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掌柜生意经》七寸浮山

41、黄金麻团

　　翌日一早，闻溪、虞柠和孟玉兰照常去街市上买食材。孟玉兰神秘兮兮地拉过闻溪，环顾四周，小声低问：“小闻，你与樾哥儿夜里可有……”

　　“嗯？有什么？”

　　见她一脸茫然，孟玉兰继续旁敲侧击，换了个话头，“远哥儿讨喜得很，我见你平日里也爱逗他玩儿，你定也喜欢小孩儿罢？”

　　闻溪嘴角的笑瞬间尬住了，恍然明白过来孟玉兰的话外之意，合着她这是在催生呢！

　　怪不得昨日江樾舟的举止那般反常，难道他是想要小孩了？

　　她讪讪地呵呵一笑，“这……”

　　孟玉兰打开话闸子，继续碎碎念补道：“小闻，樾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瞧邻里的小郎君有的比他年岁小的，早已生了儿子女儿了。如今樾哥儿身子好转了，咱们酒楼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你可有打算，咳咳……”她一副点到为止的模样。

　　这话弄得闻溪也怪不好意思的。她好歹是个现代人，也不是不懂情情爱爱，只是……莫说圆房了，她和江樾舟甚至亲吻都还没有过，更别提拉手手、拥抱之类的情侣行为了。

　　当然，若是算上他那日来酒楼背她回家的行为，倒也勉勉强强能沾上点边儿。

　　面对孟玉兰热切的目光，闻溪只好硬着头皮道：“这种事倒也急不来，顺其自然……”

　　“小闻。”孟玉兰拉过她的小手轻缓地拍了拍，一副慈爱和气的模样，“你老实与我说，樾哥儿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她跟江樾舟平日里连话都说不了几句，生哪门子气？

　　孟玉兰纳闷道，没有吗？罢了，“没有便最好不过。”她又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小闻，若是樾哥儿哪里做得不好，你只管告诉我。我知晓这门亲事当时有些仓促，但夫妻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这以后小两口过日子，磕磕绊绊是难免的，可不能因着一些个小事就离了心。”

　　听完她的话，闻溪脑海中忽地闪过有一日同虞柠从酒楼回家时，远哥儿抱住她不撒手，还说有话要与她说，当时他说什么培养感情，那时她还以为是他听岔了，这会儿听了孟玉兰的话才明白，原来那时孟玉兰就早已经与江樾舟谈过了。

　　“小闻，樾哥儿是喜欢你的，说你很合他的意哩！只不过樾哥儿性子瞧着不善言辞，你且放心，我已同他说过，叫他自个儿主动些。”

　　“……”
　　喜欢她？她怎么没看出来丁点儿苗头？

　　莫非古人都是走的含蓄路线？

　　孟玉兰见她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是听进去了，顿时心内一阵欣慰。

　　……

　　回到酒楼，今日陈锦英来得晚些，闻溪将红豆用凉水洗一遍后，入锅中加上水，孟玉兰负责帮忙烧火蒸熟。另一边，虞柠手起刀落，快速地给红薯去皮，过水后同红豆一并放入锅中蒸。

　　小半时辰后，虞柠捞出红豆和红薯，她将煮熟的红豆捣成红豆泥，又往里添了一勺半白糖，再次和着红豆泥拌匀。闻溪则在一旁用木勺背将蒸熟的红薯压成泥，红薯软烂香甜，倒闻出了两分冬日里烤红薯的香气。

　　“玉兰婶，火需得小些。”

　　“好嘞。”

　　虞柠将红豆泥放入锅中，一手拿着木勺快速翻动直至红豆泥慢慢炒干，一边炒，她一边交代闻溪放多少油和白糖，锅里渐渐溢出香浓的红豆味。

　　“好了。”

　　将锅撤下来，红豆泥已炒得非常浓稠，成了浅驼红色的豆沙。

　　另一边，闻溪舀了适量糯米粉和白糖加进红薯泥中，用手揉匀后颜色渐渐由橙黄色变成了金黄色。她从红薯面团上揪下来一个核桃大小的小球，像饺子皮那样揉扁揉圆，轻轻捏出一个半窝状，虞柠则将揉成大小均匀、约莫一个枇杷大小的豆沙球放进去。

