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爱我怎么办？》俞路

6、截胡

　　床边的手机响起闹钟，张青睡眼惺忪地关了闹钟，简单洗漱过后，打开衣柜。
　　各种衣服整齐划一，昨晚看到的时候，心里就很是怪异——公寓有三间卧室，林星漠偏偏让他睡这里，精心的准备显得格外细致入微，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何乐而不为呢，虽然起了点疑心，但是对待这种优待没理由不接受，张青把自己打扮得像韩剧男主。
　　到了学校，走在银杏道上，不出意外地身上的目光比平时更多了，以前是老鼠进了人群，现在是老鼠进了猫群。
　　两天没去学校，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其中最具有侵略性的那一个不是李袁叶，而是林家真正的小少爷——林星耀。
　　张青没什么触动，像平时一样，抓着书包的背带，低头走进去，坐上位子的前一刻，瞥见了郁州的脸。
　　面色苍白，眼下乌青。
　　“担心我？还是被欺负了？”张青放下书包，边拿书边想，“反正不会说的吧？”
　　平时一直处于郁州不敢说，自己不搭理的状态。这样是没有进展的。
　　想着，撕下一点练习纸，写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把纸条揉成一个小球后，戳了一下郁州的背。
　　前座的郁州像是被雷击了，身体剧烈抖动，一下子扑往桌子，不知道小身板哪里来的力气，把桌子压地发出巨响，引来目光，像被围观的马戏团猴子。
　　张青又戳了一下，前面的人颤颤巍巍地转了半个身体。
　　“那，那个……”郁州苍白的脸变得通红，一如既往地磕磕巴巴。
　　张青懒得打断，直接拽住他的手臂。
　　但是那只手臂拽不动，郁州又是被雷劈了一下，把手臂往下收，力道大得把毫无准备的张青拉扯过去。
　　桌子被张青身体的重量推了一下，发出比方才的巨响更刺耳的摩擦声，教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笑了起来。
　　“妈的，变态乞丐，主动搭理你，像被非礼了一样。”张青心里骂着，再次抓起那只手臂。
　　手臂终于乖乖就范，只是手还紧握着。
　　张青抬眼看去。
　　变态小子的下嘴唇被咬得出血，鼻孔放大，呼吸沉重，看着那只手，眼神晦暗不清。
　　“死变态。”张青心想，把手强行掰好，将纸团放上去。
　　手的触感和郁州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美得性别模糊的脸很柔弱，布满老茧的手心很不柔弱。
　　纸团放好，静止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迟迟不收走，人也是一样的僵坐，成了树干。
　　“愣着干什么？”张青忍不住拍打了一下那只手，一瞬之间，手不抖了，郁州大喊。
　　“我会好好珍惜的！”。
　　喊声给人一种要把这件事告知全世界的感觉，让周围的笑浪更高。
　　张青黑着脸坐回椅子，老师这时来了，笑声止住。
　　不远处的林星耀没笑，他全程面无表情，静下来后，皱了眉头。
　　纸条迟迟不回，张青也不急，午休过后，还是没有回复，李袁叶倒来了。
　　器材室里的人从郁州变成了张青，凑近了才发现李袁叶的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掐痕。
　　“这身行头很贵啊，怎么老爹死了，攀上高枝了？”李袁叶把张青推到墙上。
　　“说啊，你没进林家，找上哪个金主了啊？”
　　见张青死鱼样，盯着他的脖子看，李袁叶恼火，手上的力道加大，又推了一次。
　　“林星漠。”张青撞在墙上，产生一个闷响。
　　“可以啊，技术不错。”李袁叶的表情不诧异，拳头挥在张青的肚子上。
　　“嗬！”他被打得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知道挨了几下，耳边全是拳头打击身体的声音，他的姿势也不知何时变成了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嘴里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再后来张青不叫了，像昏了过去。
　　李袁叶走了，留下他躺在肮脏的地上。
　　张青中途装晕，伤得不重。食堂里注意到郁州跟在自己后面，想借机演出苦情戏，却没见他冲进来。
　　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开门看到郁州哭得命绝。
　　“对，对，不起，我，我不敢，不敢来救你。”
　　眼泪掉得像小型水龙头，眼睛里的血丝错综复杂，郁州表情凄惨的比刚挨了打的张青还更甚几分。
　　“我不是也没救你吗？”张青出门那刻起视线一直在地上，地上只有瓷砖，但很快多了郁州的头顶。
　　他跪下来了。
　　“我，我，不需要你，救，的，那个，那些，时候，对我，来，来，说……”
　　说着说着，话又卡在了喉咙。
　　“是，是，荣幸的！”
　　本来想抬头去看张青，但是头微仰起的时候，张青的脸已经在眼前了，他无声地蹲了下来，与自己四目相对。
　　梦里和想象中才有的笑容真的出现了。
