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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错别字 ...


  •   我紧咬嘴唇低着头,半天都没能再抬起来,也没再继续推他,我说:

      “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它还有其他的,也不是只有葡萄。”
      “不是。”

      “你吃腻了?”

      “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才半天不见你就把我往外推,不,你推我的次数还少吗?”

      “刚才,是你,推我。”

      “我!你,你有新的同桌了?”

      是吗?是这样吗?有新的朋友了吗?那,那他也会迎合你照顾你担心你每天给你带糖吗?还是你觉得我的话太多了,你早就烦了我了?

      “没有。”

      “是你自己要换过来的,你可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也太任性了。”
      太让人伤心了。

      “我没有。”

      “那你下周三来看我比赛。”

      来吧,来看看我。看看我新找到不久的唯一的优点,让我在你眼里,让我们之间少点差距,哪怕少一点点。

      “我不。”

      我顿时冒火。

      “慢走,不送。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我脾气不好,但我对你够好了。”
      其实不够,很多个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晚上,我都觉得这样还不够。

      他转身出了门,我啪一下,把门关得很大声。大声到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房东老太太的短信,说楼下那家因为我经常放歌已经很不满意了,要是再摔什么东西就趁早搬走。

      我叹了口气,回复了一长串道歉。

      胃又开始痛,我强忍着把辩论稿写完,吃了药就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又是下午,本来是不该把稿件凌晨上传到社群里的,我总怕吃太多药第二天醒不过来,传晚了队员会觉得我拖拉。一看群消息,发现学长中午已经帮我修改好了,那新文件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清晰、明确。
      身上已经没有哪里在痛了,但我心情还是不好,打车去了市中心吃晚饭。去的是上一次韩文叙带我来的那家火锅店,冬天人更多了,前面还有三十几桌,我排了好久。然后我就不想吃了,打车回了学校。

      这周没有晚自习,班上人应该不多,但我没有去班级,而是去了社团活动室。我见灯亮着,里边应该有人。感情的事,明明谁也说不准,但我就想找个人,随便说几句话,这样应该能好受点。

      推开门,活动室里就蓝一欢学长一个人,他说社长今天有事,所以他自己先过来,打扫一下。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稿件攒了不少,比完赛的那些应该扔了,不然占位置。我来了以后他就让我坐着别动,问我怎么突然过来,病好了没有。

      “好什么,我都快难受死了。”我把半杯奶茶往桌上一搁,整个脑袋跟趴桌上睡觉一样趴着,闭着眼睛。

      “是因为突然换了辩位么?要不下次再给你换回去,不过我真觉得你打二辩太屈才了,你适合提问。”

      “哎哟,不是。也是因为其他弟弟妹妹不在才敢这么夸我吧?学长。”
      社长和副社长在开社团会议的时候,称呼我们高一这一届的成员总是会说“弟弟妹妹”,我没有哥哥姐姐,所以听着很亲切。

      “想我夸你么?给我全部自由辩的时间可能都夸不够呢。”
      自由辩论环节,双方各有4分钟。

      我一笑,把头抬起来,右手撑着脸,放了一首歌,又打开手机的计时器,八分钟倒计时,把手机屏幕亮给学长看,说来呗,学长自由发挥,最后由我总结陈词。

      他一脸无奈地摇着头,那笑声实在悦耳,最后坐到我的对面,双手交叉握住,清了清嗓:

      “柯北同学,柯北秋同学,对吗?”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学长怎么会知道我小学时候的名字叫啥?连乔兔都不知道呢。我以为就只有飞哥和朋朋会知道。初中以后认识的其他人,我都提没提过。

      “.....对,对。”

      “做事认真、注重细节。会严肃对待每一道辩题,每次复盘的时候都会记笔记,记完还会写自我总结。你在群里上传的每一份,我都看了。自我评价很中肯,也...很可爱。”

      他切换成方言,没再对我说普通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里,才会这样。

      “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烦恼,但总能很快走出来。对朋友很好,讲义气。爱憎分明,看起来很外向,实则很慢热。就像现在,我帮你改了那么多次稿子,你还是每次都说谢谢,还是叫我学长。那你知不知道,我早在多少年前,就是你学长了?”

