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时是冰雪还是烈焰》茶己昭

3、第 3 章

　　老实说，车上的氛围并不太好。
　　而造成这一切的大概是他。
　　艾斯神色自若地端坐在他的位置上，除了他，马车上还有一个神色憔悴的妇人和她幼小的孩子，以及一个什么都摆脸上的强壮男人，但看样子他们并不是一家三口。马车里挂着一串金色花儿，既能驱寒也能照亮。而这种神奇的花儿也被用在了马头上。
　　不要命的马夫选择立即出发，哪怕现在已经入夜且路上满是积雪，天空中还在继续飘着雪花。
　　小男孩睁大眼睛看着艾斯，火种的光芒毕竟有限，他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是莱恩·沙伦吗？”
　　艾斯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移到小男孩脸上。
　　“我非常崇拜你！”小男孩有些兴奋，他的母亲显然非常疲惫，在警觉了一段时间后已经陷入了沉睡，他轻而易举地从母亲臂膀中挣脱出来，“我以后也想当一名骑士，那一定非常风光！”
　　艾斯依然没有作声，一旁的强壮男人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很显然，这个小男孩并不知道他崇拜的光耀骑士早已坠落淤泥，而这些早在大人之间传开了。
　　小男孩还在那里继续述说着，他像其他见到自己偶像的小孩子一样激动，极力翻找着记忆之中他们模仿过的事。
　　在他们眼中，莱恩·沙伦完美得如同神明的化身。他出身高贵，各方面都极为优秀，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年纪轻轻便成为皇家骑士团的团长，并且和美丽的公主互相喜欢，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马上就会结婚了。
　　可这意外偏偏出了。
　　艾斯试图将这些光环和那个跪倒在雪山中的人联系起来，觉得实在太艰难了。
　　那毫无生气的眼神和那实在不敢恭维的邋遢模样和这骄傲的骑士长相去甚远，艾斯不禁有些好奇，如果仅仅是公主的逝去，并不会让他陷入如此境地。
　　那个强壮的男人似乎实在忍受不了小男孩的溢美之词，粗暴地打断了他。他双手环胸，鄙夷道:“一个靠出卖同伙苟且偷生的人，有什么好崇拜的。”
　　小男孩一瞬间有些懵，他看向男人，尽管心中害怕，还是硬着脖子呵斥他:“我不允许你污蔑我的偶像！”
　　眼看着一大一小就开始拌起了嘴，费尔凑到艾斯耳边，悄声道:“喂，好歹顶着这副皮相啊，你不表示一下吗？”
　　艾斯好像没有看见眼前的景象一样:“我随时可以换一副皮相。”
　　费尔:“......”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打断了这好笑的争吵，也惊醒了妇人，她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男人皱眉，敲打马车壁:“马特老爷，怎么回事?”
　　马夫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颤抖，而且好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伟大的冰雪之神艾欧帝斯在上，在您的领地之上，您虔诚的信徒恳请您的保佑......哦伟大的月亮女神梵伊丝在上，在您的双眼之下，您虔诚的信徒恳请您的保佑......”
　　艾斯皱眉，马夫的不正常反应让车上的其他人都慌乱起来，而且空气中有着他讨厌的气息。
　　在男人的冷眼之中他起身下了马车。
　　风雪有些大，艾斯绕到马车前方，看见坐在那里疯狂祈祷的马夫，还有前方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帽兜之下，是两团蓝色的幽火。
　　他那句黑暗之旅不过是说着玩玩，没想到真的能遇上一只巫妖。
　　巫妖朝他鞠了一躬:“亲爱的骑士长......哦不，现在不是了，您近来过得好吗？您似乎打算离开这里？”
　　但怎么看这只巫妖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可能对莱恩·沙伦抱有什么好意。
　　艾斯回望了一眼，马夫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趁着巫妖对他说话的时候溜进了马车，然后他看向巫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非常好，多谢关心。”
　　“你为什么要理这只巫妖呢?多麻烦，送它去见梅赛好了。”费尔在他耳边嘀咕着。
　　“我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您，您可以当做你旅途上的消遣。”巫妖那两团蓝火颤了颤，不知道是不是激动的。
　　艾斯看着从旁边森林中走出来的金发公主，不为所动，公主面带微笑，但目光呆滞，肢体僵硬，不过是一具被做成傀儡的尸体。
　　“天哪小美人！”费尔尖叫出声，但在旁人听来不过是吱吱乱叫。
　　没有等到它预想中的反应，巫妖有些迟疑，它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还有您曾经的部下，他们都是我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如果您愿意的话，这些都可以送给您。”
　　看来这一切的凶手已经昭然若揭了，对于巫妖的恶劣脾性，艾斯早有耳闻，他将试图扑向傀儡的火狸按住，神色如常，甚至看起来有些厌倦巫妖的表演，轻声道:“你希望我跪下来，发出绝望的哀嚎，以满足你那变态的欲望吗？”
　　这让巫妖大惊失色，如果它有色可失的话。它当然喜欢看美丽的东西破碎，纯洁的东西变得污浊。而那光耀骄傲的骑士是它最近盯上的猎物。
　　“只是作为朋友的一些礼物而已。”它试图用一些礼貌地话语掩盖自己的失态。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其实很乐意到你的府邸中做客，那古朴的样貌一定令我非常怀念。可是问题在于，我现在在赶路。”
　　艾斯向前走去，逼近巫妖，随着他的走动，衣袂翻转，身材高挑的男子缩水成了如夜般的女子。
　　巫妖在见到她脸庞的时候便猛地跪伏在地，“吾主梅赛！”
　　火狸跳到女子手上，似乎是想趁机溜去傀儡那里，却被女子按住在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抚着。
　　“谁允许你称呼我的名讳。”女子作出嫌恶的表情，“你这肮脏的生物，也敢自诩我的信徒。”
　　——
　　费尔看着落荒而逃的巫妖，默默给艾斯记了一笔，打算到时候一并找梅赛告状。它目光转向巫妖落下的傀儡，还没兴奋得叫出声，傀儡仿佛被敲碎的冰块，散落一地，化成水融进了积雪。
　　费尔:“......”
　　艾斯已经变回银发男子，马车里早已没了人，他看着乖巧的马匹，费尔以为他会骑马，没想到却是解开缰绳，放马回去了。
　　费尔:“......”
　　艾斯:“我不会骑马。”
　　费尔:“......”
　　它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刚想再多说几句，突然四周狂风大起，将它掀飞，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了一阵柔软又温暖的风中。
　　费尔甩了甩脑袋，它认出自己在艾斯那件外袍叠成的简易的“窝”中，“窝”里装满了火种，连它的那袋坚果也在其中。而艾斯......
　　火狸抬起头，对上银色巨龙那双泛着银光的眼睛。
　　没有给费尔张口的机会，巨龙握上爪子，展翅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