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物外长年客

7、第7章

　　娄荣义借题发挥，实在可恶，夫子罚他抄十遍《弟子规》。傅叔源打人也有问题，陪着抄了十遍。至于岑肃羽，她并没有犯错，自然也没有被处罚。出于好心，她还模仿傅叔源的笔迹，帮他抄了五遍。

　　转眼到了中秋节，傅叔源问岑肃羽：“你想跟我到外面的集市上走走吗?”

　　岑肃羽指着自己正在看的书：“这本书我还没看完呢，明儿就要还回去了。”

　　傅叔源说：“你跟我一块儿出去逛逛的话，我就跟他说，让他再多借你两天，你慢慢看。”

　　岑肃羽还是不愿意：“能不能出去，我说了不算，得姨娘说了才算。你去问问姨娘，姨娘答应了，我就去。”

　　也是他走运，这些日子裴姨娘怕岑瑶华以后嫁到兖州会被欺负，顺带想到岑肃羽，她比岑瑶华还要单纯无知，日后真的嫁到外地，没有娘家撑腰，只怕要被欺负死。听傅叔源说要带她出去走一走，便答应了，只是多安排了几个下人跟着。

　　出了岑家大门，傅叔源牵着岑肃羽的衣袖。岑肃羽觉得别扭，扭头看着他，他说：“外面人多，我怕你走丢了。”岑肃羽也就随他去了。

　　集市上的玩意说不上精致，但胜在跟她平日所见所得大不一样，有新鲜感。

　　岑肃羽看中一个泥捏的小猫，握在手里摩挲半天，舍不得放下去。正要掏钱，傅叔源却从怀里摸出来几个铜板，递给卖家，对岑肃羽说：“是我硬要你陪我出来的，自然要送点礼物感谢你。几个铜板而已，又不贵重，你收着吧。”

　　她又看中了玉雕琢的小兔子吊坠，傅叔源又要结账，岑肃羽拦住他：“这是我喜欢的东西，又不是你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你要结账呢？”

　　傅叔源说：“不为什么，我想送给你，不行吗？”

　　岑肃羽说：“你又不欠我什么，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若执意要买，那我就不要了，你自己戴吧。”

　　见傅叔源无话可说，岑肃羽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拿出了几块碎银付了钱，把吊坠交给他：“你帮我戴上。”

　　走到卖花的摊位前时，岑肃羽停下脚步。这时节花开得正好，菊花、百合、茉莉、芙蓉，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选什么，傅叔源看出她难以抉择，问摊主：“师傅，什么花儿好养？”

　　摊主方才一直在给别人介绍，如今回过头，爽朗笑道：“会养花的，什么花都好养，不会养花的，再好养的花也养不活。”环顾一眼自己的摊位，拎出来一盆粉色的花，“这盆木芙蓉不错，也好养，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岑肃羽问：“木芙蓉要怎么养？”

　　摊主笑道：“这木芙蓉又叫三醉芙蓉，一日三变色，早上白色，中午粉色，晚上红色。虽然美丽，但是也不难养，把它放太阳底下，隔三四天浇一次水，太冷太热的时候抱到屋里，这样就行了。地栽的话，就更不用管了，天气太干，浇几次水就行。在乡下的地里，木芙蓉到处都是，可见其有多好养活。”他抱着花走过来，让岑肃羽看着粉色的花朵：“您瞧，多漂亮啊。”

　　岑肃羽生长在高门大户，看惯了各式各样精巧的东西，对于从没见过的乡野的花天然有一份好感。她问：“多少钱？”

　　师傅想了想说：“二钱银子。”

　　岑肃羽正要结账，傅叔源摁住她摸向钱袋子的手：“我们统共带出来二钱，方才已经花了一钱，现在只剩下一钱。一钱行吗？”

　　师傅为难道：“一钱也太少了，再稍微添一点，添一点儿我就卖了。”他又让岑肃羽看花：“这三醉芙蓉，一日三变色，一株相当于三株，二钱银子卖给你们都亏了。不信你去别的地方看看，一钱银子别说三醉芙蓉，别的像样的花也买不到的。”

　　他把木芙蓉放回地上，抱起来一盆黄色的菊花，枝干很粗，上面密密麻麻地开着好几朵花：“一钱的话你买这个好了。这花儿我卖给别人都是二钱，看你们是小孩挺可爱的，给你们便宜点，一钱怎么样？”

　　傅叔源拉着岑肃羽的衣袖：“走吧。”岑肃羽心有不舍，站了一会儿，还是被傅叔源拉着走开了。

　　走出去没几步，师傅喊道：“好了好了，给你们便宜点。”