　　闻溪将半窝状的红薯面饼合拢，揉成圆球状。表面稍稍沾点水后，放入盛白芝麻的碗中晃了晃，小球周身立即裹满芝麻，最后用手轻柔搓一搓，芝麻粒便沾得更牢固些。

　　油至三成热后，虞柠负责将麻团放入油锅中，一边用长筷子不时拨动翻面，麻团遇热后渐渐胀大，外皮呈金红色时，虞柠捞出盛盘。甜腻的香味霎时盈满厨房，勾人垂涎。

　　……

　　兴许今日已是倒数第二天，一些还没凑齐五根福签的食客扎堆似的挤在大堂内，闻溪在柜台前忙得手都快抽筋了。

　　晌午还没过，今日的福签已经发完了。

　　闻溪本以为食客见得不到福签就会离开，没成想还有好些食客等着吃今日的特色小吃。

　　“掌柜的，特色小吃的名字都是你取的吗？”

　　“我也想知晓，今日的'黄金麻团'取得真是妙，我还以为当真有黄金哩！”

　　众人听后哈哈一笑。“你莫不是忘了第一日的'狼牙土豆'了，难道掌柜的当真给你一颗狼牙不成？”

　　那人也笑道，“是是是。别家酒楼也开始照猫画虎模仿起来了，还有的干脆叫'虎牙土豆'哩。”

　　“真有这事儿？好吃吗？”

　　“我也是听说……”

　　大堂内的食客开始三三两两交谈起来，似乎全然忘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闻溪：“……”
　　居然有酒楼搞抄袭？
　　虽然她也不是原创……

　　……

　　待到下午时，见没什么客人了，闻溪才拉着虞柠朝街上走去。

　　“当真要去吗？”

　　“去！”闻溪伸出自己的右脚晃了晃，“我可不能教他白白踩一脚！”

　　前日，那人转身逃跑后，闻溪让虞柠紧跟着去追，果然发现那人是一家酒楼的伙计。

　　“到了。”

　　转过两条巷子后，虞柠停下脚步，指着左前方一家“聚福酒楼”。

　　两人走进去后，紧挨着门口一名在打盹的伙计见这会儿有客人进来，赶忙擦了把口水，蹭地站起身迎了上来，“二位客官，里边请。”

　　伙计领着二人在窗边一张桌子坐下，闻溪道：“可有菜单？”伙计眼睛一亮，忙点头应道：“有的有的，我们聚福酒楼近日推出了新品小吃，二位客官稍等，我这就给二位取来。”

　　听到“新品小吃”四字，闻溪与虞柠对视一眼，虞柠面露不解，闻溪心底却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这会儿日头正烈，又是下午，酒楼内只她二人一桌客人，大堂内安安静静的，只有方才那个伙计在忙着，一名妇人正支着下颌坐在柜台后眯眼打瞌睡，并未瞧见那个面中有黑痣的伙计。

　　这家酒楼布局瞧着比八方客酒楼还要大些，大堂内除了散座外，再往里走还有置着素雅山水屏风隔开的雅座，一座木梯引向二楼，大致可以估略出二楼应是小包间。

　　伙计谄着笑意将菜单拿过来，又麻利地替她二人斟上茶水。

　　闻溪打开菜单一瞧，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虞柠不解，也凑过来看一眼，禁不住“呀”了一声。立在一旁的伙计还以为她二人的表情是惊讶，便自顾自介绍道：“这是我家掌柜亲自做的小吃，很多食客都喜欢，二位客官可点来尝尝。”

　　闻溪看着菜单上的小吃名，简直要被气笑——大虎牙土豆、烤羊肉大串、十二宝酿梨，奶香大麻花、很脆皮鸡柳、大黄金麻团……

　　这掌柜的可真是学到了抄袭的精髓，也就添了一个字，偏偏愣是比原小吃名显得更“实惠”，也更俗气了一些……

　　虞柠看着这些换汤不换药的名字，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伙计问：“怎么了，二位客官可有想吃的？”

