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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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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言直接道:“武御史你当然不知道,要是贼有心,一点一点往家里带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核查?之前边疆战乱,顾凌将军带兵平定战乱,章城的叛军也是顾将军平定的,这两场战役哪个不要人?现在正是因为朝中可用之人太少,陛下才将卫齐收编入朝,没想到他包藏祸心,不知感恩,还把心思打到陛下的身上,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他说完,转而看向皇帝,等着他下达最后的指令。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传出了一句话,“武御史不会是见犯罪的人是卫齐,便想要借着自身行私舞弊吧?”
武博远闻言立即看向永岁帝,永岁帝坐在上面,脸上有珠链遮挡,完全看不清他的神色。武博远当即对着皇帝叩拜,道:“臣并非想要行私舞弊。只是这件事不能只有物证就妄加推断事情的真相,臣是为了不让一人含冤,才这样说的。”
永岁帝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奏折扔到武博远的身前,站起来对着他道:“提供建材的商户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话!”
武博远顾不上皇帝,拿起面前的奏折翻看一下,待看清里面所写,眉头更是皱紧。他在朝中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尽职尽责,很多事情都不会轻易站队。今日这件事实在是觉得蹊跷,但又没有线索,只得先恳请陛下不要先发落了卫齐。
他中年沉重的身影跪在地上,弯腰叩拜,道:“臣半生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无差错,更没有做过任何徇私舞弊之事。臣虽然与卫齐熟识,但臣敢以性命担保,卫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欺君罔上的事情!臣恳请陛下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调查清楚这件事。”
永岁帝站在上面,眼睛里充满杀意,看着武博远的眼神更是冷冷的。他冷笑一声,声音听起来诡异得变形,“‘调查?’你是要告诉朕,你不做监察御史改去当刑部的官了?”
武博远想要再说,却被永岁帝打断。
“朕记得当初爱卿可是一力主张严惩贪污之人的,怎么现在知道这个人是爱卿的故交,便要保下了吗?如今一切都如爱卿当初所言一般,人犯下狱,爱卿反倒不愿意了?你独自一人,拿性命也要担保,莫非此事背后与你有关?”
武博远一直没有抬头,面向地面高声道:“此事与臣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当日臣也不会站出来主张陛下严查贪污案。只不过此人微臣与之相熟,他绝对不会有欺君罔上的心思啊!陛下!”
永岁帝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目光落在武博远的身上,思量良久,终于道:“父皇还在时,武御史便在朝中,朕虽然与你之间没有深厚的情谊,但心中很是敬重。如今你为了保一个要犯,竟然三番两次地跪地恳求朕重新调查,朕实在痛心啊……”
他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边走边道:“朕不想看你如今颜面扫地的模样,你回府中好好想想,再来上朝罢。”他一顿,“至于卫齐……他那肮脏的心思竟然打到朕的身上了,朕现在若是不严惩,以后岂不是这样的事情更多。皇族利益不容侵犯!”
他开始往离开的门那边走,声音轻飘飘地道:“卫齐贪污敛财、不敬神明,人证物证俱全,有违为官之道,择三日后问斩。”
武博远痛彻心扉地喊道:“陛下!”
永岁帝离开的身影一顿,他站在高阔的门前,转身朝着身后的众臣道:“哦,对了。卫氏族人此后不得为官。”言罢,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直接让卫氏一族此后再也不能翻身。
“退朝!”原本跟着皇帝上朝的内侍拖着嗓音长长唱道。
是日晚间。
谭漓停笔,抬手揉了揉脖子,仰着头坐在椅子里。她身前的桌上摆满了写完的纸,上面字迹大小不一,但已经有八分相似了。好在这段时间一直苦练,才没有白费自己的努力。
她此时实在疲累,已经写了一天,手腕和脖子阵阵痛感传来,让她不能忽视。
她揉完脖子,朝着身后的窗户一推,窗外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远处蟋蟀的声音,时有时无,估计离得很远。
谭漓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挪动椅子,双手搭在窗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呼吸外面的空气。
雨在下午的时候就停了。
现在呼吸的空气里总觉得有股潮湿的味道,露水伴着冷空气随着呼吸进入人体,在夜间却异常让人清醒。
她伸手接着绿叶滑下来的露水,水珠落入手中,冰冰凉。缩回手,一瞧,那颗水珠早已顺着手掌的纹路化成了一阵潮湿。
借着身后的烛火,依稀能看到外面的情形。窗外有棵树,虽然现在是九月,可也不见它的叶子变黄,叶子也没有落下,与别的树甚是不同。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屋门被猛地推开,发出“砰”的碰撞声。
谭漓回头,见云香不顾形象,大口喘着气,脸颊被凉风吹得红映映的。
她走到衣架上拿了一件斗篷,披在云香的身上。见她还是着急说话,但不得不大口喘息的模样真是想笑。
她伸手在云香背后顺气,道:“别着急,等会说也是一样的。”言罢,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云香解渴。
云香缓过气,摆摆手,急道:“小姐,出事了!”