　　岑肃羽看着傅叔源，傅叔源点点头，她展颜一笑，跑过去抱过那盆三醉芙蓉：“谢谢师傅。”傅叔源也跟上去，付了钱道谢。

　　师傅弯下腰摸摸岑肃羽的脑袋：“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倒乖巧，着实招人喜欢。”起身对傅叔源说，“你出身大户人家，年纪轻轻，倒挺有社会经验。一钱卖给你们，纯是交朋友，以后你或者你们家要是还想买花花草草，多过来找我，照顾照顾我生意就行了。”

　　傅叔源笑了笑，从岑肃羽怀里抱过花盆：“那肯定的，祝您生意兴隆。”

　　傅叔源跟这盆木芙蓉当真是“人面芙蓉交相映”，岑肃羽越看越喜欢，笑容便痴痴的。傅叔源见她这样，也笑起来，问：“你笑什么？”

　　岑肃羽大大方方道：“我笑你好看。怎么这么好看？”

　　傅叔源笑得更灿烂：“你也好看。”

　　待远离这摊子，傅叔源郑重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要长点心，小心被别人欺负了。”

　　岑肃羽以为他说的是买花的事儿，点头道：“我知道有点贵，可我就是喜欢，二钱银子也还好，吃亏就吃亏了吧。”

　　傅叔源说：“我说的可不止是这个，还有别的。”

　　岑肃羽想了想，捏着脖颈上挂着的小玉兔：“这个呀，这个确实有点贵，可是我不知道还可以跟他们商量，你也没告诉我。”

　　傅叔源叹一口气：“我说的也是这个，我说的是，你要小心，别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他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揉了揉岑肃羽的头：“比如这个，别说是不认识的人了，就是亲近之人，也不行！男女有别！”

　　岑肃羽摸了摸自己的头：“行，我知道了，以后不给别人碰了。”指着傅叔源，“你也不行！”

　　傅叔源说：“都说了男女有别，我也是男的，自然也不行！除了刚才演示的时候，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肢体接触？”

　　岑肃羽朝傅叔源竖起大拇指：“你是好人！这花儿挺重的，你别抱着了，让下人们抱着吧。”

　　傅叔源刚把花交到下人手里，岑肃羽便伸出手在他腰上挠了两下，傅叔源连忙躲开：“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岑肃羽说：“正是因为我听进去了，才知道今天不挠，以后就没机会了。”

　　下人看他们两个你追我赶，生怕出事，劝道：“这路上还有马呢，当心惊了马。”

　　傅叔源忙停下脚步，不躲了。

　　岑肃羽已经冲到他面前，担心自己挠不过他，不敢过去，站在原地抿着嘴笑：“我不挠你，你也不许挠我，我们讲和吧。”

　　傅叔源道：“我本来就没有要挠你，是你非要过来挠我。我们已经出来有一会儿，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赶快回家吧，回去晚了姨娘要担心的。”

　　岑肃羽点头，一副悔过的样子低头走了过去，趁傅叔源没防备，又挠了他两下。要跑的时候，傅叔源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也挠了岑肃羽两下。

　　岑肃羽逃又逃不掉，怕他再挠自己，哈哈笑着蹲了下去：“不是说了讲和吗，你不讲武德！”

　　傅叔源笑道：“原来我不讲武德呀，我还以为是你呢。”拉着她的胳膊想将她捞起来，不想岑肃羽觉得他是想趁其不备挠她，忙甩开他的手：“你别想挠我！”

　　傅叔源道：“谁要挠你，快起来吧。”

　　岑肃羽伸出手：“我笑得没劲了，你拉我起来。”

　　正开心呢，突然听见威严的一声：“岑肃羽，你在做什么？”是岑父的声音。

　　岑肃羽连忙收起笑脸，环顾四周，发现岑父正从旁边一家酒楼出来准备上轿，连忙要站起来。确实是笑得没劲了，站到一半又蹲了回去。傅叔源连忙拉她一把，对岑父说：“姨娘让我带她出来逛逛，有随从跟着，不会出事儿的，您可以放心。”

　　岑肃羽晃了晃手里的泥猫，拿起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兔吊坠，又指着下人抱着的木芙蓉：“这都是我买的，好看吗？”顺便将泥猫递给岑父：“爹爹，这个送给你！你喜欢吗？”

　　岑父说：“这些小玩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深深地看了傅叔源一眼，对身后跟着的下人说：“送小姐回家。”

　　不过多久，岑大人跟傅姨娘说，兵营里一位武将因为得罪上司弃官，在外开了家武馆，如今正在广收徒弟，他想趁着傅叔源还年轻，送他到武馆里学武。

　　傅姨娘不肯，可胳膊拧不过大腿。

　　傅叔源倒没说什么，乖巧地去了武馆。不出半个月，将铺盖什么的全都带到了武馆，从此吃住都在那里，除非重要的日子，一般不回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