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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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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在城外,岑肃羽和祝风起坐着马车过去。他们已经熟悉多了,在马车上聊了一路的天。祝风起下了马车,等岑肃羽下来的时候,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即便是隔着好几辆马车,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还是一下子认出那是姜珑,笑着跑过去:“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姜珑顺着他来的方向,看着人群中一身红衣望过来的岑肃羽,朝她笑了笑,对祝风起说:“顾国公府既然邀请了,岂有不到之理?你快回去吧,你娘子还在等着你呢。”
祝风起回头看时,岑肃羽已被父亲、母亲、哥哥、嫂嫂挡着,看不见了。父亲见他在这里跟姜姑娘说话,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岑肃羽,抬起胳膊摁着祝风起的脑袋向下压:“成亲这么久了,还是没个稳重样!”又往后一推,“还不陪你娘子去!人家千里迢迢地嫁过来,人生地不熟,你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祝风起低着头,快步走到岑肃羽身旁,回头见父亲已经走上台阶,松一口气,又看向姜珑。
岑肃羽觉得许多或审视或嘲弄的目光像箭一样朝她射了过来,低下头叹一口气,对祝风起说:“父亲应该不会再回头看了,你去找姜姑娘吧。”
祝风起这才收回目光,朝他父亲看了一眼:“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入了园林后,祝风起看到永安王的身影,抬腿便要过去,想起父亲的训诫,对岑肃羽说:“你跟嫂嫂她们一块儿,我先走了。”
岑肃羽跟着大嫂二嫂四处周旋一会儿,也趁着她们没注意偷偷溜开,和竹喧闲逛。
这座园林设计精巧,亭台楼阁一样不缺,花鸟树木也一样不少,岑肃羽一面走,一面欣赏,不觉到了花园。花园里有一架蔷薇,绿叶点缀着粉花,清新亮丽,比从前她院里的木芙蓉还要娇艳。岑肃羽打开扇子,看看画上的蔷薇,又看看架上的蔷薇,想起一首诗,不觉吟了出来:“春残何事苦思乡,病里梳头恨最长。”
风恰好吹过来,身后满架蔷薇颤动,香气袭人。
身后有人接了下一句:“梁燕语多终日在,蔷薇风细一帘香。”
岑肃羽和竹喧转过身,身后那人一身青衫,相貌堂堂,神色淡然,却自有一股威严。她就算不认得,也知道不是寻常人等,含笑行了礼。
那人抬手:“不必多礼。刚才听你念那两句诗,可是思乡了?你家乡是哪里的?”
岑肃羽说:“陈州。”
那人思索了片刻,说:“你是祝家三公子的娘子么?怪不得我觉得面生,好像从前没见过。”见岑肃羽点头,他重新看着那满架的蔷薇:“离京城六百多里地,恐怕吃住都不大习惯吧?我知道有一家酒楼,陈州菜一绝,就在……”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喧闹起来。
岑肃羽朝那人的身后望去,并未看到人影,但人声却渐渐逼近。毕竟是孤男寡女,被人撞见难免惹出谣言,岑肃羽不敢久待,再度行礼后,朝着声音相反的方向绕出花园,特意等人群都进去后,悄无声息地跟在人群末尾。
前面的人忽然齐刷刷地行起礼来,岑肃羽跟着人群行礼,在迷茫与震惊中听到人群说:“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连忙搀扶着人群最前方拄着拐杖的顾国公:“不敢当!不敢当!”又朗声道:“今日是游园会,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听声音,似乎就是方才和她交谈的那个人。岑肃羽踮起脚尖,朝前面望去,果然看到为首之人的青衫背影。好巧不巧,祝风起心有所感,也回过头来,看到她在人群末端,十分震惊。
人群又开始动了,祝风起特意停到一边,等她走过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都没找到。”
岑肃羽说:“随便逛逛。太子怎么会过来?”
祝风起说:“姜二姑娘和你关系那么好,居然没告诉你这件事儿?”见岑肃羽面露不悦,他不敢再卖关子,直接道,“顾国公的孙女是当今的太子妃,若不是她怀有身孕,不便出门,恐怕你今日还能在这里见到她呢。”
这时候,姜淑四下张望,也看到了岑肃羽。她看也没看祝风起,直接走过来,对岑肃羽说:“你怎么在这么后面?这么后面,除了看人头,什么都看不到了。”
祝风起一向不喜欢姜淑,这会儿对她更加不满,撇撇嘴,快步走到人群中。他以为岑肃羽会跟着他,没想到转过头时,岑肃羽正和姜淑亲密地说话。
他紧皱着眉头,朝岑肃羽招招手,岑肃羽假装没看到,对姜淑说:“他没出门是因为父亲和母亲不许他出门,不是因为我。”
姜淑低头看看她的肚子:“你们成婚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啊?”