      “学,学长。你也晓得,我脸盲。”

      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那脸上找不到一点失望,又继续说,

      “是,但我不脸盲呀。猜猜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哪?”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学长应该初中也是在一中附中念的,我是14界的,那么他大概率是13界。因为我们那届跳级的就飞哥一个。

      “一,一四年?”

      “我问你那时候你在哪,你回答年份做什么?答得也不对,算了,给你点提示。避风塘,鸳鸯奶茶,怎么样,想起来没?”

      原来是小学的时候见过啊,那么早。我还是对他没什么印象,于是摇摇头。

      “你这小孩可怪了,每天都是苦着一张脸,只有买奶茶的时候,看着特别高兴。有次你好像把钱揣掉了,没买到,脸就更难看了。哦,还有一次,我在6楼走廊,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你跟其他小孩疯跑,把奶茶跑掉了,喝了一半的全洒在地上,你去拿拖把之前,给你递纸巾的那个人,就是我。现在想起来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件事,可那时候我才9岁啊。学长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哈,想起来了。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呀,当时我应该也说谢谢了吧?”

      “嗯,是说了。”

      “学长小时候和现在变化真大。”我只是这么说,其实我不记得那时候的蓝一欢具体什么模样。

      “你现在和小时候也不像呀,不过初中的时候,你拿着杯奶茶在学校小花园听歌,我就认出来了。有几次本来想和你说话来着,但你戴着耳机,每次我叫你名字,你都没听到。”

      蓝一欢,蓝一欢,我就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之前就在初中学校光荣榜上出现过一回。

      “还剩两分钟,学长还夸吗?其实我觉得够多了,等寒假,我请你和我朋友一起吃饭吧。”

      “是方锦园和个子很高的那个吗?”
      “是!”

      “好啊,你有时间你提前约我就行了。我们去哪?外山?”

      “哎哟外山远呢,现在都还不能考驾照,以后再去。我们平时也不玩啥,就一起唱唱歌什么的。”

      “你很喜欢唱歌?也是,你那么喜欢听歌。”

      “哦时间到了,谢谢学长。我今天本来心情不好的,和你聊了这些,感觉好多了。”

      “怎么还在咳嗽?”

      “不知道,不过也不严重,比赛是绝对没问题的。学长我先回家了,那些垃圾要我帮你扔吗?”

      “不用,你把你平时听到觉得好听的歌,偶尔给我发个一两次就行了。唉,我真好奇你那耳机里每天都在放些什么,怎么初中有段时间跟个小仙人掌一样,浑身带刺,谁都不理。”

      我挠了挠脑袋,不想回忆那段时光。

      “那啥,现在也不早了,学长,我还没吃饭。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拍拍我的肩,那力道不大不小,全是信任。

      “嗯,好好吃饭。不开心就找我,高二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忙的。”

      我说好,他又递给我一个棒棒糖,我问不是下周才比赛吗,这是搞什么,内定呀?他说骗你的,本来就没这个传统,谁能料到你每次都能拿最佳呀?我说哎哟别的弟弟妹妹咋没这待遇,最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整袋,对我说,那你还不藏好了,省着吃,免得别人发现我偏心。

      我心情好多了,因为能交到新的朋友,也因为获得了比自己年纪大,虽然也没有大很多的人的认可。拿着棒棒糖乐滋滋地回去了。

      到出租屋的时候,我的外卖已经放在门口了。其实我在高中没有什么烦恼,如果我能够不喜欢我同桌,不因为他的一点点事就大起大落的话。我一边吃外卖,一边给朋朋买生日礼物,把他打羽毛球需要用到的那些装备都给翻新了一遍,不翻新我怕他从第一丹掉落到第二丹。至于学长,该送什么确实让我有些为难,毕竟已经答应他不送贵的,但我始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他很可能会喜欢的。于是就摊开画册,熟练地画起来。画到一半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我请的病假请的是周六和周五,今天是周六,该听写了。我又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拿起手机给同桌发了短信:

      “今天周六,不听写吗?”

