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倾夏》夏禾末

4、心情

　　“夏倾！”头顶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便宛如神般。
　　教官们发现夏倾不见便找了过来。
　　悬崖的风声还是呼呼的吹，只是现在听起来这声音比刚才温柔多了。
　　夏倾却完全没有忘记正事：“为什么你们会走到这？”
　　叶凉生正在上药，疼的呲牙咧嘴。
　　“喂，”转过头去问那个女生，“钟佳，你们为什么会走到那去？”
　　女生却低头不语，眼神不住地往叶凉生的方面瞄。
　　“祸水！”
　　叶凉生一脸无奈：“不关我的事情。”
　　原来女生向男生告白，男生拒绝，于是女生赌气跑开，不知不觉就跑到悬崖边，然后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追过来的男生只好以身犯险。
　　真是俗套的不得了的剧情——夏倾嗤之以鼻。
　　“诶，祸水。”夏倾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雄救美，没道理临阵退缩吧。”
　　“什么意思？”拧眉斜眼地瞪她。
　　“干脆答应了得了，免得招蜂引蝶惹来更多麻烦。”女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男生眯了眼，紧紧逼近女生的脸，“我—可—以—考—虑—”
　　真是可怕的表情——女生吞了吞口水——他这是怎么了？
　　心情这东西很奇怪——当时担心害怕的心情因为现在解除了威胁而忘得一乾二净了。
　　夏倾不知道那样的心情叫“喜欢”。也许某一方面的天才却在另一方面特别的迟钝。

　　叶凉生好像真的和钟佳在一起了，反正至少叶凉生不排斥她了。
　　两人甚至一起去吃冰。
　　新的学期开始的时候，天气还有些闷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高三了。
　　绵密的汗粘了衣裳：“祸水，下午去吃冰吧。”半饷没听到答复转过头才发现他的位子明明是空的——这才想起刚才钟佳将他叫走了。
　　阴影遮了她大半个身子，风吹起时竟感到有些冷了。
　　冷了——那不用去吃冰了。
　　女生轻轻的叹了口气，却听见旁边是更大的叹气声——转过头，男生的位子上坐了个她不认识的女生，她低头在桌上画圈圈一边喃喃自语：“臭小凉，坏小凉，我好不容易来了人却不在。”
　　小凉——？叶凉生！
　　噗哧——好可爱的名字。
　　“凉生什么时候会回来？”女生突然转过来问她。
　　“啊 ？”夏倾一愣，“我不知道，午休之后就该回来了吧。”
　　女生笑了起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静默了几分钟后，女生又问。
　　“嗯？——夏倾。”
　　“我叫安皖儿。”她的脸上洋溢起幸福，“跟凉生是青梅竹马。”
　　“安皖儿，你怎么来了？”
　　叶凉生回来了——后面毫无疑问得跟着钟佳。
　　“凉生！”女生立即雀跃起来，“我来看你啊。”
　　男生拧了眉：“快点回去。”
　　“凉生——”女生委屈的嘟起嘴。
　　“凉生。”钟佳从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放学的时候去看电影。”
　　“凉生，”女生疑惑地盯着钟佳，“她是谁？”
　　男生的脸色越来越差——而夏倾——她正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看着他们。
　　“安皖儿，现在马上回去。”男生下了命令，“钟佳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安婉儿扯着男生的袖口不舍得放开，美丽的眼睛完全透露着“委屈”两个字。
　　“诶，没关系，放学后我带你去玩。”
　　“真的？！女生立即换做欢颜。
　　只是结果，放学的时候成了六人行。
　　加上来找夏倾的夏进和来找叶凉生的方以捷。
　　那该死的怜悯心，夏倾咒骂自己，话却已经出口，夏倾只能乖乖的低头看脚尖，女生们都围在叶凉生身边。
　　“夏夏，他是谁啊？”夏进凑近她的耳边。
　　“别叫我夏夏！”夏倾瞪了他一眼，“他就是那个祸水。”
　　男生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有这潜质。”

　　心情渐渐糟了些。
　　女生们很嘈杂，叶凉生只是好脾气的应付着。
　　“夏进，我想回去。”夏倾止住脚步，抬头看众人竟已走的有些远。
　　偷偷退了两步——然后从某处的转弯回去。
　　“我先回去了，大家好好玩吧~~”发了短信给夏进与叶凉生。
　　公园的秋千边有小孩子在嬉闹——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带她来这里的公园。
　　夏倾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她什么时候也这样阴晴不定起来了？

　　“高，再高。”夏倾惊叫连连，嘴里却不断叫小孩们再将她推高点。
　　“你就不怕累死那些小孩。”哪知后面的人早已换了一个。
　　“叶凉生？！”夏倾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你刚才为什么走了？”夏倾隐约觉得他笑得有点诡计得逞的感觉。
　　“就——就想回家啊。”
　　“公园是你家？”
　　——无语——
　　夏倾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很空？”
　　他笑意更深：“你——心情不好？”
　　“好得很。”
　　“夏倾——”尾音拉长，声调上升，“你在吃醋。”
　　这句话震惊得夏倾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吃醋？
　　“祸水，你会不会过分自信？”
　　他竟屈膝跪在她面前：“夏倾，你那时说我喜欢上你，我没有承认。”他的头埋在她的膝盖间，“当你在悬崖处救我的时候，我发现如果你有任何的危险，我不如自己放手摔下悬崖——那时我才知道那种心情叫——”他顿了顿，抬起头，夕阳下，夏倾的脸绯红，“喜欢。”
　　她慌乱地听着他的表白——心跳快得有些吓人。
　　他笑着握了她的手：“傻瓜，我们都一样，在某个方面表现的是个天才，在另一些方面却是——蠢材。”
　　蠢材？她是蠢材？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
　　“夏倾，你这样的眼神，真让人想犯罪。”
　　迅速地将眼神投远。

