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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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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脑海中的回忆,谭漓往旁边望去,这时看到的是一张粗糙的脸。方才说话的那名侍卫见谭漓看过来,对着她笑笑,然后继续吃着手里的干粮。
不一样了,这次父亲没有在这里。
她转移目光,看向车队后方的一架马车之上。那边黑洞洞的,依稀能借着这里的火光看到那辆马车平缓的台面上放着一只棺材,棺材边缘被光线一照,折射出一道泛着金色的光来。
谭漓心里不禁感慨,这条路原身应该经常走,没想到我就走这两次,一次是母亲去世的时候,一次是父亲离开的时候。
她从心底不由泛出一道悲伤来,眼中迅速积满泪水。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异样,微微低着头,泪水顺着她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掉进怀里。身上白色的丧衣被黄色的火堆照着,变成黄色来。
虽是没有太大的动作,眼泪落进怀里的空隙被光一照,像是一颗颗明亮的晶石,十分显眼。
她身边的侍卫没有说话,悄声递过来一只深蓝色的手帕,帕上一角绣着一对鸳鸯的图案。
谭漓接过来,用手擦了擦眼角,故作轻松地笑笑,将手帕递到眼前仔细观看,打趣道:“你成亲了?你娘子的手艺真好。”
手上的东西忽然被旁边的一只手抢过去,谭漓看过去,见他脸上没有异样,耳朵却是红的。
“借你用用,你要是不用,我就收回了。”他梗着脖子道。
谭漓轻轻的一笑,没有再说。
见他将手帕又重新收回怀里,心里很是感触。方才那手帕看起来很新,丝毫没有被用过的迹象,想来他一直珍藏得很好。
云香凑过来,伸着个脑袋,睁着明亮的眼眸到处看,“什么东西?”
谭漓一手将她的脑袋扳回去,“没有什么东西,吃了东西就回马车上休息。”
谭漓起身拉着她的手,就要往马车上走,云香落在身后,大喊着:“我还没有吃完呢!”
“抱歉。时候到了,得休息了。”她将云香拉进马车。
马车内昏暗,一点光线也没有。谭漓将车帘拉开,借了点外面的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将垫子铺好,被褥放好,回头将门口的车帘放下来,最后将马车门关上,这时候可谓是非常一点风都进不来。
谭漓和云香躺下来,枕着枕头,闭上眼睛,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是那些侍卫们从车上拿铺盖下来的声音,他们睡在外面,火堆旁,以此取暖。
路上走的急,有时候会歇在驿站,有时候露宿空地,这样行程非常的快,没几日就到了安城。
虽然已经打了一仗,城门口的戒严并不严谨,城内想要出来的百姓都可以随意出城门。谭漓坐在马车上,听着队伍不断前进的声音,偶尔能听到进城的人的谈话。
终于到队伍前面,谭漓在车内听到官兵的一声“放行”后,马车开始向前走动。到了城内,根据路线走到巷子里的一处宅院前。
院门口已经焕然一新,早已不见前些年的光彩,谭漓站在它面前,总觉得熟悉又陌生。她抬起步子往里面走,见院子里都修缮过,早已不见往日的风采。
当年安城拿回来之后,父亲派人过来准备母亲的身后事,没想到还修了院子。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好像回到了当时刚穿越过来的样子。每天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
这次再回来,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谭漓没有时间多做停留,在家中拿了地址路线图,带着棺材出了城,在城外几百米的树林中的空地找到了谭氏历年来的墓穴。这里的土地属于谭氏,葬着谭氏许多的先辈,母亲当时就被放在这里。
谭漓腰间拿了钥匙,打开墓穴的大门,带着几个人走进去。她手里拿着图纸,根据图纸的走向,找到母亲的墓穴,让人将父亲的棺材抬进去放到一起。
“哄”的一声,棺材沉沉的落了地。
墓穴之内非常阴寒,走进来的人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还好回到家里拿了图纸,不然都有可能找不到这个位置。父亲当年竟然让人留了路线在这里。
她带着人走出来,关上了墓穴的门。
一路赶回安城,她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萧辰毅那一战失败之后就一直在城内,这些天襄国还算安分,娄国的军队却没有撤离,一直在城外虎视眈眈。
顾凌带着军队,走路缓慢,谭漓的速度倒是比他快一些。
“将军,外面有个姑娘要见你。”
萧辰毅从沙盘上抬起头,朝着报信的人瞪眼,厉声喝道:“我不认识什么姑娘!”
