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原文站在男主对立面》月照金樽

95、复仇

　　她看着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的男孩，忽然间他眼睫一颤，睁开眼来。

　　谭漓和云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谭漓反应过来，先开口道：“你别怕。我们不小心把你给撞了，现在正要带你去医馆就医。”

　　躺着的男孩忽然笑起来，他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笑起来很是童真可爱。他还是躺着的模样，歪着头，看向谭漓，轻轻地笑着，胸口随着他笑的动作不断起伏，“你是萧将军的妹妹？”

　　谭漓僵硬，不想过多解释，微微点头，“算是吧。”

　　男孩从榻上坐起来，双脚放下来，两只手撑着榻，一点都不像有意外的样子。他身体干瘪，四肢细小，坐在榻上对着谭漓笑笑，“既然是萧将军的妹妹，我就不讹你了。你在前面放我下去吧。”

　　谭漓明白现在的情况，看样子这个孩子方才是在骗自己，可自己是万万不能让他就这样下去的。

　　“等到了医馆，检查一下吧，让我安心。你要的钱我也可以给你，算是你陪我去医馆的报酬，如何？”谭漓心中歇了口气，对着男孩笑笑。她沉思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小块银子，递到男孩的手里，“这是定金，我不会食言的。”

　　男孩垂在榻边的双腿欢快地摆动着，他咧着嘴大笑，“你就算不给我定金，我也不会怀疑你会食言的。”

　　谭漓微微倾身靠近，仰着笑脸，“因为我是萧将军的妹妹？”

　　“对！”男孩垂下来的双腿晃动得更加快了，他笑着肯定道。

　　谭漓有了好奇，凑到男孩的腿边，“为什么？萧将军对你们很好吗？”

　　“嗯。你是外来人，不知道安城发生过的事情。”男孩歪着脑袋边想边说，“前一年安城被襄国占去了，城内的大家都被剥削了，我姑姑家，婶婶家，还是有叔叔家……”他举着手指头，数过一家就扳下来一根，模样十分认真，“现在已经有很多家不在这里了，大家都去别的地方住了。娘说我们家没有盘缠，就是出城了也走不远，迟早会死的，不如留在这里，还能有口吃的，不会饿死。”

　　谭漓心脏的位置忽然一痛，她不是“外来人”，她原本就是在安城的，这里也有她的祖宅。

　　男孩无意间说出的话好像刺痛了她，身躯之下心脏的位置缓慢地流着血，一滴一滴以极慢的速度往下流，痛感似乎像是被针扎一般，适当的可以忽略，可空暇之余细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痛。

　　她脸上的笑容随着男孩说的话渐渐消失，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垫子，一声不吭。

　　男孩天真的神色还如往常，他没有发现下方谭漓的异常，继续道：“这些年虽然没有打仗，但是襄国的人时不时就来抢掠东西，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米了，只能靠抢东西为生。还好萧将军来了，他和你一样，被我讹了之后还要带我去医馆，知道我没有受伤之后还给了我银子让我带回家。他是个好人。他来了之后襄军很少能到我们住的地方来，没有人抢我们的粮食，日子也好过许多。本来见你的马车十分豪华，觉得肯定是个有钱人，想用同样的招式来挣钱来着，结果你是萧将军的妹妹，那我就放你一马。”他说着仰着脸，兀自笑着，十分得意。

　　谭漓看着他轻轻笑着的脸庞，心里的悲伤好像又加重了几分。本以为只要不打仗，一切都会好很多，没想到这一年来，他们的日子一点都没有变得好过。

　　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安城拿回来，那城内的百姓有地方可住，日子就会慢慢变好。

　　马车忽然停下，门口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医馆到了。”

　　谭漓冲着门口回了句“知道了”。一转头，发现坐在榻上的男孩弯着腰，一双眼睛像是明亮的灯笼一样，直直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掩饰。

　　“我看姐姐你脸色不好，我们还去吗？”他稚嫩的声音响起来。

　　“去，姐姐可不是心疼钱。”她轻轻笑着，从腰间拿出一部分银两放到男孩的手里，算是了结剩下部分的金额。

　　他们进了医馆，检查一番之后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男孩仰着脸冲着谭漓得意一笑，“我就说没有问题吧！我可是非常熟练的。”

　　谭漓对着他勉强笑笑。这简直是个地狱笑话。

　　万一哪一天真的失误了，可没有地方后悔。

　　回去的途中谭漓坐在车内郁郁寡欢，云香连番问了好几次，她都说没事。

　　现在看来，安城的百姓们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京城竟然没有一点消息。这一年来襄国派人过来抢掠，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管这些“小事”。毕竟当初安城的难民在霞城逗留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管底下百姓的死活。

