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7、hardworking

　　期末，是广大学子的末日。无论是辛苦耕耘的高中生还是放飞自我的大学生，都在接受期末的摧残。
　　大学生在网络上诉苦，而没有网络的高中生只有在学校里吐槽。
　　事实证明，人在被压迫之时没有不会发疯的。
　　首先发疯的是精神状态从分班后就不太稳定的王梦依同学，这几天她不光要承受学业上的压力，还要承担文雪琦的感情压力。
　　她也不知道文雪琦那个小脑袋瓜怎么想的，认为她也是被白凌抛弃的鱼。
　　王梦依在心里呐喊。
　　管她屁事！她的一世清白！
　　不是说跟一个男的说过话就代表喜欢他！某些人不学习脑子里全是爱情不代表她也是恋爱脑！
　　在经历过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后，王梦依没忍住和文雪琦吵了起来。
　　“你不学习不代表我也不学习陪你想这些事，你不要前程我还要！”王梦依一句话把文雪琦骂懵了，文雪琦之后再也没有来找王梦依说过话。
　　耳根清净多了。
　　王梦依长舒一口气，继续背政治。
　　之后是卫晞，她这几个星期连续好几次英语听写没有过关，早就在韩潇祝面前混了个脸熟。她这几天走在校园里的路上都战战兢兢，生怕遇见韩潇祝叫她有空去办公室重新过单词。
　　然而墨菲定律早就指出“越怕出事，越会出事”，卫晞在路上遇见韩潇祝的概率比以前增大了好几倍，她接受韩潇祝的亲切问候也比以往多了好几次。
　　可英语对她来说真不是能靠背单词就能解决的问题。首先，能不能记住这个单词就成了她学习英语最大的阻碍，像她这种翻开书“马冬梅”关上书“孙红雷”的记忆，注定决定了她在英语学习之路上的艰辛。更何况她英语语法全靠感觉。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在她语文上的金手指开的有多大，在她英语上关的门就有多紧。
　　她这几天可是被英语好好整治了一番，此刻精神已处在崩溃边缘，逢人就说“我爱英语，我是英语的狗”。
　　紧跟着的是胡嘉望，他这个被班主任调侃为“数学王子”的人已经很久没有上过110（满分120）了，连续几次测验他都低于110，又一次甚至下了100，这很令他烦恼。
　　他找到景闲：“我感觉我最近有问题。”
　　景闲问：“什么问题。”
　　胡嘉望像个怨妇一样望着景闲，认真地说：“我是不是不太好，导致数学不喜欢我了。”
　　景闲：“……”
　　但是景闲还是安慰了他很久，并告诉对方他和数学的爱情不会be。
　　最后还是靠谱的温晟睿出来点出了胡嘉望的问题——太紧张、把自己逼得太紧、心态失衡导致的浮躁。
　　景闲建议道：“可以写张纸条提示自己。”
　　于是卫晞、景闲、胡嘉望三个人凑在一次商讨出一张“静心诀”和“加油号”，由景闲誊写了三份然后分给大家。
　　任晓玮见了也吵着要一张。
　　景闲头偏向温晟睿：“你要不要？”
　　温晟睿：“谢谢。”
　　最后任晓玮、温晟睿也拿到了景闲的纸条。温晟睿手指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你的字很好看。”
　　景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耳朵突然就红了：“你的字也还行啊。”
　　“不，没有你写得好。”
　　景闲抿了抿嘴：“哥，你的赛道不在这儿。”
　　温晟睿端正地把纸条放进文具盒的夹层里。
　　景闲自我感觉良好，可到最后这段时间还是被数学和物理逼到了极点。景闲对数学的感情是又爱又恨，有些时候能做得很好有些时候却又死都做不出一道题。用任晓玮的话来说，他这数学的“任督二脉”似通非通，属于网络连接时不时要中断的类型。
　　景闲向温晟睿讨教很多次如何学好数学，温晟睿建议先研究教材。
