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河清》琅声雅集

132、十六皇子冥橦

　　“二少。”冥橦 十分拘谨地打招呼。龙游商帮的二公子楚煜，面上是声名显赫的财阀，却有着掌控□□势力的传闻。不少梨园界里的人都想要与他亲近，这位却冷淡得很，十分难以接近。
　　冥橦 也只是参加慈善活动的时候远远见过几面。前阵子听说这位二少高调出柜，并和一位男性伴侣结了婚，那么他身边的人就应该是……
　　冥橦注意到两人无名指上戴着相同款式的戒指。
　　“这位是洞庭商帮的新任当家，琴殇然，二少的夫人。”韩长益继续介绍。
　　“……什么夫人！你真是……”稍矮一点的清俊男子瞪他一眼，然后憋屈地望着身边的楚二少。
　　楚煜眼里有了温和的笑意，更正道：“爱人。”
　　“好吧，二少的爱人。”韩长益无奈地改正，“这是冥橦 ，蝴蝶公馆新来的角儿”
　　“我看过你的戏。”琴殇然想了想，说，“好像是一部名字挺复杂的，叫什么来着……”
　　“是《锁麟囊》？”冥橦 问。
　　“对。”
　　淡淡日光下，这两人站在一处。仿佛两块玉石，一个莹润温软，一个剔透明澈。
　　另两个韩长益对看一眼。韩长益勾勾唇，也不客气，率先坐下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铜锅里说：“行了，边吃边聊吧，锅都快煮干了。”
　　三人落了座，琴殇然挨着冥橦 ，两人边吃边聊。
　　楚煜看了冥橦 一眼，问韩长益：“你的人？”
　　“我的角儿。”
　　“这么说今天你请我吃饭应该另有目的。”楚煜把煮红的虾去了壳，放在琴殇然碗里，正好对方夹了鱼丸给他，两人相视一笑。
　　“听说龙游投资了一部冥幕戏，谢安清正在选人。”韩长益把小白菜叶在火锅里荡了荡，直截了当地说，“给他个试镜的机会。”
　　“文化产业的事都是楚煊在管，我极少干涉。不过你难得对我开口，我怎么也要卖你个面子。”楚二少一面按手机一面问，“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冥思苦想的冥，橦树挺拔的橦。”
　　很快，消息回复了过来。
　　“让他明天下午去长汀的摄影棚试镜，主要角色基本都定了，只剩一个男三号。”楚煜抬眼看着韩长益，眸子里有几分玩味，补充道，“是个同性恋。”
　　韩长益一愣，看了看低头吃菜的冥橦 ，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来：“让他扩一扩戏路也好。”过了片刻又说，“差点忘了，还有个事要你帮我打声招呼。”
　　“请一顿饭，提一堆要求。”楚二少扫他一眼。
　　“主要这事儿在你的地头，我不好办。”韩长益一脸无辜，“这小子在你们商帮有些帐。”
　　楚煜皱皱眉：“多少？”
　　“算上利息三百多万。”
　　“这事交给唐灿处理，有了结果和你联系。”
　　“嗯。”韩长益笑咪咪地把一只煮熟的珍宝蟹脚夹到楚煜碗里，说：“放心吃吧，没事儿了。”