岑肃羽一直以为她是小孩子,想不到她竟然说出这种话,一时怔住。
姜淑笑着推推她:“羞什么,我说的是实话!你若是有了孩子,哪怕不为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找我姐姐。就像顾鸣鸾,太子殿下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有了孩子,才不得不分一点关切过去。”
岑肃羽皱眉:“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姜淑说:“还用得着听谁说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顾鸣鸾喜欢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是圣旨强把他们绑在一块儿的。”
跟着人群逛完,离开宴还有段时间,大家各处闲逛。
岑肃羽离开姜淑,和竹喧漫不经心地散步,无意到了一处临湖的画舫,这里景致颇好,透过琉璃窗,能看到满池的绿荷,还有池塘对面苍翠的树。那棵树有年头了,枝繁叶茂,风吹树摇,沙沙的声音能传到画舫里来。
岑肃羽摇着扇子,闭上眼,树叶沙沙的声音更清晰了。再睁开眼睛,清楚地看到假山旁边,祝风起警惕地探头探脑。她站起来,趴着画舫的窗户望过去,想看清他在做什么。
祝风起也看到她了,往假山里一钻,片刻后又出来。
假山里最容易藏污纳垢,岑肃羽深知这一点,抬脚往假山的方向走。没走几步,祝风起快步跑过来:“你怎么到处乱跑?”
岑肃羽绕开他:“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祝风起拉住她,把她往远离假山的方向拉:“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爹娘他们该找我们了。”
岑肃羽不肯,回头看假山时,眼睛忽然一亮:“欸,姜姑娘。”
祝风起连忙回头,假山边只有树影摇晃,并无人影。再看岑肃羽,她嫣然一笑,一副深谙一切的模样。
祝风起哼了一声,绕到她的身后,捂住她的眼睛:“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不该说的东西别说,省得招惹是非。”又对竹喧说,“你也转过头去,快点!”竹喧朝假山看一眼,又看岑肃羽一眼,无奈转过头。
岑肃羽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种行为,妥妥的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多时,祝风起松开手:“你不是想看吗?随便看,我不信你还能看到什么。”
岑肃羽盯着祝风起的眼睛:“我能看到一条好狗!”
若是假山里真的有男女相会,女方多半是姜珑。不是姜珑,祝风起不会心甘情愿在假山外面守着。因此,回到人群中,岑肃羽率先看向姜珑,姜珑若无其事地朝她笑一笑,岑肃羽也回之一笑,突然感觉到来自旁人的目光。
她循着目光看回去,那个人穿着月牙白衣衫,头戴着一支玉簪,比太子殿下要更年轻些,但身上的贵气却是一样的。岑肃羽指着他,低声问祝风起:“右前方那个穿月牙白衣衫的人是谁?”
祝风起问:“哪个?”
岑肃羽用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腿:“装什么?你不说,我问别人了。”
祝风起迟疑片刻,说:“永安王。”
岑肃羽盯着祝风起的眼睛:“就是你常常去找的永安王?他长这么好看呀!”她朝祝风起勾勾手,祝风起假装没看见,岑肃羽皱着眉头瞪他一眼,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听到岑肃羽说:“你和永安王关系亲密,和姜璇关系也亲密,若他们情投意合,岂不是可以让你帮忙传递书信?”
祝风起倏然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呢?!”
他头一次见识到岑肃羽的锋芒,也第一次觉得她合该穿红色的衣衫,即便不及姜姑娘清冷,却也别有一股妖邪灵动。他严肃地盯着岑肃羽,岑肃羽想着自己势单力薄,没必要跟他们作对,讨好地笑了笑:“那你就当我是胡说吧,反正我也是瞎猜的。”
祝风起说:“既然是瞎猜的,就别乱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他抬头,一眼在人群中锁定姜珑的身影,她端立着,素雅的裙角飞扬,美得不可胜收。这么一比较,岑肃羽身上的迷人劲儿少了许多。漂亮是漂亮,可还不够漂亮,至少没资格和姜珑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