　　多么震惊的一天——比悬崖脱险震惊了一百倍。
　　女生抚着自己的胸口——到现在心跳也没有恢复正常。
　　喜欢么？或者说是——爱。
　　原来这种心情叫——喜欢。
　　夏倾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叶凉生——凉生——小凉。

　　叶凉生承认对方的EQ的确很高，第二天来上学时她竟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笑笑骂骂——没有任何的尴尬——这倒是他所希望的，只能说他果然没有选错人——这才是他眼里的夏倾。

　　“那么那次的‘愿赌服输’是你故意的喽。”冰店阁楼的天窗折射着夏末最后的夕阳，女生笑意盈盈，嘴里的冰慢慢化开。
　　男生但笑不语。
　　“原来——”女生绽开笑脸，“你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
　　男生失笑——有人说过，谁是先爱上的那一方，谁就是输家——看来，他只能是输的那个了。
　　“可是——凉生——以后你不准再跟其它的女生说‘我喜欢你’，也不能跟别的女生去吃冰。”她忍住笑意，“凉生——凉生——我喜欢这个叫法——小凉——”
　　“为什么不能？”男生却敛起面容，严肃起来，“你从头到尾没有答应我什么，没有回答我什么，你有什么身份要我答应你的条件？”
　　男生现在看起来像恶魔。
　　夏倾愣住，瞪了他半天：“你——！”
　　转念想——却发现——她的确从没表示过什么——没说喜欢——没说不喜欢——没说答应——没说不答应——夏倾突然笑起来——似乎她真的在某一方面是蠢材。
　　可是她说不出来啊——喜欢——怎么好像很难说出口似的。
　　夏倾盯了叶凉生许久，瘪了瘪嘴：“算了。”
　　算了！？叶凉生简直郁闷到了极点——这女生真的是另类的要死。
　　电话铃声响起。
　　“喂。”
　　“方以捷？”
　　“你等下。”叶凉生放下电话，“等下有个聚会，要和我一起去么？”
　　撇了头：“不去。”
　　“好，我去。”在电话里说了最后一声，挂掉。
　　叶凉生扯了夏倾：“走吧。”
　　“等等——我明明说不去的！”哀叫似乎根本没用，叶凉生竟拦腰将她抱起，众目睽睽下走出冰店——沿路都能听到一阵又一阵抽气又叹气的声音。

　　方以捷看见夏倾时仿佛看见鬼似的。
　　他扯过叶凉生：“你怎么带她来了？”
　　叶凉生挑眉：“怎么了？”
　　“她很可怕。”方以捷除了用“可怕”两个字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女生——他总觉得她是可怕的——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可怕？叶凉生好笑地拍拍他好友的肩：“她吃不了你。”
　　方以捷讪讪地坐回位子。
　　“夏倾，他是方以捷。”叶凉生却拉来夏倾为他做介绍。
　　“你好。”夏倾冲他点了点头——原来她早就忘了他。
　　忘了啊——方以捷也冲她点了点头。
　　夏倾倒并不局促只是低了头自顾自的吃东西——反正免费的。
　　“叶凉生 ，我一直以为你要当修道士，怎么什么时候想通的？”男生问的时候暧昧的眼神扫过夏倾——却被夏倾狠狠瞪了回去。
　　“人家还没答应我，搞不好我还得去当修道士去。”叶凉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夏倾。
　　低头——吃东西——低头——吃东西——事不关已。
　　“什么？！”聚会上炸开了锅，“叶凉生，你休学前可是学校女生眼中的王子，N0.1的追求对象，排队等你选的女生可以绕过这个城市，没想到你也吃瘪。”
　　聚会里哄堂大笑。
　　叶凉生！——夏倾咬牙切齿——这顿饭吃完肯定不消化。

　　“凉生。”安皖儿的声音响起。
　　叶凉生皱眉：“你怎么会来？”
　　安皖儿瞄向方以捷，叶凉生心知肚明地瞪了他一眼。
　　方以捷挠挠后脑勺低下头去。
　　“夏倾？！”安皖儿乐颠颠地跑到她身旁，“你也在！凉生说这个聚会不带女生，是骗人的！”
　　声音不大不小，大家都听得到，又是哄堂大笑。
　　安皖儿不明所以的红了脸。
　　“叶凉生，我看你就娥皇女英都要得了。”众人又在调笑。
　　“娥皇，女英？”安皖儿像是明白什么似的，她转头来看夏倾。
　　实在是受不了那样的眼光——跟她抢了她什么宝贝似的。
　　“啪”地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缓下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你们慢慢玩。”
　　夏倾抬起下巴，脸上微笑洋溢——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已经晚了，天气微凉。
　　狠狠地吐出心中那口闷气——他娥皇女英，他随处都吸引女生的目光，他是众人中的王子。
　　哼——
　　“生气了？”谁知叶凉生追了出来。
　　摇摇头：“没有。”
　　“夏倾？”叶凉生伸手拉住了她，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对不起。”
　　夏倾一怔：“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似乎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他笑着，“你好像不喜欢聚会。”
　　女生沉下脸——是你太引人注目——太招蜂引蝶——太祸水！
　　“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他揉了揉她的发。
　　长长地吐了口闷气。
　　“那继续下午的话题？”叶凉生笑的诡异，“你还没答复我呢。”
　　夏倾笑了起来，绚烂如花：“叶凉生，考上同一个大学，我们就在一起。”
　　叶凉生笑着刮刮她的鼻子——这不等于变相的答应么？要他们俩考上同一个大学，何其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