　　“教材编得挺好的，上面还有很多推导过程，那些对数学思维的拓展挺有帮助。”
　　景闲：“然后呢？”
　　“练题和整理题型。”
　　“还有吗？”
　　“心态。”
　　景闲又问了很多，温晟睿最后纠结了很久还是说出了一个关键词。
　　“天赋。”
　　景闲：“……”
　　温晟睿坦言道：“我初中的时候数学不算特别好，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听懂了压轴题，之后我的数学一下子就提升了上去。”
　　好，数学的天赋觉醒了。
　　不过景闲发现，温晟睿虽然谈到了“天赋”，但对方似乎更是个努力型选手。他除了每天按时完成作业，剩下的时间都大都分配给数学和物理还有英语，无时无刻都在动笔。偶尔的放松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盯着化学生物书上科学家的故事发呆。
　　景闲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温晟睿的步伐翻开从开学买来到现在都没有做的必刷题。久而久之，他的计算速度快了不少。
　　温晟睿不光跟他强调了练题，还给他看了自己的整理本。不算很厚，但全是精华。
　　温晟睿是先将一个章节的题型用思维导图的形式串联起来，然后在值得注意的题型旁批注了页码，往后翻到相应的页数就是配套的例题。他写例题不会写出全部过程，只使用黑笔写下思路，用红笔写为什么这么想，最后留出一大块空白留着以后重做用。
　　他说这样改错整理节约时间，还能强迫自己下次复习时重新再算一遍。
　　“如果是那些综合性很强的题呢？”
　　温晟睿翻到本子的最后：“这些，还是一样，题加思路。”
　　景闲记得罗飒曾经说过，数学的学习重点在思维的扩散。温晟睿将扩散思维化为具体的做法就是大量见题，见新题，见好题。
　　“其实我也不算数学有特别天赋的人，真正有天赋的得像刘霖那样一点就通，我只是学得多一点，题做得多一点，肯定以后有人比我还厉害。题海战术固不被提倡，但这对我来说是提分最简单无脑的方法。”
　　“哦对，整理本也要经常复习。不过最好复习那些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或者超过自己能力范围不多的题，如果是那种特别难的最好不要复习更最好不要记录，因为这些题一般都是拿来拉差距的甚至是用来恶心人的，做多了没有意义，尤其是针对高考而言。”
　　数学学有所得，景闲又被物理虐待得不成人形。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就是初中物理和高中物理更本不是同一个概念，中考物理满分也可能在高中收获物理50分的“好成绩”。
　　“物理的话……我首先是因为兴趣。”温晟睿真诚地回应。
　　也对。景闲在心里嘟囔，好歹人家喜欢机器人。
　　“然后……我物理大部分学习都和数学相似。”
　　“少部分呢？”
　　“我会自学很多超出中学范围内的物理知识，这些对你来说没有借鉴的必要。”
　　“哦。”
　　景闲很感谢温晟睿的分享，于是将他珍藏的芥末味薯片分享给了温晟睿。
　　温晟睿：“……”
　　“你能吃芥末吗？”
　　温晟睿摇头：“不太能吃。”
　　“诶，我这还有青柠味。”
　　温晟睿抵不过景闲的热情，还是拿了几片景闲刚拆的青柠味薯片。景闲趁机又塞给他一袋鸭心。
　　“这好吃，拿着。”
　　“……谢谢。”
　　任晓玮最近也在加班加点补习语文，他之前没背的债现在必须得催着还了。语文课下课，任晓玮整个人就挂在景闲的身上。
　　“大景，考语文的时候能不能连接一下你的大脑？”
　　景闲摇头：“不行，你type-c的接口接不到我的脑子，还不如让卫晞把脑子借给你用一用。”
　　卫晞抬头：“啊？不行不行，我现在满脑子英语。I love English.English is my wife.”