　　好看的嘴唇，隐隐约约的虎牙，小小的酒窝，淡淡的眼神犹如清风拂面，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郁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手捂住红透的脸。
　　“捂脸干什么？”张青面上带笑，心里不悦。
　　“对，对，不，起！”郁州猛地站了起来，“我不会再纠缠您了！”
　　说完他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活像个僵硬的机器人，连跑走的动作都是不流畅的。
　　“有病啊？”
　　看着郁州远去的背影，张青再也忍不住身上的伤痛，跌坐在草地上，面目凝重。
　　下午，课上，张青撑着下巴转笔，盯着郁州的背。
　　郁州是天才那一类的人物，完全靠实力进入这个学校，并且一直稳居年级第一。
　　疯子和天才的距离真的不多。
　　那个背突然挺直了，郁州的手别到身后，攥着一张折得很小的纸。
　　张青立刻拿过来，小小的方形纸条展开后有教科书那么大，压在书底下才不那么显眼。
　　这么大的纸上写的字却很少。
　　纸张被一幅画占据了，他认出了是自己。画是用黑笔画的，卡通风格，灵动鲜活，配上画下面的一行字。
　　——你是我的太阳。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肉麻。
　　他深吸一口气，把纸抽到最上面的部分，上面写着。
　　——脸色不好的原因不能说，但是我一定会尽量地远离您！
　　“真的……有病。”
　　数秒之后，他把纸张揉成一团扔向郁州，纸团落在地上，老师正好背过身写字。
　　郁州红着耳朵把纸团捡了起来，放在书包。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林星耀，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放学时，张青走到校门前的小道上，被人揪住了后领。
　　个子比他高很多，力气不小，前领勒着脖子，让人窒息，他本来就受了伤，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淤青。
　　“咳咳。”创伤的火辣遇上了冷风的刺苦，头有些眩晕，“放，放开，我和你有仇啊？”手放开了，毛衣的领子回归原处，他转头。
　　看见林星耀指了指路边的车：“走。”
　　他的穿着鲜艳得过分，脖子上再挂一个金链子就是嘻哈歌手了。车的风格和他的穿着差不多，紫色的车身，车门上有一个黄色的巨大“fuck”。
　　跟着林星耀，张青发现他戴着耳机。
　　车是有司机的，正装司机表情挑不出毛病，板着脸，专业严肃，替林星耀的开门的时候还说了一个“请”。
　　张青没受到这个服务，自己开门坐上后座，什么都不问。
　　车停了，林家别墅的奢华一丝不变，烧毁的老房子和这里比就像地狱。
　　上一次去是曲莲再婚的时候。婚礼在自家的花园里，办得很简单。
　　张青现在还记得那里有一个小型人工湖，里面的两只白天鹅。身形优雅，比自己高贵。
　　“我哥回来之前你住在这里。”
　　林星耀话特别少，一开口秋风就更冷了。他跟着林星耀进了宅子，没看到曲莲，遇到了戴着围裙的保姆。
　　“林小少爷，这是……”吴阿姨问。
　　“他在这住几天。”林星耀耳机里的音乐声可能不大。
　　“睡哪？”张青问。
　　“我房间地板。”他的反应像声音一样平淡，少了躁意，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同。
　　晚上，张青在吴阿姨的要求下去了另一个浴室洗澡，到房间时，林星耀已经躺在床上了，目光紧随自己，侵略感又上来了。
　　“衣服洗了，我明天穿什么？”张青也看了回去，笑脸盈盈。
　　林星耀把手上的手机扣在床上，冷冷地说：“伤疼不疼？”
　　张青不回答，李袁叶脖子上的掐痕有迹可循。
　　“我哥不让我打你。”林星耀眼神冷冽，好似毒蛇。
　　“所以让李袁叶打我？”张青含笑。
　　看到依旧笑着的脸，林星耀骂道：“恶心。”又拿起手机，闪光灯亮了。
　　拍下照片，发给林星漠。
　　——回来之后见我一面，不然睡了你的青青。
　　消息很快来了。
　　——好。
　　达到目的，林星耀关了灯。
　　九点半，张青站在黑暗中，还穿着浴袍，摸黑爬上林星耀的床，还没爬上一半，灯又亮了。
　　“别动。”林星耀低声说道，拿出手机，闪光灯又是一闪。
　　——他爬床给我造成了心理伤害，你回来要陪我吃饭。
　　发完消息，看了张青一眼，这一眼看完，张青就拉开被子缩了进去。
　　趁机又拍了一张照片。
　　——他睡进来了，要不要赶走？
　　林星漠回复。
　　——我陪你吃两次饭。
　　林星耀勾唇，推了一把张青：“下去。”
　　张青乖乖地下床，躺回地铺，钻被窝的时候他看到一点手机界面，好像是在和别人聊天。
　　冷淡的表现，故意整人的行为，明目张胆地拍照片，和人聊天还笑了，结合之前机场里的试探结果，他觉得聊天对像很有可能是林星漠。
　　拍照不是汇报情况，因为林星漠在公寓里布置了那么多东西，不会再让林星耀接他去林家住。只是兄弟间的闲聊？
　　张青闭上眼，思绪没停，他有个猜测需要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