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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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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通常只有一人,执雅作为王受封实属罕见,所以没有朝服,重溟就按照自己的喜好为执雅定制了月白色的长袍,袖口、袍角飞扬着三重水云花边,所以他的朝服与其他人相比漂亮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也没有班位,重溟脚下两段台阶,台阶之下按官位阶品依次站班,执雅的身份高于他们,自然要站的更前,礼司长曾经建议官员后退一位,但是这样一来就有4人要退出大殿,也就是取消朝议资格,同阶位有8人只能都退,也就是朝议资格提高了半个阶位,如此大的变动涉及的问题太多,被兵、书、吏、刑四位司长同时反对,双方在退与不退之间争论不休。重溟吃着水果观赏他们争吵,觉得自己手下这些官员都是石头脑袋。
今日为执雅加封,争论双方互扔白眼,都等着重溟裁决,重溟大手一挥,指着两段陛阶之间的平台,“今日朕加封汝为朕之泽王,准汝雨择天下。”执雅踏上台阶众臣愕然,重溟挑眉,难道只有台阶下能站人吗。
“今日起汝即以泽为名。”
“谢陛下!”从这一刻起他便是重溟的泽,执雅之名再无人叫,时光流转,千百年后就只有他自己和重溟还记得。
泽跪下来谢恩,看见他低头跪着模样重溟心里有些不畅,“赐汝不跪。”
泽呆了下,“多谢陛下。”再拜起身,从此之后泽双膝不尘,既然不跪重溟,那便再无当跪之人,即使后来面对天帝他也不曾屈膝。
泽站在高阶之上俯视群臣,以龙王之姿接受跪拜,忽然觉得世事无常,两年之前还与妹妹皓珠相依为命,如今竟成了昔日供奉膜拜的龙神。阶下班位无一缺席,就连称病许久的右相迟厘也在列,他们神情恭穆而敬畏,当他们以最高礼节再叩下去时,泽忽然就感到了肩上的重担,既是洪海龙王就要一切以洪海为重,他回头看着更高处的重溟。我的君,今日起泽定然竭尽所有辅佐你。群臣三次下拜,泽的气息便与洪海丝丝相连,整个洪海都知道,此刻起他们有了一位王。
重溟没有为泽另起宫殿,仍赐主元和。元和是龙母寝宫,只有龙族才能为龙君孕子,龙君的妃嫔无论多么受宠,若不是龙女永远也无法入主元和宫。如今由同为龙族的泽王入住,似乎有些道理,但又奇怪的很。泽的龙体觉醒之后,看起来小了许多,甚至比重溟还小,毕竟算起来他也只是幼龙,龙气环绕高贵的气质由内而外,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极了前代龙母,且美貌更胜一筹。前代龙母虽然鲜少露面,但凡是见过的都不会忘记,对于寿命长久的水族而言,龙母姿容仿佛昨日尚在,也许是这层原因泽入主元和朝中竟也无人反对。
各种礼仪祭祀差不多花了整整一天,快要破晓时泽才回到元和宫,距离朝议只不到一个时辰,没有时间睡觉,泽就坐在院子里的玉桌前支着额头小憩,环绕在泽周围的海水温暖而安静,忽然一丝凛冽的气息传来,扰了泽的浅梦。睁开眼,果然是重溟坐在对面,宫卫侍女都被屏退,桌子上放了一个盒子。
“陛下。”
“今日你回归洪海,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泽打开盒子,内中是一支玉笛,玉质温润色泽介于青白之间,笛尾坠了那块水玲珑。泽握着那笛平生第一次觉得拥有了什么,重溟看见泽的眼角竟然有泪,呃,一支笛子而已居然高兴成这样吗……
重溟拉起泽,“喜欢吗?”
“嗯……”
第一次看见泽有这样大的情绪起伏,重溟忽然很有成就感,他把泽抱在怀里满意的叹息。
“?”这次却是轮到泽一头雾水了,“陛下?”
