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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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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传言之所以是传言,是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支撑。只能靠着口口相传,其中真假早已不能查证。
殿中丝竹之声都不能掩盖皇帝的声音。他并不忙住品尝身前的菜肴,对着距离他不远的永亲王调侃道:“今日你的生辰宴都是敏妃安排的,你要是不喜欢,朕一定替你罚她。”
坐在另一边桌上的敏妃,很有眼力,听到皇帝说这话,当即站起身,对着永亲王行了一礼,“臣妾先向王爷行礼,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爷恕罪。”
王爷站起身,周身的衣服与身旁的桌子擦过,他不疾不徐地朝着皇帝行礼,声音还是之前那般,低低沉沉,是特属于他的声音。
“宫中人人都道敏妃娘娘聪慧,善解人心,最得皇兄宠爱。臣弟不了解敏妃娘娘,难道还不知道皇兄嘛。今日的生辰宴,臣弟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不会差。”
陛下坐在上面开怀大笑,道:“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玩笑。起来吧,别拘礼了。”
天家皇室到底还是距离自己太远,谭漓没有再管他们怎么说话,一门心思尝起眼前的菜肴来。要让谭漓说个什么好坏,她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说今日的菜与叶府的相比,叶府的厨子更甚一筹。难怪,当日谭潇提醒自己尝尝,连皇宫菜的味道都能比下去,叶府厨师在京中的名声真是实至名归。
不过,宫中设宴从来不是为了吃的,皇帝与敏妃一起筹办的生辰宴才是给永亲王最大的颜面。
他们都是过来作陪而已。
桌上的菜撤了又换,台上的舞姬换了一波又一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大家都开始松散开,没有之前的拘谨。皇帝与王爷在上面小声闲谈,下面的官员大多举着酒盏聚在一起聊天,官眷们也三两个坐到一起,围着桌子熟络起来。
皇帝在上面聊得眉眼俱笑,对大臣们没有规矩的聊天也毫不在意。
茶水喝多了,唯一的坏处就是想方便。殿里的人很多,相较外面,肯定是殿里更热闹些。
谭漓放下手里的茶盏,正要起身,身边的谭潇便察觉道:“怎么了?”她对自己好像格外照顾,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谭漓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是喝了酒的微微红的颜色。她压低声音,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去更衣。”
她这样一说,谭潇便都明白了。她站起身,想要同行,道:“我陪你吧。”
谭漓面露难色,拒绝道:“不用,我让宫人带我去就行。”
谭潇看见她的面色,很体贴地没有继续,只道:“小心些。”谭漓点头答应,走出了殿门。
刚到外面,扑面而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有些清醒。
殿门口站着一排宫女,其中一人道:“小姐要做什么,我可带路。”她穿着绿色的宫衣,低着头,很顺眼的模样,声音也轻轻柔柔。
谭漓没有客气,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毕竟眼前的人要是不带路,自己根本找不到。“我要去更衣,麻烦带路了。”
宫女低头行礼,声音轻和,“小姐请随我来。”
她带着自己往殿外走。在里面的时间长了,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不过还好今日走道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宫灯,不至于看不清前面的路。
没有殿檐的遮挡,眼前的场景瞬间开阔起来,一眼就能看到前方几十米是什么。
走在前面的宫女身材很是纤细,走起路来摇摆幅度不算很大,看起来很是养眼。周围闪烁烛火的光照在她白皙的后脖颈上,阵阵晚风吹动她行走时的裙摆,像是盛开绽放的花朵。
谭漓心中暗叹,虽然看不清前面人的容貌,但从身量上看,怎么说都能算是个美人,皇宫还真是出珍宝的地方。
她不疾不徐地带着谭漓往偏殿走。远处高耸的建筑远远看去像是一只野兽,灯烛照在它的脚下,却没有足够的光亮照亮它的面容,上面还是一团黑。走进数十米,见到前面的建筑,谭漓才稍稍安下心。
谭漓看着宫女的背后道:“是前面吗?”
宫女带路的身形一顿,道:“是。”
“我自己去吧,你不用跟过来了。”
眼见着前面带路的宫女身形一愣。
宫里的贵人脾气各不相同,唯一不出错的方法就是在不犯宫规的情况下顺应他们的心意。
谭漓见宫女没有说话,迟疑道:“不行吗?”
