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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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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午休前李婵才得闲把隋闻叫到办公室,“我看了一下高二三班的课表,今天下午第三节课他们上自习,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你就出来,我们先去办公室打个招呼。”
隋闻点点头,“嗯知道了谢谢老师。”
李婵打开群文档,“这个是三班的信息表,一会我发给你,你看看有认识的人吗?”
隋闻接过手机放大划着看了看,名单是按学号排的,隋闻滑下去显然没有熟悉的名字。
·····19,付寻笙。
隋闻指尖顿了一下,点击后边的链接,页面跳转,是一份学生基础信息表。
左侧一栏是出生年月,家庭住址,入学年月等基本信息,十七岁,比隋闻小一岁。
右边一栏贴着一张证件照,是入学的时候拍的,身上是夏季的校服短袖,那时候付寻笙看着还显小,眉骨的弧度不如现在凌厉,正对着镜头露出笑。
隋闻很想把这张照片传给自己,小学弟浓眉大眼笑起来有酒窝,甜到人心尖上,无论是谁见了都喜欢。
李婵看过来,“认识的学弟?”
隋闻有点微妙的尴尬,也不想撒谎,“嗯见过几面。”
李婵拿过手机放大照片看了看,“挺帅的小伙子,看着就机灵。”
隋闻在心里默默赞同。
李婵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一会你回去把这张表填一下,再贴一张证件照,到时候后勤帮忙给挂到高二学生住的那栋公寓去。”
“看哪个宿舍符合条件也愿意接受混宿,总得争取一下民意嘛。”
隋闻接过表,把感谢的话反复说。
李婵笑着挥手打断他,“行了非得把我捧到天上去啊。”
然后又搓搓手,眼里精光闪过,“再说,光口头表示也差点意思啊。”
隋闻还是接不住李婵的调侃,手心都要冒汗了,下决心以后进办公室都带着零食来。
下午上完第二节课隋闻跟着李婵去高二年级的办公室,门半掩着,一道粗犷的高音往外震。
“染的头发够喜庆的啊贺新年,名字真是没白叫,天天红红火火的,这不得再听个响的应应景?用不用我赞助你一桶烟花啊?”
跟听单口相声似的,李婵和隋闻对视了一下,往后退了一点,不打算贸然进门。
透过门缝能看到两个高瘦的男生背对着门站着,虽然济高不强制学生必须穿校服,但是两个人穿的还是太醒目了点。
被叫贺新年的那个人还很骄傲的捋了一把头发 ,背影像是从热血番里跑出来的少年。
另一个男生略高一点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他的项链像戴反了一样,链子顺着后衣领垂下来,很长的一截缀到脊骨中间的位置,像背云一样的感觉。
是今天早上看到的和付寻笙走在一起的两个人。
徐不尽看着这俩人气不打一处来,滔滔不绝的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的两位访客。
“还有你佟结心,你们仨天天抱团,比那个汤圆还粘,怎这次你没一起啊?怎么着这是要单飞啊?”
贺新年大义灭亲灭的起劲,他把佟结心往阳光里推了推,力证谣言,“老徐你看看,佟结心怎么没染啊,这不,墨绿色的。”
佟结心:······
他把贺新年的手指头从肩膀上一根一根掰开,对于贺新年卖了他这种事丝毫不意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隋闻就站在门边听得一清二楚,想起付寻笙浅淡的发色。
下一句就听见贺新年兴冲冲的声音,“付寻笙也染了啊,他俩染得都不是很明显而已。老徐啊我看你就别操心我们组合的内部和谐问题了,放心吧我们铁着呢,誓死追随您到高三!”
怎么感觉变成了双口相声。
徐不尽:·······
端起旁边的清肺养生茶喝了一口蓄力,“付寻笙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再让徐不尽发挥下去这个办公室的门恐怕明天都迈不进去,李婵显然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上前敲了敲门,笑着说了一声“徐老师忙着呐?”