　　她现在越来越能理解萧辰毅谋反的决心。她这样常年生活在京中，偶尔接触到百姓才知道他们的苦楚，那萧辰毅打仗的时候，来安城的时候肯定接触得更多，只怕他想要谋逆的种子早就种下了。

　　她忽然觉得气闷，掀开车窗的一角，随意看着街上的风景。街边百姓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破损的，一眼扫过去，没能找到一件完好无损的衣服。

　　她更觉得气恼。生气般地摔下了车帘，坐得端正得看着前方。身躯没动，脑中思维却十分灵活。

　　如今父亲含冤而死，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为父亲报仇。百姓的事情只能等萧辰毅上位才能彻底的解决，不然说再多也是无用。

　　她在安城没有过多逗留，没几日便离开。

　　谭漓没有提前报信，所以谭府中的人还不知道谭漓已经回来了。

　　从马车上下来，谭漓的门口没有一个人，大门紧闭，连看门的随从都没有。路上过路的行人在路过谭府门前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加快脚步。

　　如今的谭府已经到了别人看一眼都会嫌晦气的程度。

　　云香上前敲了好几下门，才有人过来开门，见到是谭漓，顿时打起精神，咽下刚打了一半的哈欠。

　　府中静悄悄的，远远看到廊下有几名侍女在走路，走过去擦肩而过才发现她们的脚步声很轻，很是特意安排。

　　她在正厅没找到人，径直去了谭潇的院子。萧辰毅没有回来，她一定还在谭府。跨过院门，站在屋门口轻轻一敲，谭潇从书本中抬头，朝门口看过来。

　　她先是一惊，眼中顿时升起喜悦之色，“你回来了？”欢喜之中带着意外。

　　谭漓从怀里拿出萧辰毅写的家书，递过去，轻声道：“他看着挺好的，就是胡子变长了。你不在估计都没空收拾自己。”

　　谭潇听完轻轻一笑，双手将信封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口，看向谭漓，“伯父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一切都好。”谭漓冲着她挥挥手，朝门口走去。

　　谭潇见她离开，急忙打开信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后一行写着“一切无恙，万望安心”。

　　谭潇欣慰一笑，眼中的泪水滑落到信纸上，将“安”字牢牢圈住，浸泡在泪水之中，这个字被水包裹，像是放大了一样，比其他字迹大了一半。

　　刚走到屋子里，水还没有喝完，云香便进来道：“小姐，二老爷被陛下禁足在府里，一直没有放出来。”

　　现在谭府中两位官员，一名已经背上“勾结娄国”的罪名，被斩首，一名被禁足在府中。剩下的小辈之中也都是女子，以后也不会进入朝堂，难怪方才外面的人连路过都觉得晦气。

　　他们是觉得谭府已经不会有翻身的日子了。

　　以后谭府会不会有更深的泥潭，谭漓不知道，她现在只关心万良大人如何。

　　他是弹劾父亲的人，父亲下狱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不需要再多做调查。如今外面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又以此为荣，十分高调，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陛下连调查都不愿意，直接将父亲下狱，他是罪魁祸首，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对付他，且他会由萧辰毅来推翻，不需要自己动手。现在只需要将目光转移到万良身上即可。

　　他是大臣，如今又得陛下赏赐，想要将他下狱并不容易。永岁帝那么忌惮勾结外国之事，拿这个做文章他一定会怀疑。

　　万良也是文科出身，他一定会有文章在外售卖。想要拿到他的字迹一点都不难。

　　她打定主意，吩咐道：“云香，你去书院里买万良大人写的文章，多买一些，就说‘你家小姐是从远处慕名而来，倾慕万大人的果敢神勇，希望能收到他亲写的文章以作收藏，多少价钱都可以’。”

　　她眼中冷冷的，声音还是以往那般清澈，“他现在应该正是得意的时候，想必写了不少文章。你就盯着一家书院买，老板一定会将亲笔卖给你的。”

　　“可是要万大人的文章做什么？我们不应该……”云香不理解。

　　谭漓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轻轻转身，背着她道：“这件事你不要问，只管找亲笔文章即可。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找人代买或是你自己去，都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泄露身份。”

　　云香听着谭漓话中的冷意，忍不住汗毛直立，“知道了。”

　　“你现在就去。”谭漓催促道。

　　“是。”

　　谭漓转身，却发现云香已经离开了。她不想让云香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让人知道自己陷害朝廷命官，那谭府可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她走到书桌旁，滴水磨墨，从好久不用的那沓信纸中抽出一张，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笔，沾上墨，下笔写了一封看似与娄国交流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