“好了,差不多该去朝议了。”
“嗯。”
所以每至上朝,文臣执策武官执兵,唯独泽王持一管玉笛,百官俯首之时,重溟就看着站在面前的泽,这是我的泽,除了这副龙躯非我所赐,他有哪一处不是我的呢?这样想着,重溟就觉得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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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殿审琉璃,泽作为龙王觉醒,自然排除刺客嫌疑,那么如今线索只剩琉璃。琉璃被带上殿时,泽几乎认不出她,琉璃是深海蚌精,如今被硬生生剥去蚌壳又受重刑,现在浑身鲜血淋淋面目全非,早已不成人形。这是曾经伴在我身边多日的琉璃吗?记忆中她总是开朗爱笑,如今的模样,泽侧过脸去不忍再看。
刑部司长侧出一步禀言道,“禀陛下,自刺客琉璃入刑部,共进行过三次刑审,但是此女顽抗,一言不发,再刑恐怕毙命,请陛下定夺。”一旁内侍呈上讯录,都是些废话重溟懒得看,抬手挥开。内侍躬身退下,却被泽伸手拦住,他拿起录簿看了看,上面只有审讯的流程,如何用刑,以及讯官的问话,琉璃的回答却是一句也没有。觉醒之后的泽已经能够明白水族对龙君的畏惧和深入灵魂的爱恋,作为一只水族,她怎么会去谋害重溟呢?泽想不通。
原本左相廉仲对琉璃的刺客身份有所怀疑,但泽觉醒为龙王,这一顾虑便打消了,所以廉相侧步出班,“陛下,此等谋逆不必姑息,臣请龙威。”
龙威?!泽心中一凛,所谓龙威就是龙族以本身龙气压迫水族,震慑心魂窥其灵魄神识,但是一旦龙气下压,对方精神魂魄都会受到碾压,严重者魂飞魄散只余空壳。
重溟看着琉璃双眼一眯,泽抢在重溟开口之前说,“陛下且慢!”
只看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哦?”重溟挑眉,“朕的泽王,汝有何话说?”重溟嘴角微扬,话中带着几分戏谑。泽莫名的心头一跳,于是局促的低下头说,“呃,陛下龙体初愈,动龙气总是劳累,此事交臣先行处理吧,若臣无能再动龙威不迟。”
重溟懒洋洋支着下巴看着泽不说话,等了一会也没有回音,泽疑惑的抬起头,正撞上重溟调笑的目光,泽窘的不知所措。龙君不语,殿中寂静异常,文武众臣岂敢抬头,自是以为君主不悦,低压在殿中徘徊。却没想到重溟突然哈哈大笑,“随你吧。”
“谢、谢陛下……”这一番戏耍虽无半个字,却让泽的心跳了又跳,脸上竟也微热,泽知道他是有意戏弄,却也只能无奈摇头笑笑,算了他高兴就好。
重溟挥手,“今日朝议到此为止吧。”
廉相皱眉,上前一步还想进言,重溟却看也不看他起身便自龙道走去后殿了。武卫上来又将琉璃拖下,泽看见廉仲脸色不善,心中竟起了莫名的担心。泽站在高阶之上,廉仲抬头正与他目光相接,泽微微颔首,不料廉仲心头正气闷,甩手便离开大殿。泽一怔,就算是蛟族,但泽毕竟是龙神,如此也太过无礼,百官无不倒吸冷气。不过每条龙性情不同,随龙气散发的威压也是不同,龙君重溟凛冽霸气,处其身侧唯有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只恐稍有不对便粉身碎骨。而泽王却是完全不同,莫说威压,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不适,温婉馨香如沐春风,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也许正因如此廉相才自恃龙亲如此放肆。
右相迟厘见此情景笑了笑,迈步踏上台阶,“泽王殿下莫与廉仲匹夫计较,他不过是自恃血脉,加上三朝臣子倚老卖老而已。”
泽颔首一笑,“右相言重了。”
“迟厘,汝放肆了。”缓慢却万钧威压的几个字,惊得迟厘差点脚下踏空,众人抬头,竟是龙君重溟去而复返,正站在深蓝垂幕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迟厘。迟厘自知不该越矩踏上台阶,现在只能躬身慢慢退下,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滑落下来,退回自己班位还不敢抬头。
见他退回,重溟也没再追究,向泽伸出手,“来。”
泽犹豫了一下,身为王,再向上亦为越距,然而重溟伸出的手不容拒绝,泽只好迈步向上,搭上重溟的手。重溟紧紧握住,微微一笑。此刻的笑容与方才的凛然判若两人。泽喜欢这样笑着的重溟,方才的威势虽是必要,却总是掩了真情,在泽心里希望重溟多少有些孩子该有的情绪,哪怕不多也不能持久,但泽愿意为守这一点真情倾尽所有。
“以后退朝随朕左右。”这一句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清晰的传入众臣耳中。
重溟牵着泽离开后,殿中朝臣有所议论,通往后殿龙道是只有龙君才能走的,泽王走龙道于制不合。对此朝臣意见不同,有人认为龙君过于不羁,有违祖制,有人却认为泽王亦是神龙之尊,走龙道也无不可,这项分歧一直争执了一个时辰有余,最后两派仍旧各执一词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