那人不敢看他,低着头继续回禀,“说是叫谭漓,她说只要报上……”
“快去让她进来。”禀报的人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上面发话,他不禁抬头瞥了一眼,发现将军脸上都是喜色。
谭漓从门口进来时,脸上一愣,险些不认识萧辰毅了。他这些时日应当没有休息好,一脸沧桑的模样,嘴边的胡茬都有睫毛长了。脸上的皮肤也黑了不少,不似在京中那般俊朗,安城的风沙将那个意气风发的萧辰毅给吹没了。
他抬脚走到谭漓的身前,脸上隐瞒不住的喜悦。没等他说话,谭漓从袖口拿出了一封信,是谭潇写给萧辰毅的信。她背过身,朝门口处走了几步,背身道:“将军有什么话可以写在纸上,我过几日就要回去了,可以给将军带信。”
“你稍等。”萧辰毅把信放在桌上,走到屏风后面洗了手,才回来打开信封。
谭漓听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水声,心下一喜,真心觉得谭潇他们能够好好的。希望他们能够改变封国百姓难过的处境。
萧辰毅三两下阅读完内容,走到一边提笔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一连吹了好几下,等到墨迹完全干涸后,塞进了信封里。他将信封封密实,递给谭漓。
“麻烦你了。”
“客气。”谭漓收好东西往外面走。
“谭中书的事情节哀。我刚知晓。”他突兀的在后面加上了一句。
谭漓没有回头,略略点了下头,抬脚往外面走。
“你若是没有地方住,可来找我。夫人在信上提了,让我关照你。”
第二次要走被打断,谭漓转身回来,看向萧辰毅,认真道:“姐夫忘记了,谭府的祖宅就是在安城,怎么会没有地方住。姐夫的关照我心领了,若有麻烦,我会来找你的。告辞了。”她在后面特加上这一句,不想走一半的路子再被打断。
这次果然没有被打断,萧辰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朝中的事情谭潇已经在信上说了,没想到谭中书最后是这样的下场。他不免心痛与纠结,这些日子,他在安城生活了很久,亲眼看到这里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若是安稳,还算过得去,若是有襄军过来骚扰、抢掠,那百姓就有损失,日子便更加难过了。自他过来之后,城内不断有百姓离开,去往别的城,只为了能以后不会再经历打仗。
别忘了,他们之前本来就经历过一战,安城也是之后被夺回来的,这里的百姓的家产早已被襄军掠夺一空,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他心中复杂,不由想起父亲在世时说的话,“我们那么努力练习武艺不是为了打仗的,是为了封国的百姓,守住本该属于他们的好日子”。
现在安城的百姓,过得日子,究竟是战乱的原因还是治理的缘故呢,他不知道。
谭漓从萧辰毅那边出来,坐着马车往祖宅赶。
马车上虽是铺了垫子,但路是不平的,上面垫了多少东西都是不够用的。马匹忽然嘶鸣一声,随着车夫勒马,谭漓整个人朝前面冲了一大截,云香也是没有预料,直接倒在了地上。她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怎么回事?”
谭漓从她掀开的车帘缝隙看到马车前面的道路上躺着个人。谭漓跟着走出来,“撞到人了?”
车夫回头,朝着谭漓禀报道:“小姐,那个小孩突然冲出来,我反应不及,似乎是撞上了。”
谭漓闻言立即下车,前往路上查看那名孩子的情况。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或多或少地谈论着,每个人似乎都在小声说话。
那个孩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还能动吗?”谭漓没底气地问了一句,见他没有说话,叫上云香将人抬进去。她找了个人群中看着可靠的妇人,给了她一小块银两,“麻烦可愿意给我们带路,不知这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
妇人收了她的钱,笑呵呵的,“我跟你们去。”
她坐在马车前面给车夫指路。谭漓和云香把孩子放在软榻上,仔细查看他是否有出血的情况,万幸,一番粗略的检查之后没有出血的状况。
“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找萧将军?”
谭漓这时候想起将军说的话,点点头,“等到了医馆,你派人过去给他报信。”她转头看向榻上躺着的人,“看这样子,没有出血,应该不会出人命,我们到时候赔偿他们一些钱应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