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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恨 ...

  •   顾洄之对沈则行的印象是慢慢地从宋朝晖那构建的,就算是极其挑剔的眼光来看,顾洄之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沈则行在他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就像附在顾洄之身上的幽灵,无时无刻地提醒他是一个伪冒的劣质品,更让顾洄之难以忍受的是,他的名字在宋朝晖口中反复出现。

      宋朝晖行事作风跟天生不会尊重人似的,可他和他哥打电话的模样倒分外老实,和魏何衍也有商有量,所以顾洄之更倾向于宋朝晖认为没必要尊重他。

      他的分寸和风度只给他那个阶级里的人,阶级之外的人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玩意。没有人会给一个玩物尊重。

      这让顾洄之很不高兴,他的这份不高兴是一种不符合的身份的越界行为,越界代表着失控,而失控往往又经常和情感扯在一块。

      顾洄之夜深人静时也尝试过梳理自己的心绪,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这种古怪的情绪来源于他对宋朝晖傲慢无礼的不满。

      他得出这个结论后,对宋朝晖的不喜欢又上了一层。

      人是要被对比出来才有感觉的。

      宋朝晖对顾洄之举重若轻的态度,和他提起沈则行时的神采飞扬,让顾洄之整个人变成了草芥般的存在,他的努力根本没被人放入眼中。

      如果非要问顾洄之在努力什么,顾洄之会拎着手上热腾腾的糕点,不客气地回答说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但是答案到底是不是这个,只有上帝知道了。

      沈则行和宋朝晖是一个初中,只不过宋朝晖当时还不认识他,宋朝晖讲起这事时,两人别别扭扭地沿着凌江散步。

      准确来说,是顾洄之一个人的变扭,因为他觉得这事不属于情人该做的。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情人干了好多别的事儿,情人最该干的事倒一个没干。

      他发誓他对此没有任何期待和好奇。

      顾洄之很讨厌宋朝晖那种回忆的神情,这不止是因为顾洄之讨厌回忆这件事。

      他的过去太泥泞不堪,同宋朝晖的过去是极不相称的,宋朝晖的回忆自是光明灿烂的,可那光芒灿烂的回忆和顾洄之可是一点关系没有。

      顾洄之很愿意听宋朝晖讲点他的过去,有关于小时候摔跤抓鸟,兄弟打架。

      甚至他宁愿听见魏何衍的名字——自上次后顾洄之对这人的警惕性便提了起来。但更多的时候,宋朝晖提起的都是沈则行的名字,毕竟他没理由和一个替身回忆往昔。

      但拿替身和正主比较是再正常不过了,至于替身的心情如何,那就不在金主的考虑范围了。

      宋朝晖提沈则行已经到一种习惯的地步,就好像这名字是他拴在裤腰带上的一个小孩,同他形影不离。

      但是他却能做到对顾洄之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活生生的人却视若无睹。

      他和他拥抱的时候会冷不丁地来一句沈则行能坚持好久了,天知道顾洄之只是想着换个姿势,他的手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发酸。

      顾洄之对和宋朝晖的身体接触总是很僵硬,他对宋朝晖的身体保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

      顾洄之总怕自己会冒犯到他,这种冒犯和他平常与宋朝晖斗嘴不是同一种,有些事情好像他脑海里想一想就会把人给玷污了一样。

      偶尔他脑海中也会浮现那个念头:宋朝晖这样的任性少爷和沈则行这样的温柔骑士也算是般配。

      虽说替身没有人权,可再怎么般配,也不能倚在一个男人的怀中,那么深情地喊着另一个男人名字啊!

      那沈则行就像一个摸不着的月亮,是个虚幻的东西,恨他自然是没有意义的,这笔帐当然是算在宋朝晖的头上。

      左右他身上让顾洄之堆了好多不清不楚的帐了,也不怕多这一笔。

      话又说回来了,那沈则行是个什么鬼怪神仙,手真能这么久不动还不发麻?除非他活动了,可手搭在人身上,能怎么活动?

      长的这么一张脸,怎么能这么不检点!顾洄之的思想上极其封建的,小地方待久了就这样。

      但他不会因此对别人指指点点,所以也称不上什么大毛病。

      想到这顾洄之脸唰的一下就绿了,他不高兴地收回手,同宋朝晖不满的眼神对上后,粗声粗气地说,“手酸了。”

      顾洄之讨厌这个拥抱,因为这个拥抱的理由是因为宋朝晖说他以前和沈则行就这样。

      讲这话的时候宋朝晖的眼睛闪躲几下,随机又立马强硬地和顾洄之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我是什么理由?”

      你们都这样了,还找我做什么?

      但顾洄之拥抱的时候确确实实又在享受,宋朝晖有点瘦,骨头有些硌人,但是身上的味道很舒服,他趴在顾洄之肩膀上蹭蹭时发丝会把脸弄的很痒。

      顾洄之其实不是很明白拥抱的意义,他丧父丧母太早,情感的世界因长年孤身一人早已一片贫瘠。

      就算是后来和顾在禾一同生活三年有余,顶多就是世界里长出一撮半死不活的野草。

      顾在禾起初自闭沉默的样子比顾洄之还冷漠,后面就算是好了点,也和开朗活泼沾不上边,何况又突然的双腿残疾,再乐观的人也会沉闷许多。

      顾洄之不愿意用什么鲜花玫瑰来形容宋朝晖,因为这样就会承认他的漂亮,他是极不喜欢宋朝晖的那张脸,那张脸的存在总让他浮想联翩。

      鲜花这种娇贵的东西和宋朝晖很像,他那样的人扔出去没几天估计就要死要活了,可那种柔软的花朵和宋朝晖的蛮横性格完全不符,玫瑰身上带的小刺无伤大雅,可宋朝晖的毛病就不是这样了。

