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苗之国》君北斗

3、真相大白

　　（二十）
　　我一定是疯了。
　　晚上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想到自己白天那一瞬间的想法。
　　我这是怎么了。
　　晚上，我继续做着那个梦……
　　之希坐在我对面，他就这样忧伤地凝视着我，说：你不害怕么？
　　害怕？
　　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他的瞳孔里有一只雪白的小猫。
　　它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紫色的缎带。
　　（二十一）
　　一天早晨，看见之夷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似乎很紧张，从我身边擦过。我手里多了张字条。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看见他身后的之希。
　　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看了看字条，点点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摇尾巴，小白躺在床边睡觉。
　　字条上只有一行字：
　　今晚十一点，来喷水池。
　　（二十二）
　　到了晚上，这个古堡里树影幢幢，如鬼魅一般。点点跟着我，这时也胆小得不得了。
　　我到喷水池前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儿了。
　　之……
　　之希。
　　多多，这么晚了，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今天月亮不错啊，我来看月亮。我抬头，却发现今天根本没有月亮。该死，好不容易说一次谎这么快就揭穿了。可是之夷到底为什么让我来呢？
　　这样啊。之希似乎并不急着揭穿我。
　　可是多多，天黑了后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出来的。
　　为什么呢？这时你们家的酒店，应该问题不大吧。我说。
　　呵呵，古堡里……有鬼怪的……
　　之希说。
　　我才不信。我说着。这时，一阵黑风吹过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还是回房间吧。
　　嗯，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样，才出去了一下子，我又被送了回来。
　　之希直到看见我钻进被子里，才离开。小白和点点睡得像死猪一样。
　　其实在我钻进被子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一个和之希衣服相同的衣角露在被子边。
　　出来吧，他已经走了。我说。
　　我掀开被子，之夷脸色发青地躺在里面。
　　之夷你怎么了。
　　呵呵，想不到最后我还是会被一个人类保护。
　　之夷你说什么啊？
　　多多，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二十三）
　　你看到的我们大家，不是人。
　　不是人？
　　对，我们是猫。
　　我爸爸也是？
　　对，金家主也是。
　　用你们人的话说，我们是成了精的猫族。所谓姓氏，不过是毛色和等级的划分而已，这倒和你们人很像，你们人不也是用肤色和金钱相互区别吗？我们在这片森林里生活了一千年了，准确地说，金氏这一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年，今年是第一千年，你的养父是现任家主。白氏一支在两百年前从你们所认为的地理上的欧洲黑森林地区迁入，现在白氏的家主实际上是之希，不是父亲，父亲在我上次来接你的前一天已经被谋杀了。不要吃惊，被人知道了弱点的我们，也会死。他是被之希杀掉的，当时我本来是去找父亲下棋，不料只看见了爸爸惨死的那一刻。当时的慌乱可想而知。我逃掉了。但是之希对外宣布的时候只说爸爸抱病在静养。只有我知道真相。多多，你是祭品。千年祭祀的祭品。猫族百年一祭，今年正好是又一个百年，也恰好是整千年。本来猫族祭祀只用本族的猫，但是今年是千年祭，据我们的典籍，要用人类当祭品。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一瞬间我脑袋转速不快了。
　　之夷继续说。
　　你临走前那些首饰盒里的项链，是给祭品选择的束魂链。不同的项链是不同的祭法，每次只有一条紫色缎带表示水祭。猫不会游泳，这点你应该知道，我们进化了这么久，仍然不能克服对水的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上一个百年的祭品是白氏的一个远亲，白之微，她当时也选了一条紫色缎带。她是我哥哥之希的未婚妻。她最后的灵魂也在这条缎带的束缚下被撕裂为碎片，永世不得再生，被天地饗食。
　　被撕裂成碎片，永世不得在再生……我默念着，全身冰凉。
　　就因为这些，哥哥之希恨透了将之微交给金氏家主的父亲。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样子很像之微。哥哥那天晚上狂性大发，估计也是因为你的原因。这些不能完全怪哥哥。我也爱着之微。可是哥哥已经没了理智，他要在祭祀之前带你逃走。你不能跟他走，你要是再祭祀前不见了，我们白氏一族会被灭族的。我要阻止他。
　　他太爱之微了，你要是和他们一起长大，你就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不说这些了，之微死前，我当时从传说里知道了避水丹的做法，于是赶着做一颗避水丹，是想给之微的，不料到大祭的前一晚，我打开盒子的时候，避水丹却不见了。后来才想起来，避水丹不能见光，见光则化为光，只是一切都晚了。
　　我会游泳的。我说。
　　你以为他们会让你在正常情况下入水？估计到时候你整个人糊里糊涂在自己有意识的情况下自觉自动进入水中，不做任何反抗。之夷苦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的移魂法。估计你还没见识过，到时你倒是可以见识了。祭祀的那天，你千万不要看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千万不要看，万一看了，只希望我这颗避水丹发挥传说中的效果了。之夷又苦笑了一下。
　　好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么，哪天大祭呢？
　　下一个月圆之夜。
　　哦。
　　好了，我要变一个小小的法术，闭上眼，默念十下后再睁开。
　　我乖乖闭上眼睛。
　　十下结束以后，有什么东西落在我手里，一个盒子。应该是避水丹。
　　我没有打开，跑向窗边，似乎看见一个黑影匆匆淹没在黑暗之中。
　　（二十四）
　　第二天，我听说之夷哥哥病了。
　　也许吧。
　　爸爸亲自来接我了。我看见了之希眼睛里绝望又无奈的眼神。
　　（二十五）
　　月圆前一夜，我吞下了避水丹。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之夷说的那样。
　　我觉得我进入了水中的那一刻难过得要将自己撕开了，因为我看见了整个过程里爸爸始终是温柔地看着我。他在笑。
　　多么长的一个梦啊。
　　不要醒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