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痕》胧夜

21、茧缚

　　挣脱命运的，也许能化为蝴蝶。
　　挣不脱命运的，永远沉睡在破碎的壳中。
　　·
　　正午白炽的太阳，散落在地面的光辉白的刺眼，烙炙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人分不清那是灼热还是冰冷。
　　茧站在花园的树阴下，耳朵贴在树干上，轻缓的抚摩着粗糙的树皮。
　　雪白的衣裙长长的拖曳在青翠的草地上，随着微风的拂弄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感觉到胸口一阵莫名的鼓动，她美丽的眉头轻蹙。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只手，皮肤仿佛是变的透明了一般，白皙的手背上血管的纹路一点点的显现出来。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倚着树慢慢的坐了下来，茧纤细的手臂环抱住自己，低声的哭泣着。
　　“茧！”刚从以诺那里回来的罗纳特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焦急的看着她无助的样子。
　　“茧，你怎么了茧？”拉开茧的双手想将她抱在怀里，却惊惶的发现她手臂上的红线。
　　刻印……
　　不动声色的将她抱了起来，罗纳特直接跳上了2楼的阳台，从最近的线路回到自己的卧室。
　　轻轻的把茧放到床上，他冰冷的手指缓缓的划过她同样冰冷的脸庞。
　　“为什么哭了？”
　　“……只是在阳光下呆得太久了而已。”茧将脸埋进枕头里，不着痕迹的把手缩进袖子中。
　　“喜欢晒太阳的爱哭鬼。”罗纳特轻轻的笑着，故意忽略掉她遮掩着的刻印。
　　“休息一下吧。”
　　拉起被子搭在她的身上，他侧身躺在茧的旁边，隔着被子握住她颤抖的手，微微用力，示意让她放心。
　　茧咬着下唇，听话的闭上她朦胧的双眼，把头更依向罗纳特的怀里。
　　他们就那样安静躺着，谁也没有睡着，却也没有动，直到日暮西沉月暮东升。
　　之间隔着的那一道膜，不能捅破，只因为不想让对方更痛苦。
　　当柔和的月光从窗帘的嫌隙偷偷泻进房间的时候，茧睁开她那双永远浑浊的双眼，轻轻的在罗纳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慢慢的离开了罗纳特的怀抱，惦着脚尖出他的房间。
　　而罗纳特则在她关上房门的时候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一个妖艳的浓妆，换上她最漂亮的古式纱制长裙，戴上许久不曾戴过的首饰。当茧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请让我为您跳个舞吧。”再度回到罗纳特的房间，茧优雅的躬身，手臂上圈圈的配饰叮当作响。
　　没有等罗纳特回答，茧自顾拉开窗帘，曼妙的身躯开始在月光下舞动。
　　小巧的粉白玉足有节奏的点击着地面，微微的一下腰，纤长的手指勾若伶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划过脸上的娇笑，细致的颈项在月下泛着点点银色的光辉。
　　纱衣流光一般的摆动着，随着茧的旋转化为圈圈的光晕，又似七月静湖上扩出的丝丝涟漪。
　　罗纳特面色凝重的看着传说中最美的舞姿，僵硬着的嘴角泛着淡淡的苦涩。
　　这个舞的名字就叫“破茧”，破茧成蝶……
　　向后抬起一条修长而柔软的的腿，茧靠着一只脚尖站在地面，一只手托着脸庞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而这个时候，一丝猩红也从她微笑的唇角滑落。
　　“茧！够了……不要跳了！”
　　罗纳特拉住茧细小的手腕，想把她拥进怀里。但是茧却用手臂抵住他的胸膛。
　　“大人，请让我为您跳完。”坚定的推开罗纳特的茧依旧笑着，笑得迷朦且凄然。
　　继续挥舞着她柔美的双臂，她的双眼越发朦胧。
　　请仔细的看茧为您跳舞最后一次只为了您一个人最后的一个转身，茧的身躯无力的倒了下去，落在罗纳特接她的臂弯中，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濡湿了他的衣襟。
　　“茧！”抱住她小小的身躯，罗纳特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尽可能紧的收拢手臂，去感觉她的存在。
　　伸手想去抚触眼前的面容，却发现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
　　终究，到最后都触摸不到的……我深爱的大人……
　　“对不……我……为您……完……”茧的唇颤动着，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没能为您跳完。
　　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罗纳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明月。
　　“茧，你跳的很好……”
　　“累了……就睡吧……茧，睡吧……”
　　茧直直的盯着他刚毅的下巴和滑动的喉结，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
　　我不想睡，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请让我就这样看着您，一如我这四百多年来所做的。
　　但是……
　　“茧……？”
　　·
　　今夜我举起双手
　　像你最爱的洋娃娃一般起舞
　　最后一次
　　只为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