谭漓也算是个经历过生死的人,现在见到什么着急的事情都不急。把手里的茶水放在桌上,便道:“什么事?”
“听说礼台寺贪污的人找到了。”
谭漓一直看着云香,见她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便不说了,还犹豫地看着自己。她实在不觉得这件事就算离谱也离谱不到自己的身上,很是不理解云香现在的表情,道:“你把话说完。”
云香吞咽了一口气,犹豫道:“贪污的人已经被抓进刑部大牢了。”她再次瞅了一眼谭漓,闭眼肯定道:“是卫齐公子。”
谭漓怔住,皱着眉,满脸不知道云香在说什么的表情,很是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你是说,贪污的人,是,卫齐?”最后的尾音不受控制地升高。
“是。”云香很没有底气回应道。
谭漓心里很是不解,满是不相信,方才云香说的话飘在耳边,脑中忽然想起那日登山时卫寒曦说过的话,“哥哥的品行我最懂,京中与他相识的人也知道他是什么人。虽然那件事情关乎工部,但我可以肯定,哥哥不会有事。”云香和卫寒曦的话一个在耳边回响,一个在脑中循环播放,谭漓思绪错乱,脑袋开始疼起来。
她抬手捂着脑袋,蹲下来。云香见她这样,连忙过来搀扶她,但谭漓直接跌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画面有重影,她摇摇头试图看清眼前的画面,但摇头的动作让她原本疼痛的头更加有眩晕感。她开始稳不住身形,直接倒在地上。
云香这时候开始着急,“小姐!我去请医师!”
谭漓在失重感中胡乱一抓,抓到云香的胳膊,声音虚虚道:“别去……”
云香一阵慌乱,看看谭漓的身体,焦急道:“那……那我把小姐扶到床上。”她年纪没有谭漓大,身体没有张开,身量还没有谭漓高,就算是使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把谭漓扶到床上。她见这样不是办法,“我去请医师吧,小姐,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谭漓在地上躺了一会,缓了过来,看着云香着急的脸没有重影,头虽然还隐隐有些疼,但相较之前的情况要好很多。她攥着云香的手不松开,声音轻飘飘道:“我没事,给我喝口水缓缓就好了。”
云香连忙拿过方才谭漓倒给自己的水,递到谭漓的嘴边。凉水入腹,瞬间激起冷战,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她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很多虚汗,云香捏着袖子给她擦。
谭漓将手中的水全部喝尽,整个人这才完全清醒。她盯着手里冰冷的茶杯,重新回想之前的消息。她温声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香擦汗的手缩回来,道:“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要不是我方才去取东西,恐怕还要明日才知道。”
谭漓追问道:“那府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件事可信吗?”
云香看着谭漓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有些心惊,但还是答道:“京中已经传遍了,消息是否可信,我不知道。我知道消息便赶紧过来告诉小姐了。”
谭漓算是知道情况了。
京中有这样的传言,传入府里,是以云香才知道的。所以这件事是否可信还需要验证。归根结底,这件事是朝中的事情,想要证明消息是否准确且想要知道经过,找在朝官员是最好的办法。其他人自己不熟,但爹一定知道事情结果,就算他不愿意告诉我,也不会骗我。
“你去歇息吧,别跟过来了。”谭漓提着裙角,跨过门槛,往院外跑去。根本不给云香反驳的机会。
夜里冷风袭袭,白日又下了雨,迎面而来的风里总觉得夹着刀子,刮得人脸疼。
谭漓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脚步越来越快。远远瞧见父亲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心里总算安心一些。
她走近,站在门前想要敲门,可自己要怎么说呢,直接问,父亲会告诉我吗?
举在空中的手停顿住,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屋里的声音传了出来,落在谭漓的耳朵里。
里面还有其他人?
“大哥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是二叔父的声音。
谭崇渊放下手里的茶盏,沉默地看着地面,沉声道:“冯文赋调查案件的能力你我是知道的。他在卫齐私宅里面找到的东西不可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