　　任晓伟：“怎么办啊！我根本背不住《离骚》，暇姐又说这次这次期末如果默写没有全对要罚抄必修二的全部故事和文言文。而且我有强烈的预感，以舜兴市统考的阴间程度绝对要考它。”
　　景闲鼓励道：“反正离期末还有十多天，你就多背背呗。”
　　任晓玮叹了一口气：“我真记不住，感觉屈原翻来覆去就是那一个意思，但又不是同一句话，我真要把顺序搞混。”
　　卫晞：“可我发现考《离骚》的默写一般就是把句子翻译了一遍让你根据句意写出原句，你就分别记每一句的大概意思就行了呗。”
　　任晓玮：“啊！这浩大的工程量！”
　　因为任晓玮平时对语文划水的态度，他成功引起了暇姐的重点关注，上课点他名的次数多了，下课也时常找他抽背。
　　任晓玮再也不能做一个快乐的看小说人了，因为他回到寝室后都在背书，为的是假期少点作业。
　　其实景闲对自己仍然属于13班感到欣慰，这个班虽然说是一个平行班，但在班里的每个人都很努力，都在这段时间里孜孜不倦地学习。至少在这种良好氛围中，景闲写小说的闲心都减少了。
　　景闲听从温晟睿的建议，从网上买了教材及教材改编题练来做。数学差不多稳在110到120的样子，但物理的学习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第一，是他对物理畏惧的心态一直没有调整过来。从高一入学开始他的物理成绩一落千丈，从那之后他对物理生出了一丝恐惧和厌恶。越讨厌就越不想学，越不想学就越学不懂，越学不懂成绩就越差，成绩越差就越讨厌，这是恶性循环。
　　他其实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直面过，直到温晟睿毫不留情替他点破。
　　所以他现在只有强迫自己去学，尝试花出更多的时间在物理知识的理解和运用上。
　　第二，是他在物理学习的方法上。物理作为理科的大科，固然是要花费超乎化学和生物的时间去学，而且最好是用整块的时间。像化学和生物这种需要记忆的学科运用零散的时间就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但物理不一样，它还需要理解和运用，光是用零散时间记住的物理公式不能起到过多的帮助，反而是要到题目中才能使人有所感悟。再有，就如温晟睿建议的一样，物理也得建立一个错题本。景闲以前从来没有记过物理的错题，导致他自己复习的时候也不知道看些什么。物理错题的整理也应该注重思维的梳理，分析一道题如何想为什么这样想比答案本身重要，如果是大题还更要抓住得分点，也就是公式的书写。
　　物理的学习注定没有化学、生物那样轻松有趣，但是多想想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第三，是他在学习过程中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够。九中的老师没有强行收走练习册的答案，要求每个人做完作业后修改。这就产生了弊端，可能会存在为图省事看了答案再写甚至抄写答案的现象。他只要遇见稍微要思考、计算量大的题可能就会放弃这个锻炼自己的机会转而翻开答案。这样做节省了时间，但是降低了学习效率。
　　景闲花了一节晚自习分析了自己的问题，将其一一罗列在一张草稿纸上，并配出相应的解决措施。他这才发现自己真是个“问题少年”。
　　谁不想考好的成绩？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份详尽的拯救物理计划，利用这最后十天的时间，能补多少补多少。
　　显然的是，理想的丰满抵不过现实的残酷。距离全市统考还有十天，年级上都抓得很紧，班上的老师也多印了很多的资料发给大家，导致景闲没有时间执行自己的错题整理。
　　景闲熟练地递给温晟睿一包魔芋爽：“大哥，错题整理不完怎么办？”
　　温晟睿接过魔芋爽后将其放进抽屉里：“先看发下来的这些题，里面和以前的题有相似的地方。”