里边师徒三人同时扭头看过来,俩高个子杵前边,被徐不尽拍了两巴掌让到两边,徐不尽看是李婵,知道是说正事来的,指挥那俩人上一边站着去。
徐不尽五十来岁在济高任教快三十年了,是学校里的比较有资历的老教师,李婵刚任教那会难免生疏,徐不尽点拨过不少。
李婵一声“徐老师”叫的亲切热情,徐不尽也听的坦然受用。
“哎小李让你看笑话了,我们班这活宝真是让人头疼。”
李婵笑笑,“小孩儿嘛还得调皮点不然多没意思,再者凡是徐老师的学生成绩就没有不漂亮的,要是教一水的学霸还那么乖不让费心,我们其他老师可不得羡慕死呀。”
徐不尽朗声笑道,“小李这张嘴啊能把死人说活,快过来坐。”
贺新年站在一边打量半天了,和佟结心咬耳朵“转校生?跳级?长得好嫩啊。”
徐不尽朝他俩剜了一眼,转过头来看了看隋闻,“这就是你极力推荐的那个学生?”
李婵笑着点点头,叫了隋闻一声。
隋闻上前一步,有点紧张笑得很腼腆,微微鞠了一躬,“徐老师好,我是隋闻。”
徐不尽看过隋闻在校成绩等一应档案,他不是徇私的脾气,哪怕是李婵力荐也只是说先见见学生,今天见上一面心里也有数了,孩子白白净净看着斯文又聪明。
当即就应了李娟说,“是个好苗子。”
“这样,让他们俩先带你去班上熟悉一下,你点点名也行,先把脸认认,到时候带出去也好组织。”
徐不尽指了指那俩人,“别给我闹幺蛾子听到没。”
贺新年欢天喜地的领了任务,两指并拢在额前一晃,“哪能啊,保证光荣完成任务。”
三人出了行政楼,贺新年是刚出笼的鸟儿,长舒一口气之后就开始围着隋闻叽叽喳喳,佟结心手揣兜里在后边看着贺新年撒欢。
“隋闻?是哪两个字?你是转校生吗?几岁了,有十七吗?”
隋闻无力招架连环问,斟酌着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已经十八了。”
贺新年有些惊讶,“嗬!是吗,你看着像未成年。”
隋闻拽了下校服下摆,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觉得这应该也是赞美的一种吧,认真的对贺新年说了句,“谢谢夸奖,你也很青春。”
贺新年被逗得哈哈笑,凑过去搂着隋闻,“你说话这么有意思呢。”
“我叫贺新年,后边那个是佟结心。还有一个叫付寻笙的,不过他请病假了没来。”
隋闻被压的稍微缩着肩膀,闻言问贺新年,“他生病了?严重吗?”
贺新年笑,“付寻笙生病?谁生病都轮不到他,那体格夜跑完十公里转头买票拉我们去爬山,他能生什么病,或许会生生相思病也没准。”
隋闻听得一愣愣的,但总归没生病就好。
佟结心把摊在隋闻身上的贺新年扯下来,“好好走路。”
贺新年又转身挂在佟结心身上,佟结心比他高,胳膊吊上去也舒服得很。
贺新年抓着佟结心垂在后背的链子往后扯了扯,跟拽小狗一样。
“我们这劫也算是渡完了,赶紧在群里通报一下喜讯。”
隋闻转头悄悄看了一眼佟结心,这人从办公室出来就没怎么说话,看着很严肃高冷,不亲近人。
他被勒的脖子往后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拨了一下蹭到他脸的红头发,隋闻又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也没那么高冷。
佟结心编辑好消息,贺新年又说,“直接给他打电话,他那手机跟摆设似的,常年收不到消息。”
他又点开电话拨过去,开的外放,响了几次才被接起来。
付寻笙气息不稳,简明扼要“说。”
佟结心也相当一字千金,“回来。”
贺新年在旁边一阵爆笑,跟隋闻介绍,“看看演默剧的天赋型选手。”
隋闻也被逗笑,意外看到了付寻笙的另一面,像解锁新地图一样有趣。
贺新年拿过手机,“你干什么呢?”