身前的宫女转过来,对着谭漓低头顺从道:“可以。那我就带小姐到这里,奴婢告退。”她对着谭漓行礼,然后沿着原路返回。
谭漓本来心里还在紧张,以为这样是不可以的,没想到方才的宫女倒是好说话。
她更衣之后,出来方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深吸一口气,往其他方向走了走。夜晚的空气微凉,吸进身体里让人精神抖擞。
这里还是能听到麟德殿内的乐声,隐隐约约,飒是好听。
四周静谧,与殿内吵嚷的环境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谭漓喜欢安静,不免往其他地方多走了几步。有了殿里的丝竹之声相伴,这一段路走得很是惬意。
方才偏殿廊下黑暗中站着两个人影。他们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个男声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要非常小心才好。”
另一个人低着头,声音极速,道:“放心,万无一失。”
第一个男声道:“我记得卫氏和顾氏有些渊源,这次的事情不会有问题吧?”
“忠远伯如今下落不明,顾氏唯一说得上话的就只有一个毛头小子,他现在一心寻找忠远伯的下落,自顾不暇,不会阻碍我们的行动。”
第一个人道:“你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就好,不要坏事了。”
这人对着方才说话的人行礼,“是。”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高高悬挂在空中,让人亲切。月光洒在檐下,谭漓顺着光亮一路走到台基上,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没人,便索性席地而坐,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日的云层有些厚,厚厚地堆在月亮的周围,让谭漓不免担心,待会会不会看不到月亮。
四周静谧,耳中是远处的丝竹之乐,看着自己熟悉的月光,谭漓心中不免伤感道:“竟然不知不觉地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回家是不是无望了。”
平心而论,其实她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并不是非要强求,只不过自己毕竟不是这里的人,没有出生在这里,没有在这里长大。这个世界给不了谭漓一种熟悉的感觉,以前的世界对谭漓来说更像是“家乡”,即使过得不好,心灵总是落地的。
“沙沙”
寂静的周围竟然出现了几声脚步,谭漓心中一凛,四处看了几眼,速度飞快地躲在栏杆的拐角处。这个角度只要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谭漓的。
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来的人究竟是谁,自己究竟能不能待在这里。只想着不让人发现自己,要是触犯宫规,岂不是要完蛋。
谭漓整个人躲在拐角,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只求来的这个人不要发现自己。手搭在石柱质地的栏杆上,触手冰凉,忍不住打着寒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
她不敢抬头,低着眼眸看着脚尖前的一点地面,自己距离地面好近,简直都能看清地上石板的纹路。忍不住感叹,打扫麟德殿的宫人真是尽心,连台基上面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好在自己与那脚步声相隔数米,身前又有栏杆遮挡,这才没有被发现。
那脚步声一直没停,缓缓走到数十米开外,再之后便没有了声音。
脚步声停了之后,那人再也没有动静,谭漓蹲在原地也不敢轻举妄动。耳边安静得都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她从一开始的屏住呼吸到现在的小声喘息,她的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又不能离开,脑中思绪在这个时候不受控制地想着来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宫中的侍卫?
这个念头刚起来,马上被谭漓压下。
不对。自己来麟德殿的时候见过值班的侍卫,他们都是两行两列化作一队,并列前行,像这样一个人来这里的,绝对不是宫里的侍卫。
她忽然想去方才带自己出来的宫女,难道是她见自己好久没有回去,出来寻找?如今殿里都是和自己一样前来给永亲王祝寿的人,难道是哪个人和自己一样,觉得殿里闷,出来透透气?
谭漓一通胡思乱想之后,还是觉得看看眼前的人不就知道答案了,何必自己在这瞎想。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猜测,这个人待在这里的时间一定不会长,到时候等他走了,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只是出去的时间比预料得要晚一些。不过这个结果和被抓起来比,还是可以接受的。
此时,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谭漓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出去的声音。
她悄悄屏住呼吸,轻轻探出头,透过栏杆的缝隙朝声音处望去。这一看,她顿时双目瞪圆,嘴巴微微张开,惊愣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发出声音惊扰远处的人。
远处前方空白石砖地面上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一身黑色锦服,背对着自己,面朝月亮席地而坐。他衣服上若隐若现的银线在月光下闪着银白色的亮光。他一手放在身后的地砖上支撑着身体,一腿曲去,另一只手放在支起的膝盖上,丝毫不在意衣服会不会被弄脏,一副洒脱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