　　闻溪在心底轻哼了一声，这是抄袭抄到她头上来了，她倒要尝尝看这家掌柜做的黄金麻团能有多“大”、鸡柳能有多“脆”。当即道：“将这些小吃都……算了。”她摸了摸钱袋，自己怎么倒上赶着给这家酒楼送钱来了？

　　她指着大虎牙土豆道：“就这个吧，一份就行。”她倒要看看“虎牙”有多大。

　　伙计见她二人看了菜单许久，结果才点了区区一道小吃，脸色顿时有些拉下来，笑也浅了些，收回菜单话也没一句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闻溪自是没错过他忽变的态度，暗道此伙计可真是看人下菜碟，朝虞柠小声嘀咕道：“还没咱们酒楼的服务好呢。”
　　起码孟玉兰长得一团和气，见了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有的回头客与她熟悉后，进了酒楼来还会与她攀谈个几句。虞柠更是不必说，性子温婉柔和，干活也麻利，又烧得一手好菜。

　　至于她这个掌柜嘛，她自诩好歹也在及格线上罢……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伙计就端着大虎牙土豆过来了，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吐出一个字来：“请。”

　　闻溪与虞柠垂眸看去，果真如小吃名可见，土豆条确实又粗又长，盛在一个小盘里，一份拢共才四条，却卖六文钱。

　　两人各夹起一块咬了口，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不好吃——

　　土豆条没有复炸一遍，加上切的土豆条过于大块，外皮虽是焦香焦脆的，内里却沙得很，佐料也少了几味，吃到嘴里就只剩下土豆泥的味道。

　　闻溪有一种买到赝品的错觉。

　　“小闻。”虞柠坐在她身侧，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出门前，虞柠以为她来这家酒楼只是为了找那名伙计“算账”，竟怎么也没料到这家酒楼所谓的新品小吃是模仿着八方客酒楼来的，甚至掩耳盗铃地仅在名字上改了改，只不过食材、做法上很是不同。

　　“怎么了？”

　　“这家酒楼……”

　　闻溪凑近与她耳语，“兴许就是那名踩我脚的伙计干的，怪不得整日在咱们酒楼门前鬼鬼祟祟地晃悠，合着是打探咱的小吃呢。”

　　“那怎么办？同名的菜名各个酒楼或多或少都有，咱们也做不了什么。”

　　闻溪说是，“确实做不了什么。”一道菜、一道小吃而已，又不能申请专利什么的。“只是，阿柠姐，我气的是，这家掌柜纵是想学着做，好歹也做好吃点么，这么难吃，岂不是无形中毁了咱们狼牙土豆的招牌。”

　　“这倒是。”虞柠点头，若是有食客先吃了这家的大虎牙土豆，下次路过八方客酒楼看到狼牙土豆，兴许会联想二者，继而对狼牙土豆也没了好感，酒楼也就流失一位食客。

　　思索一阵后，闻溪面带笑意地招来方才那名伙计，开门见山问道：“你家酒楼里，可有一位伙计是面中有一个黑痣的？”

　　伙计不假思索道：“徐一征啊，怎么，客官认识他？他可是咱们掌柜最看重的一名伙计。”

　　都派出去刺探敌情了，当然看重了，闻溪暗想道。

　　“是啊，他眼下可在酒楼里？”

　　伙计摇头，说不在，“今儿晌午一过，就跟着掌柜出门去了。”

　　“那方才的大虎牙土豆不是你们掌柜做的喽？”

　　伙计挠挠头只好如实道：“是我家掌柜出门前做的，说倘若有食客来就……”

　　“……”

　　见此，闻溪只好结了账与虞柠出了酒楼，看来得另找个时间再过来一趟了。

　　“难不成这家掌柜与那黑痣伙计提前得知了咱们要来，躲跑出去了？”

　　虞柠笑道：“说不定是去咱们酒楼了呢。”

　　“啊！也有这种可能！”说着，闻溪拔腿就要小跑起来，虞柠在一旁连忙笑着拽住她，“小闻，我那方才也就是瞎猜的。”

　　“噢，那我方才也是假跑。”闻溪扮了个鬼脸，两人扑哧一笑，缓步走回酒楼。

　　甫一迈进门槛，便见到了一张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