“打球。”
“我记得你请的是病假吧,你不躺床上静养整这么火热?”
那边一个劲叫他,付寻笙着急过去,“没事挂了,晚上回去说。”
“哎哎,有事,正事!”贺新年叫住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等你回来介绍给你。”
付寻笙,“嗯,挂了。”
贺新年说,“这么冷漠,人家新朋友都没见过你,听见你生病那给紧张的,一顿嘘寒问暖,你没听到真是可惜。”
并没有嘘寒问暖的隋闻:······
贺新年继续抨击,“你呢,连说两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付寻笙懒得和他饶舌,点开界面要挂电话。
贺新年还在那里演呢,“可伤了我们隋闻的心了,多可怜啊。”
手指停在挂断键上边的付寻笙:······
“你说什么?”
贺新年,“你这么绝情,还不让人伤心了。”
隋闻装听不到,但贺新年越描越黑,他站在一边越听越无所适从,越听越心虚。
贺新年说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忽然屏住呼吸两秒,心里有一些隐秘的期待付寻笙会是什么反应。
付寻笙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听着有些微微的哑“我说你刚才说谁?”
贺新年看向隋闻,指了指手机,“要打个招呼吗?”
隋闻呆呆的站在哪,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贺新年把手机举过去贴着隋闻的耳朵,付寻笙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开着外放也没多大声音,只有隋闻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隋闻?”带着试探,压着欣喜。
隋闻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心一下一下撞的剧烈。
付寻笙笑了一下,清澈上扬的语调顺着电流扫过隋闻的耳朵,“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对吧,学长?”
他声音压低但逐渐平息的喘气声依旧炙热,隋闻听着快被烘干了,唯独手心出汗,潮乎乎的险些要握不住手机。
“学长的联系方式好难要。”
付寻笙在隋闻耳边抱怨,问隋闻,“这次我有希望拿到吗?”
隋闻从付寻笙的语气里察觉出危险的诱哄,在付寻笙口中他的联系方式仿佛变成了能确定某种不得了关系的offer。
付寻笙把自己放在一个请求者的位置上,貌似处于被动,但隋闻是一个不称职的并且被蒙蔽的十分昏聩的决策者。
热气不断地从衣领里往外冒,温度一路从脖子烧到脸上,隋闻想敞开怀散热,因为手心潮,拉链从手里滑了出去。
他被热气蒸的晕头转向,无比希望电话那头能自动挂断。
付寻笙异常的耐心,朝那边挥挥手,专门找了个安静地方听隋闻讲话。
隋闻往旁边看了一眼,贺新年见这通电话还打不完了,来了兴趣,也不跟佟结心说话了,转身朝这边走过来。
付寻笙也没真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听着隋闻那头支支吾吾的气儿音,就猜他肯定手忙脚乱说不出话了。
他歪着肩膀夹住手机开橱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往洗浴间走。
俱乐部里人多,有不少认识的人打招呼,付寻笙还接着电话只点头回应,拐弯又碰上一个挺熟的人,那人拦住付寻笙非要和他说两句。
付寻笙躲不过,也不缠磨隋闻了,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我明白了,我不想学长为难。”
隋闻了解自己,加上联系方式有了牵绊的途径,之后他肯定会分心,但还是被付寻笙低落音调里的小心翼翼搅弄的于心不忍。
那边贺新年马上走过来了,隋闻把手机倒了个手贴在另一侧耳朵上,很低很急的声音,特别像要赶在特务之前把不为人知的情报传递出去。
“有,有希望,等你回来。”
付寻笙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言而有信不许反悔,我马上回去,学长等我。”
贺新年凑过来要听电话,“说什么呢,这么有话聊?”
