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果婕

12、大师（五）

　　蒋凯成终于吃上了周群亲手做的早饭，而且还答应要经常吃早饭，这给周群和陈果很大的鼓舞。周群的努力得到了正面鼓励，她越发有信心地开始研究食谱、居家装饰，甚至还动过想重新装修房子的想法。管住了男人的胃，就管住了男人的心，周群原来不相信这些，现在她才有点后悔，怎么不早信了老人们传授的经验！

　　蒋凯成吃早餐的行为，就像流星一样闪过，没再反复。第一个星期，周群还能用蒋凯成的偶然行为来激励自己，过了一个星期，她有点泄气，她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还得继续努力。

　　苏颖又要出差了，蒋凯成要去送苏颖，苏颖推脱不掉，只好答应。快到点的时刻，是蒋凯成的司机在楼下等她的，这让她松了口气，她害怕蒋凯成在车上又提出非分的要求。

　　蒋凯成每天会给苏颖发个短信，基本上不通电话。苏颖出于礼貌，还是回复给蒋凯成，因为她答应过蒋凯成，他敬一尺，她回敬三丈，人要信守承诺。

　　蒋凯成坚持要去机场接给苏颖接机，苏颖这次没有想太多，就同意把回程的航班给了蒋凯成。下了飞机，苏颖发现是蒋凯成亲自来接她。

　　“你今天不忙吗？还劳您大驾来接我。”

　　“是希望我来接呢，还是不希望我来接？”

　　“拒绝回答。”

　　“累不累？你们老板怎么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老让一个大美女东奔西跑的。”

　　苏颖不喜欢蒋凯成对她的工作评头论足，她讨厌男人对女人辛勤的付出嗤之以鼻。

　　“资本家都是物尽其用的。”

　　“我看你们老板没有把你用对地方。”

　　“好了，别说了。”苏颖明白蒋凯成要表达的意思，怎么今晚跟他又开始不搭调了？

　　“怎么，不高兴了？我说错话了？”

　　“你没错，错的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子，让老板错失物尽其用的良机。”

　　“怎么听这话好刺呢。别板着脸，行不行？你总是不给我好脸色，如果我说错话了，我收回，成不？”

　　苏颖一听这话就觉得他不诚心，她也不想计较了，跟这种人本来就没得理可讲。谁让自己去选择了这条羊肠小路，而不去走蒋凯成给她规划的康庄大道。腰杆要想挺得直，脊梁骨就得受得了别人搓。

　　车开到楼下，蒋凯成不想这么快就放苏颖下车。他熄了火，侧过身，温情脉脉地看着苏颖。苏颖觉得头皮发麻，但又不敢造次，怕又刺激蒋凯成做出其他的举动。

　　蒋凯成用手轻轻抚摸苏颖的头发，不说话，享受着这么近距离接触苏颖的空间。苏颖略微把头向前倾了一下，示意自己不想接受这种亲密的举动。

　　“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再坐会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想就这么跟你呆在车上。”

　　“我真的有点累了，飞机坐了快三个小时，希望你也能怜香惜玉。”

　　“哎！我什么也没做，你还要躲我远远的。”

　　“这种气氛很不对。”

　　“什么气氛？你不喜欢？”

　　“暧昧不清，无法交待。”

　　“你要给谁交待？”

　　“给自己交待。这跟你保证的不一样，你说过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了。”

　　“我控制不了我的想法，可我尽量在控制我自己的行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在你还能控制的时候，我最好先回避了。”

　　“不要回避，我不想控制了。”蒋凯成把苏颖搂向自己的怀里。

　　“不行。”苏颖挣扎着想直起身来，在车上这种空间被抱着，苏颖受着精神与姿势的双重压迫。

　　“别动，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

　　“不行！”苏颖提高了嗓门，也使上了力气，她一把推开了蒋凯成，坐直了身体，理了理头发。她尽量在压住自己的怒火。

　　“蒋先生！”改用了称呼，已经是在给蒋凯成一种警告，老虎要睡醒了，“我真的很累了，请让我回家休息。明天我还要到公司里报到，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

　　“好吧。”蒋凯成知趣地把中央门锁打开，苏颖立刻下车，把后座上的行李取下来之后，头也不回地就上楼去。蒋凯成一直看着苏颖消失在公寓里，才把车打燃开走。

　　苏颖听见汽车发动机打燃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被碾碎了。她回到屋里很沮丧，蒋凯成被陈果说中了，他根本就没有放过她的意图。他小心翼翼接近苏颖，就像非洲草原上狮子要袭击草食动物的准备：压低了身子，躲在草丛里，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趴在地上接近猎物，距离合适，狮子就猛然扑上去追赶猎物，一口咬住猎物的喉管使之窒息而亡。一想到这个情节，苏颖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刺激，想咳嗽。

