他划清界线。今川苦笑，其实阿绯姐说得对，他的确不应该问的，因为就算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无法改变，就算知道阿绯姐会从江户到京都，一定是发生很多事，他那时候人都不在，现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而阿绯姐在谋划的事情，就算他真的逼她说出来了，想要帮忙，谁又知道那个时候，阿绯姐真的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会在哪里呢？
这里是过去，是对于他而言无比短暂的，甚至可以说是“历史”的过去。也许明天，下一分，下一秒，他就不在这里了。
他这个过客，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恶心。今川靠着身边的树，看着不远处的岛原大门，再次自我唾弃的扯了扯嘴角。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的落在人群里，突然被一个带刀的武士吸引了注意。
武士……绯真的话和银的话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对了，这个时代是一个武士和浪人到处横行的时代，而且又是那么乱的文久年间。今川回忆起他那天无聊看的《简明日本史》，好像之所以有新选组，就是为了维护京都治安的。
那么，绯真那么说，难道是暗指阿绯姐的事情和武士有关？今川一歪头，忽然生起了一个荒谬的，但是还蛮和逻辑的念头。
难道阿绯姐和什么有钱有势的人结了仇？所以要跑来京都，所以要躲在岛原？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今川伸出舌头舔了添嘴角，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帮得了阿绯姐了。
毕竟论起杀人来，这里大约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承认了自己异类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抵触杀人这件事情了。或者说，当左京用“如果不杀人就只有死”这件事磨灭了他的罪恶感之后，“妖怪”的身份卸掉了他最后的道德枷锁。
他不会无故杀人，但是却也再也不会手软了。
虽然在以前，他也从来没有对来攻击自己的人手软过。
既然想到了，那么就在自己还在的时候搞定吧。看了看不早的天色，今川直起身，就打算去找阿绯姐问个清楚。然而他还没有举步，就看见两个身影从岛原大门内走了出来。
一个是穿着粉色和服，衣着鲜艳，却作仕女打扮得少女，一个是穿着素色衣服，举止有礼，腰间却插着武士刀的男人。
现在刚近中午，并不是岛原做生意的时候，虽然路上行人不少，来往进出岛原的人却不多，两人站在门口说话的样子不算惹眼，但也算是出挑了。今川一眼就认出少女正是绯真，而他身边的那个人……
素色和服，有礼的举止，高挑的身材，温和的笑容，在阳光下隐隐带了一点深褐色的发束在脑后，端正英俊的脸上架着一幅在这个时代还有些稀罕的眼镜。
今川的浅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深色，“……山南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插曲B-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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