      或许他在沈则行面前是那种摊开肚皮的柔软模样,但他老是把顾洄之扎的鲜血淋漓。

      顾洄之现在比较喜欢的比喻是浇入未干锅底里的热油,顾在禾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就这样干的。

      结果噼里啪啦的嘣油好不狼狈,弄的顾洄之手忙脚乱,处理残局的时候手上被烫出了好几个泡。

      宋朝晖毫不夸张来说就是把顾洄之的世界掀了个天翻地覆,谁能想到三个月前还在端盘子的服务生,现在已蜕变成如此成功模样。

      不可否认有顾洄之自己精明狡诈的头脑的功劳,但没有宋朝晖他绝对无法这么顺风顺水。

      于情理来说,他应该感谢他的,但人总是很贪心,所以他恨他。

      至于沈则行,顾洄之的厌恶早就转为不在意了,毕竟时过境迁还是要看当下,不是吗?

      顾洄之心中微妙的得意很好的平衡了这份怨仇。不过偶尔还是有点烦的。

      顾洄之爬的太快了,他在鲜花着锦的坦途上走的太顺,以至于他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不实感。

      而双臂环住的人,又是他所握住的仅有的真实,拥抱的时候让他踏实不少。

      尽管这份踏实是饮鸠止渴,是一份掺了砒霜的毒药。

      关于秋山的故事宋朝晖和他提起无数次了。

      无非是二代们闲来无事去野炊,宋朝晖心生好奇去湖中,一个人划着船什么装备也没戴就走,他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结果意外掉入水中,被同样在那附近的沈则行给救了。

      宋朝晖能描绘出那天沈则行的服饰细节,身上披着外套的沉郁的松香气息,他甚至记得那天湖水波纹的形状,那种生涩的湖水进入喉咙的恶心感觉,以及被风拂过脸颊的温柔感觉。

      这些细节随着他那天的情绪永远铭刻在他记忆中,包括沈则行,人在一些关键时刻,譬如心动,譬如生死关头,记忆力特别强劲。

      而顾洄之则是记得宋朝晖说这件事情时的衣服褶皱走向,舌尖慢慢探出来舔着嘴唇的模样,还有那枚闪闪发亮的钻石耳钉。

      那耳钉像露珠一样点在他小巧肉感的耳垂上。

      反正他对沈则行的故事不感兴趣,但顾洄之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侥幸,毕竟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嘛。

      但他对沈则行印象还是很差,一身正装去野炊的人,除了装货还能是什么?指不定就等着一个机会攀龙附凤呢。

      别人攀龙附凤是下贱,自个攀龙附凤当然是上进了。顾洄之一面习惯性地转着抽屉里那个曲卷的易拉罐拉环,一面思考着上一笔投资。

      “顾洄之!”客厅里传来宋朝晖的叫声,顾洄之应了一声,匆匆推上抽屉。

      难应付的家伙,这个时候又想起来叫我抱他了?

      宋朝晖这人没定性,想抱就抱了,对顾洄之简直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顾洄之不知不觉地加快脚步。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恒温系统把他们的家维持在合适的温度。

      但宋朝晖还是半披着毛茸茸的睡衣外套,里面的衣服最上边的扣子没扣,半个洁白的肩膀随着他沙发上起身的动作跑了出来,顾洄之移开视线,问,“怎么了?”

      “你上次弄的那个什么,我也没懂。”宋朝晖把平板推给他。

      他看不懂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证券股票,但又非要和顾洄之一块看,他的头往顾洄之肩上随意一搁,另一只手好奇地摸着顾洄之因低头而突出的颈椎骨。

      顾洄之勉强聚精会神,看着那复杂的,基本上如他所预料的曲线。。

      他所有的活动都是以宋朝晖的名义进行的,进帐自然也是在他户上,宋朝晖对他倒是大方的很,说,赔了也没关系。

      帐顾洄之一向是做两份,宋朝晖的那份他基本上是小赚,他私底下那份当然收获颇丰,凭着他那种野兽一般的直觉,他的战绩好看极了。

      “没事的,这点小钱,无所谓的。”

      许是他长时间不说话,宋朝晖很不走心地安慰道,“我哥前几天还和我打电话,夸我最近眼光不错。”

      “没赔,”顾洄之放下平板,捏住宋朝晖的作乱手腕,“你能不能不要乱摸。”

      “那咋了?”

      宋朝晖对他的拒绝很是不悦,他的指尖重重地在顾洄之喉结上压了一下,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宋朝晖冰凉的指尖敷衍地摸了摸他,支起身子,悠悠地来了一句,“沈则行从不这样。”

      这话无疑是有效的,顾洄之沉默了一会,说,“你摸吧,别太重。”

      有些尖的指甲在凸起处慢慢打圈,那种发痒的酥麻感觉被大脑传到四肢百骸,滚动的时候又被人玩弄似的制止。

      被人捏着致命处的感觉让顾洄之精神紧绷。

      “不好玩。”

      宋朝晖收回手,下了结论,他站了起来,去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顾洄之松了口气,他匆匆拿过一个沙发抱枕放在腿上,手指绞着抱枕边的金色流苏,慢慢调整呼吸。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顾洄之本想去开门,但宋朝晖端着水杯自己去了。

      没过几秒,他吧嗒吧嗒地踩着拖鞋跑回来,推着一头雾水的顾洄之进他房间,说:

      “我哥来了,你快藏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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