　　景闲：“嗯。”
　　温晟睿想找自己打印的题，手在抽屉里随便一摸全是景闲给他的零食，魔芋爽、鸭心、小面包都有好几包。他取出资料的同时拿了两袋小面包垫垫肚子。
　　…………
　　也不知道是因为临近期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二楼最右边的窗口从原来的炒饭改为了钵钵鸡，短短一天就火遍全校。13班有的人跑得快，抢到一份，觉得还不错，便在班上宣传。这天很幸运，上午最后一节课又是体育课，景闲和周围几个人越约好去抢位置。更幸运的是今天下课前集合的速度莫名的快，还有一分钟打铃时景闲和温晟睿就已经站在了钵钵鸡的窗口前等待。
　　后面紧跟着跑来的是卫晞。
　　卫晞排在温晟睿的后面：“我去……你们跑得也太快了吧！”
　　景闲：“王梦依呢？”
　　卫晞：“按照惯例，上啦啦操的老师一定会拖堂，我就赶紧跑过来帮她打一份。”
　　下课铃一响，任晓玮和胡嘉望也赶了过来，此刻钵钵鸡的窗口外已经排满了因体育课提前放而跑来的同学，13班的占最多。
　　大家最后都选在食堂二楼右边靠窗的位置，坐了长长一列，堪称一次13班食堂聚会。
　　这天中午吃饭也比往常热闹，大家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
　　王梦依匆匆忙忙赶来，坐在卫晞的身边，卫晞把饭卡还给王梦依。
　　王梦依：“爱你，卫卫。”
　　卫晞：“这些天那几个人没有影响你吧？”
　　王梦依迫不及待夹了一个鹌鹑蛋：“没，我每天都在发疯，他们现在不敢惹我。”
　　卫晞：“那就好。”
　　景闲还在和温晟睿讨论上午隋臻宏讲的那道斜面圆周运动的选择题，景闲始终想不通怎么算临界点，温晟睿用手指跟他比划了很久他也似懂非懂。温晟睿喝了一口汤：“下午我再给你讲。”
　　景闲愧疚道：“麻烦你了。”
　　然后两个人的话题从物理跳到机器人然后跳到人工智能上，不过大部分都是温晟睿在讲。景闲发现温晟睿不是高冷话少，只是他们平时没有聊到对方的点子上。他虽然对人工智能方面不太感兴趣，但听温晟睿讲还是挺快乐的，因为对方会很耐心地给他讲一些他听不懂的地方。
　　胡嘉望在帮任晓玮抽背，要不然某人下午自习课的默写过不了关。
　　胡嘉望：“余虽好……”
　　任晓玮：“哦！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胡嘉望：“固时俗……”
　　任晓玮：“固时俗之……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胡嘉望：“唉……回朕车……”
　　任晓玮：“回朕车以复路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胡嘉望：“及行迷之未远！”
　　任晓玮：“哦哦……及行迷之未远。步余马于兰皋兮……”
　　胡嘉望觉得任晓玮今天下午的默写绝对过不了关。
　　卫晞都听不下去了，直接建议道：“要不然你就多做一点跟《离骚》有关的默写题，把它们记下来吧，就记那几个经常考的。”
　　任晓玮：“……可是下午还要默写。”
　　卫晞：“我觉得你默写不出来。”
　　任晓玮觉得自己被伤害到了，转头想找景闲安慰自己。
　　景闲：“你加油。”
　　任晓玮欲哭无泪。
　　胡嘉望向任晓伟示意：“你再背一遍。”
　　任晓玮：“我想发明一个时光机，穿回去让屈原当皇帝，这样他就不会写《离骚》了。”
　　胡嘉望：“……”
　　下午，景闲到教室刚坐下温晟睿就撕给他一张草稿纸，上面详尽地写出了那道题的解析。
　　景闲感激地一把泪一把鼻涕：“你是我唯一的哥！我以后物理要是上了80一定给你送一面锦旗。”
　　温晟睿：“……不必了，谢谢。”
　　晚上，景闲强拉着温晟睿去了二楼请了对方一顿饭以作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