　　身为龙游主管之一的唐灿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下午两点，一名黑衣男出现在蝴蝶公馆十层韩长益的房间里。
　　坐在沙发上的冥橦 看见他登时紧张地站了起来，唇色都有些发白。这人是高利贷华庭阁的，曾经几次三番带人上门来收帐。最后一次更是敲碎了杯子，用尖利的玻璃抵在他眼睛上威胁说，下回还不还钱就直接扎下去。
　　那人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神色恭敬地向着韩长益道：“韩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我并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手段粗暴了些，很抱歉。”
　　韩长益扫过冥橦 脸上尴尬的表情，淡笑：“帐务还差多少？”
　　黑衣男将一张欠条放在桌上，说：“唐爷交代了，欠条上的本金可以慢慢还，至于利息，一笔勾销。”
　　这就是说，不但要还的钱少了，而且不会再被追债了？冥橦 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激动地颤了颤。
　　“唐灿给了这么大的优惠，总欠着也不好意思。”韩长益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这样就算两清了。他是我华庭阁的艺人，我不希望在今后听见任何关于他曾欠过高利贷的传言。”
　　“我明白，绝不会发生这种事。”黑衣男接过盒子，礼貌地告辞了。
　　冥橦 怔在原地，眼睛里都是迷惘，仿佛还不太明白事情的进展。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为什么……”
　　“都让人家说成是‘我的人’了，总不能让你一直欠着外债。”韩长益把那张欠条很随意地丢进抽屉，“我只是变更了一下债权人而已。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债主，这一百三十万是你欠我的。”
　　冥橦 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厘清社会关系，心里涌上来许多感激，说：“我会努力赚钱还给你的。”
　　“不努力也没关系。”韩长益勾唇，笑得有几分邪气，“我还可以开个后门让你肉偿。”
　　冥橦 闻言连耳尖都红了，视线不知该往哪儿看好，转到地上去了。
　　这时响起的敲门声及时解了他的窘境。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黑色紧身裙配一双红色高跟鞋，妆容精致，走路和站姿都透出一种强势的气场。
　　“认识一下吧，这是管理部的沈络。”韩长益转向沈络，“我和你提过的，冥橦 。”
　　“你好。”冥橦 认识她，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经常见她代表蝴蝶公馆出席各种场合和接受采访。
　　“我看过你的戏，演技很一般。”沈络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自有一股冷冽的味道，“如果你想继续演那种公子哥儿混日子，我也没意见，毕竟你是韩大人选进来的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愿意接戏的时候来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沈总，我并不是……我进了蝴蝶公馆，所有一切都会听从华庭阁的安排。”冥橦 急了，连语速都快了起来，“无论华庭阁安排我接什么戏，我都愿意去努力演好……”
　　沈络对他的态度似乎比较满意，口气也缓和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会把你当成普通的艺人来管理。话说在前面，我的规矩很严格，有些时候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出现不愉快的时候，我希望和你通过沟通来解决，我并不喜欢被人告黑状。”
　　这话俨然是把冥橦 当作吹韩长益枕边风的“关系”户了。这个倒也怪不得沈络，有着同性性取向的韩长益莫名独断地签下一个快过气的男旦，再看看这位的容貌，是个人都能想偏。
　　他百口莫辩，着急地向韩长益求助。谁知那人只悠然地坐着，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冥橦 又着急又无奈，不知要怎么澄清，最后认命般垂眸道：“……我明白了。”
　　“你看看这个。”她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冥橦 翻开，发现是一小段新戏本。他快速流览了一遍，有些疑惑地抬头。
　　“里面的男三号人员还没定，明天你去试戏。”
　　男三？冥橦 愣了愣，回神再去翻那新戏本，顿时尴尬道，“那个角色是同性恋，我……”
　　“不想演？”沈络冷冷看着他。
　　“……不是。”清俊的脸上有了为难的神色，他轻声说，“我从没演过冥幕戏，而且这个角色，我怕我怕驾驭不了。”
　　“这部片子的幻剧师是谢安清，他的冥票值是有保证的。有龙游的投资片子品质绝不会差。你的戏路太窄，如果能得到这个角色对演技也是一种锻炼。”这番话已经把她的耐心用尽了，蹙眉道，“你要是不想去试戏，我不会强迫你。”
　　这是冥橦 跳槽之后的第一份工作，之前他也已经说过要听从华庭阁的安排，这会儿骑虎难下，只能接受：“……我去。谢谢沈大人给的我机会，我会好好准备，尽力去演。”
　　沈络卓见他就这样接了，松一口气。她并不讨厌这个样貌俊美的小伙子，刚才的那些话都是迫不得已，因为有人给她指派了任务──让他接受试戏。她扫了韩长益一眼。韩长益正闲适坐着，嘴角边挂着不可捉摸的笑意，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这样的戏园子老板，她只觉太阳穴疼。算了吧，反正这些年她也当惯了恶人，不差这一回，让冥橦 心有敬畏，也可以让他日后听话一些。
　　“我给你安排的助理叫林辉，明天下午两点他会准时去接你过去。”沈络走出几步，回眸一笑，“对了，你要是把握不好角色，不妨向韩大人求教，他很有心得。”说完，踩着尖细高跟登登登的走了。
　　韩长益：“……”
　　下午冥橦 跟着女草妖朱莉在华庭阁里转了转，熟悉一下环境。除了开会，艺人们通常都不在华庭阁，逛了一大圈，闲着也是闲着，他在中庭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安静读新戏本。
　　本子上只有掐头去尾的一段。男主角要去跟女主角表白，又怕失败，于是来找死党男三号先排练一下。男三是个ＧＡＹ并且一直暗恋男主角，忍着心里的难受配合对方做练习。感情一直是压抑的，直到最后排练接吻，感情迸发主动去吻了男主角。
　　这要怎么演？
　　冥橦 苦恼地长叹一口气。演个ＧＡＹ对他来说已经是挑战了，偏偏还有吻戏……
　　他试着静下心来，将面前那盆高大植物当作男主角，对着它投入感情，一句一句背着台词。然而到了吻戏部分满脑子都是昨晚被韩长益按在房间沙发里深吻的画面，连嘴巴里似乎都重新泛起了酒的微涩滋味。
　　见鬼……为什么总想起这个……
　　冥橦 摇了摇脑袋，企图把那个片段从脑袋里甩出去。又试了几次，表情依然十分僵硬，久久难以进入角色让他感到焦躁，烦闷地来回地踱步。
　　韩长益处理完工作下来找他的时候，他正愁眉苦脸地蹲在一盆绿植前面，手指拨弄着叶子，嘴里嘀嘀咕咕的背着台词。韩长益觉得有趣，站在他背后看了一会儿，只见心烦意乱的冥橦 两手扒在花盆边皱眉叹气：“这要怎么亲？真是要疯了……”
　　韩长益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冥橦 这副样子，平时一本正经总爱冷着脸的人抓狂起来，倒是有意思得很。
　　冥橦 被笑声吓了一跳，猛地转回头，看见是他窘迫地起身：“你怎么……下来了？”
　　“下班了。”韩长益戏谑地看着他，“你和这盆草交流完感情了吗？不然我让人把它送回家你们继续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