　　苏颖痛恨自己这种总被雄性动物攻击的命运。她不是个女强人，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与男人争个高下，只想着挣的钱能让自己不受命运的摆弄，她要的不多，可被迫接受的太多。她这时候领教到了陈果的老辣，别看陈果有时候说话东拉西扯，关键时刻她总能预测准确。看来她经历过的事情不是白白被浪费掉，而是被她仔细地收藏着，随时拿出来咀嚼咀嚼再咀嚼，直到嚼出个所以然来。

　　苏颖不想让陈果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免得又招来一顿嘲弄。她不服气，她也要去控制局面，她试着学习陈果分析事物的方式，自己来跟蒋凯成做个了断。

　　周群给陈果打电话，她有点支撑不住了。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那天早晨蒋凯成成功地一次早餐经历之外，他没有太多的回应。蒋凯成也忘记了答应过周群要在家里吃早餐，他马上又恢复到晚出晚归的状态，他出门时只对周群给予抱歉的表情，然后又匆匆地踏上商场征途。

　　一切又死灰复燃。

　　在电话里，陈果听得出来周群有放弃的意思。陈果这时候对周群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一点挫折就要打退堂鼓。这是关系到自己后面几十年生活质量的大事情，怎可以这样轻易放任自流？陈果要鼓励她，给她希望，这也是在给陈果自己希望。如果周群的婚姻保卫战以失败告终，那么她对与Creas以后的结局也不抱什么希望。陈果在电话里保持着自己的稳重，她不能让周群发觉自己也有些没有把握的犹豫。

　　“周姐，你不要担心，你所做的一切不会白做的，蒋先生不会没看到眼里。人的习惯不是一个月就可以马上改掉。耐心一点，你失去了耐心，就会失去一切。”

　　“大不了就放蒋凯成走算了。我比以前更累。以前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在无指望的日子里还能过得安稳，现在每天有了盼头，就天天在接受着失望的打击。”

　　“你真的以为离婚的时候，你不会撕心裂肺的痛？”陈果对周姐说话已经有点儿不客气了，说得直白点儿更好，让她更清醒地认识自己的处境。

　　“长痛不如短痛。”

　　“我告诉你，我去找过一个大师，他说你只要坚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蒋先生一定会彻悟，一定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他会回心转意的。”

　　一听到“大师”二字，周群立刻来了精神，仿佛这个大师就是拯救她的灵丹妙药。

　　“哪里的大师？他还说了什么？”

　　“他只说了这些。”

　　“他怎么会算出来的？他又不知道我的八字，我也没去打过卦。”

　　“大师，是不用这些工具的。我把你的名字、蒋先生的名字报给他，他只默想了一下，就看到过程和结果。”

　　“有这么神吗？”

　　“一些有功夫、有修行的人，有这种功能。”

　　“他是和尚？”

　　“没有，他没有出家，不过他的确有这种神通。”

　　“那带我去见见大师，我还想问好多问题。”

　　“他现在在闭关，不会出来见人的。”

　　“闭关？闭关几天？”

　　“半年。”

　　周群有些失望，但一转念，又觉得非常有希望。既然有个大师指点了她迷津，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而陈果也觉得很幸运，幸亏是在电话里给周群编的瞎话，否则面对面的说谎，陈果怕自己骗不了周姐。原来骗人也是需要功夫的。

　　撒下这个弥天大谎怎么办？如果老天保佑了她，保佑了周姐，陈果还能逃过此劫，如果一切都破败，她又躲到哪里去？陈果有点后悔给周姐说是三个月的期限，应该再说得长久点儿，她还能有更多的作战时间，随时改变策略。大师的扮演者当然是游一名，如果迫不得已游一名会答应友情出演的，可游一名怎么帮陈果去自圆其说这个结果呢？奇迹出现，陈果自然不需要让“大师”露脸，可结果出现了意外，而且很有容易出现意外，游一名这个“大师”即使现身了，那还能叫什么大师？

　　陈果有点吃不消，想到游一名那里去吃个定心凡。可到了游一名的茶舍，她又说不口了。这是自己夸下的海口，游一名从头到尾都没有给陈果保证过什么，是她自己对游一名产生了非理智的崇拜。因为哥哥，因为哥哥总是从游一名那里满意而归。但哥哥这个人是报喜不报忧的，或许游一名失算的时候，哥哥从来不提。

　　游一名似乎对陈果的心神不定没有察觉，还总在夸上次拿来的大红袍是难得的极品。

　　既然周姐这里不保险，就看看从蒋凯成这里能不能有点突破。陈果打电话问苏颖蒋凯成的表现，苏颖说最近没和蒋凯成有什么联系，她刚出了差回来。

　　苏颖也惊了一下，怎么陈果能闻到蒋凯成的不良气味？她对陈果没有说实话，想自己去解决好与蒋凯成的关系。等她解决好这种关系，再告诉陈果大结局。她不知道陈果给周群布下了一个骗局，她不知道陈果有点坐立不安了。

　　一切都在暗中涌动，谁都不知道这个结果会花落谁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全局，每个人都以为事情是按照自己设计的方向发展。周群信了大师的预言；陈果开始认真对付现状，不让自己出差错；苏颖要硬着头皮摆平蒋凯成；蒋凯成对苏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