      “我来过了,你不在家。”

      我想象着他一个人在门外敲门但得不到回应的样子,心里一阵抽痛。

      “我下午出去了,你以后要来之前可以先问问我,至少不会跑空。”

      “嗯。”

      “昨天是我不对,但我觉得你也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的话少,可有一些话,你总是伤到我。”

      “对不起。”

      我看着这三个字,很是难受,这些都是很小的事,他不必道歉的。

      “行,那我也对不起。听写怎么说?明天再补?”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又赶紧收拾了一下屋子,扔了那些瓶瓶罐罐,还开窗透了一会儿风。

      等他的时候,我左手拿烟,右手画画。他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手里提着两份粥。

      “这么晚了还有店开着?”

      “这是我妈做的,她说,让我带给你尝尝。”

      已经有些凉了,我就把粥倒出来,倒在碗里放进微波炉热热。这屋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买了一些餐具,本来打算自己做饭来着,还是太懒了,没能用上。他看到书桌上的画册,问我,

      “这是什么?”

      “哦,学长快过生日了,我打算给他画个生日贺卡。怎么了,Q版的画得不像吗?我觉得还行啊。”

      “挺好的,画得。”

      阿姨煮的是山药瘦肉粥,很香,里面还放了玉米粒和胡萝卜碎。山药对胃好这我知道,我们一边喝粥,一边听写。我见韩文叙迟迟不动筷子,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两份都是给我的,让我把另一份放冰箱,明早热了吃。

      “要是我妈也有这手艺就好了。”我感叹。

      “你怎么,错这么多?”

      我眼神胡乱飘闪,
      “啊,最近痛啊,你别罚我,我痛啊,胃痛得睡不着觉,真的。”我说完就往后一倒,倒在床上开始耍赖。

      “以后周末,去我家吃饭吧。”

      我笑了,
      “不太好吧。”好!

      “去吧。”

      “不太好不太好吧。”好极了!

      “明天中午?”

      “中午我起不来,晚饭吧,明天是不是没有晚自习?”我坐起身,想着早上去趟理发店,搞一个完美发型,再去买点牛奶或者水果。反正尽量不让阿姨讨厌我。

      “嗯,你知道在哪吗?你记路吗?”

      “不记,你五点多来接我呗,然后我们从这儿走过去。”
      就像那天,那个雨夜一样。

      “嗯,我走了,粥你记得喝。”

      他走以后,我就赶紧给飞哥发微信,说我明天要去喜欢的人的家里,吃阿姨做的饭。

      二维码已失效:6,进度这么快?
      二维码已失效:你那情书写成那样她都能答应你??果然,这个看脸的世界。

      柯南小弟:情书我还没给。

      二维码已失效:离谱,你俩两情相悦吧。

      我把这句话当作愿望,收藏了起来,希望能实现。

      柯南小弟:但愿吧。

      二维码已失效:还但愿,好好对人家,别不到几个月又分了。
      柯南小弟:我对他很好的!

      手速太快,来不及把“他”改成“她”就发了出去。我一阵提心吊胆,还好飞哥心大,把这当成了错别字。

      二维码已失效:恭喜啊,提前恭喜了。
      二维码已失效:唉我当初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情种?
      二维码已失效:学习上呢?还有压力吗?有啥不会的题,拍下来发给我和朋朋,我们抽空给你讲。

      我抱着一种隐秘的、却又不想不公开的心态炫耀了一句,

      柯南小弟:才不用,我啥都不会我同桌也啥都会给我讲。

      二维码已失效:病好了就开始嘚瑟?

      柯南小弟:好不了你来探病?

      二维码已失效:你这身体你自己平时不注意,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来探病。

      我没再回复,把窗户关上,然后吃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理发店。这头发已经养了快四个月了,剪完应该还不能很好地还原以前那个我最喜欢的发型,但真的不得不剪了,要不然我每天照镜子都感觉自己像个猕猴桃。

      剪完以后感觉很清爽,两边推短,前面刘海等慢慢留长吧。托尼手艺挺好,我摸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咋看咋帅。

      下午的时候我喝了奶茶,又开始咳嗽,咳着咳着居然睡着了。再醒的时候,是被韩文叙打来的电话闹醒的,他说他十分钟后就到了,我腾一下爬起来,翻箱倒柜寻找合适的衣服。换了好几套,觉得还是别花里胡哨,保守一点,穿了卫衣和冬季校服然后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棉服,这样就不冷了,希望校服能让我看起来乖一点。
      自从把自己冻病了以后我就决定短期内不再耍帅了。
      反正我的帅,无处不在。

      韩文叙发短信过来说他就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兴冲冲下了楼。他见到我时明显一愣,问我,
      “你剪头发了?”