隋闻抹了一把脑门不存在的汗,把挂断的电话递过去,“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贺新年揶揄他,“不久等不久等,感觉跟你说话得穿上燕尾服,要不然不够正式。”
隋闻很头大,他知道自己木讷,讲话做事一板一眼,或许绞尽脑汁能想出一句漂亮话,但是临场发挥还是太难为他了。
他听明白了贺新年的揶揄,但还是习惯性的说,“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贺新年忍俊不禁,他看了眼通话时间,又逗隋闻,“十三分钟,不得了了,付寻笙把攒了一周的话都都交代在你这了。”
隋闻脸上的热度刚降下去了点,闻言又不自在起来,“那个,他说马上就回来。”
贺新年纳闷,“嗯?他不是说晚上吗。”
隋闻也说不出原因,他低头摆弄拉链,他里面还套着一层毛绒衬衣,太热了。
贺新年很眼尖,“我说怎么打个电话还闹了个大红脸呢,这都春天了还里三层外三层呢。”
隋闻把衬衣往下拽拽,整件衣服都往上跑,领口有点卡脖子。
隋闻解释说,“我免疫力差,生起病来不容易好,很麻烦。”
贺新年了然,“那是得穿厚点,想提高免疫力就得锻炼,我们带你啊,大部分运动的我们都在行。”
隋闻不喜欢运动,运动后的虚脱感让他踩不到实处,剧烈的心跳凌乱的呼吸,供血不足嗡鸣罢工的大脑,都让他短暂丧失保持理智的能力。隋闻不能接受一切受内在掌控的东西失秩乱套。循规蹈矩于他而言是安全又稳妥的生活方式。
但隋闻不想拂了贺新年的一片心意,挣扎了一下模棱两可的说,“谢谢,或许也行吧。”
贺新年说风就是雨,“佟结心擅长打网球,我呢羽毛球打得好,还可以让付寻笙教你游泳,他都拿了AOW潜水证了。”
这话听起来就很精神焕发气血方刚,隋闻羡慕但实在有心无力,但有在真诚的夸赞,“你们都好优秀!”
贺新年自信的一扬下巴,嚣张的红头发也跟着晃,一点都不带谦虚的“那是。”
他们仨晃晃悠悠走回去,第四节自习课都上了一小会了,徐不尽板着脸站在门口把他们仨堵了个正着。
隋闻相关的实战经验不足,被唬的下意识往俩大高个身后躲,然后又低着头背着手慢慢挪出来并排站好。
徐不尽一视同仁无差别责问,“空着手来的?经书呢?”
隋闻想不明白,这话比数学题还难理解,把求知期盼的目光给到贺新年。
贺新年和他们班主任非常心意相通,“老班儿这不是赶时间着急回来吗,哪有时间去啊。”
徐不尽拔高嗓门,“赶时间?!这点空你们上西天取经都能跑个来了了吧!你们就是这么赶时间的?”
班里边也坐不住了,都悄摸声儿笑。
有些人生气就只是生气,只是表达情绪的一种选择,但也就止步于此,并不会因为生气而引发别的什么,比如殴打和暴力。
雷声大雨点小,徐不尽也没真怎么着。
隋闻也不那么胆儿小了,趁徐不尽还在批评贺新年,他小幅度的偏过身子往班里探头。但没有看到付寻笙,不是说马上回来吗?
隋闻看向窗外,橘红色的绚丽光晕铺满整个走廊。
南方的一切都美的含蓄轻的淡雅,唯独火烧云秾丽绚烂。看不到起点也摸不到尽头的赤色云霞层层叠叠毫不吝啬的无限延伸至天边。
付寻笙衣诀翻飞踏着夕阳碎片跑了进来。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声响如潮水般退去。
付寻笙周身晕染着橙色的温度,眼底亮晶晶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和柔软,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悄悄蹭了一下隋闻藏在身后虚握着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