      “是啊,比你帅多了吧?”其实我知道比不过,真的。

      “是因为下周,要去参加学长的生日会吗?”

      这借口也太好了,我还很怕他会不会看出来我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我轻松地点点头,

      “是。我很注意个人形象的,要不是为了军训,寸头我这辈子都不会考虑的。对了,你之前的那个学校推迟军训了吗?我觉得你应该没参加军训吧,不然你咋会这么白呢?”

      韩文叙第一天转来的时候我还很不觉得,但自从他坐我旁边以后,我才发现这肤色差,差得也太大了。他比好些小姑娘都要白,但是白得很无辜,看上去不病态。

      “我妈也白。”

      “好吧,阿姨应该很漂亮吧?不过你实话和我说,你平常真的不涂防晒也不敷面膜吗?按理说我们这边紫外线很强的,你这肤色怎么到了冬天更白了?”

      “不涂那些。”

      我有点失望,本来还想打听一下他用的护肤品的牌子的,不过他硬说没有。我就换了一个话题,问了一下阿姨的职业和生日。他说他妈妈是音乐老师,生日过的是农历,每年的除夕夜。我想象了一下,说,

      “那阿姨应该很温柔吧?”

      “嗯。”

      说着说着就到小区门口了,我在门口买了两箱纯牛奶,说不能空着手来。他劝我说不用,我当然不肯听他的了。他家住在17楼,开门的时候我很紧张,把牛奶箱抱得紧紧的。

      阿姨系着围裙,穿着一件墨绿色毛衣,头发用一根发簪盘在脑后,听见我们进来以后也没回头,继续在厨房里忙碌着,说:

      “叙叙,你同学来啦?蹄花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炖软呢,你先带他到客厅玩,或者你俩回你房间也行,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简简单单一个背影,却透露出难以忽略的亲和力。韩文叙拿了一个杯子给我倒了热水,让我把牛奶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就好。我惊讶地环顾四周,好家伙,我以为我家就够大的了,他家比我家还要大出不少。

      我说了一声阿姨好,捧着那杯热水就被韩文叙领到了他的房间,近几年流行的装修风格都大差不差,灰色调、无主灯之类的。不过他的房间看上去真的和我那间差很大,因为他和我不一样,很注重收纳,什么都放得规整,桌上只有一台电脑、一些书和文具,其他东西都是放在抽屉里的。墙上倒是贴了不少奖状,只贴到初一,可能是之前的实在太多了,往后的没位置,就没继续贴了。

      我要是坐他的座椅吧,他就得站着;他要是坐椅子吧,我就得坐他床铺上,反正怎么我都觉得别扭,就让他再搬一个客厅的椅子给我,他就搬了。我摸着裤兜里烟盒的边缘,还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的房间里抽烟,默默把手插进卫衣前面那个口袋。

      “唉,你不是说你喜欢拼乐高吗?怎么也没看见一个,你妈妈不让你玩啊?”我问他。

      “乐高,全在另一个房间,你要去吗?”

      “看看呗。”

      那原本应该是个书房,不过里面的书架上没有书,而是铺了地毯,放了好多乐高,大的小的中等的,拼完的没拼完的,全部乖乖被放在地上或者架子上。还有一张小桌,两个小沙发,一个音响。最大的那个是星球大战的超级星驱逐舰,没拼完的那个一看就是霍格沃兹。震撼之余我站在门口犹豫,
      “真的不用换鞋吗??这地毯我不好踩吧。”

      他说去给我拿个鞋套让我套上就行,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蓝牙连上用音响放自己的歌单了。我们坐在小沙发上的时候,我提了一嘴说想喝冰的,但是他说家里没有冰的,我就没再提了,早知道还是提前买杯奶茶好了。

      “唉,你爸为啥不在家?很忙吗?”

      “他们离婚了。”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心想我家再过两年估计也快了。

      “很小的时候就离了么?”

      “嗯。”

      问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打算再问下去了,我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更加注重当下的真情实感,对别人的隐私和过去都无心刺探,也不感兴趣。没想到他倒是打算顺着这个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这样多了解他一点也好,飞哥以前总说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只顾表达。我想是时候改改了,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出租屋吗?”

      “记得啊,咋了?”

      “那天我夸你聪明,是真的觉得,你很聪明。”
      “你说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是孤独症的一种。我小时候,父母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奶奶对我的关心,有点儿过度了,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夸张。我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有时候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无限满足我的需求,这导致,我说话很晚。”

      “嗯。”我时不时地点头回应,表示我有在认真听。

      “语言对我来说,确实很难。不过我在5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掌握基本的发音了,但我一直做不到在有人的地方开口。我爸并不重视这件事,那段时间我妈带着我,跑遍了许多地方的医院,做各类检查,和测试。包括斯坦福比奈智商测试。”

      “你IQ应该不低吧?我觉得。”数学都能149的人智力能有啥问题啊。

      “不,我那个时候小,见到墙上贴的标准,知道区间是55到145。但我很喜欢73这个数字,就努力保持在70左右。”

      听到这里我已经惊掉下巴,天爷,70多,那不是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送到特殊学校吗??

      “你几岁读的一年级?”

      “8岁。”

      我算了一下,是这个年龄。他转来那天做自我介绍说17岁,我以为他是成绩不好,留级了才这个年纪的。可后来他考得又不差,但我又把这一茬给忘了。谁能想到这中间竟然还能发生这么离谱的插曲?

      “6岁那年,为了读小学,去做的这个测试。拿到结果以后,我爸就和我妈离婚了,他认为我是她生的,所以我不好,是她的错。”

      我眉毛都皱打结了,

      “不是,他又不关心你,还好意思怪别人?哦,所以离婚以后让你们娘俩搬进大房子,他就觉得能赎罪了??”

      韩文叙摇摇头,
      “不是,这房子是我妈妈自己的,和他没有关系。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离婚官司的那段时间,我又被误诊为自闭症。他为了不承担治疗费用,找人诬陷我妈,把我妈变成过错方。但还是给了我妈抚养权。”

      要命了,我以为我爸就够混蛋了,跟这位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其实会说话?你但凡说一句,也不至于8岁才读一年级啊。”

      “我,不想。我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是在向我索取什么,要我说话,就是在对我索取。你想一下,你每天醒来,就有不少人,拿着一些简单的东西,问你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真的,很反感。”

      “那你对你爸也一句话没说过吗?他知道你会说话,知道你学习那么好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走那天还把我打了一顿,希望我痛了就能发音,求饶。”

      “你没有求饶?”

      “没有,他把我打笑了。因为我知道,他要走了。”

      我心里一沉,估量不到几岁的韩文叙想要成长为现在十几岁的韩文叙,付出的代价究竟会比别人多出多少。

      “那你是什么时候才克服说话的困难的?”

      “要克服不难,他走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妈妈喝醉了。她一夜没睡,弹了很久的钢琴,边弹边哭。我就走过去,和说话了,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说的?”

      “我妈说,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感觉周围人都快因为他乱成一锅粥了,小小的韩文叙还能镇定自若,不明所以地问一句怎么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抱着肚子笑起来,觉得这画面与他既适配又违和,很诡异。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儿...哎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话就是‘怎么了’。”

      “嗯,你还记得。”

      “然后呢?然后阿姨抱着你哭了吗?”

      “她先是抱着我,以为是求神拜佛做法事,终于起作用了。然后她就问我会不会唱歌,我说她教其他小朋友那些,我都会的。我不再是‘星星的孩子’了,而是妈妈的孩子。那天我们唱了一晚的小星星。然后我们从省会搬到这边来了,再然后,就遇见你了。”

      我想到自己之前还因为他话少很是不满,但仔细想想,那不是他的拒绝,他没在拒绝。我们遇见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然成为整个班上和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人了,可后来我却不依不饶。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酸楚,多了些自责。

      我决定慢慢走进他的世界,哪怕走得越久越因为发现更多的空白而感到触目惊心,也没关系。儿歌我也会唱!三岁我就会唱我是一个粉刷匠了。粉刷本领强嘛,我会努力让他的世界足够容纳更多的人,然后同那些人一起,把每一片空白都画成天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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