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精》微塔

12、第12章 挤挤更热闹

　　新的一天

　　温拂茶偷偷摸摸从床底探出头来。

　　他还是血灵芝的模样，不过个头小极了，大概只有一掌的高度，周身的血红晶体凝在菇体上，看起来像是点缀的鲜艳露珠，更衬得这朵血灵芝仿佛艺术品，人谁都不会把它将原本的种类联系起来。

　　而这朵漂亮的灵芝正弯着菌柄一挪一跳从床底钻出来，它每一次跳动，菌盖周边的伞帽都会延迟般抖一下，瞧着分外喜人。

　　菌柄间绑着一个小袋子，也跟着主人一跳一跳的。

　　出了床底后，温拂茶忙将小袋子卸下，袋绳绕了好几圈，从胸口勒到肚子，怪不舒服的。

　　小灵芝伸了两下懒腰，一个人形缓缓显现。

　　纤长的手指拎起乾坤袋绕着手指转了两圈，温拂茶扶着额头，就是这些药，让他忙活了一晚上。

　　年轻大夫只觉得体内的法力都要被这些药榨干了。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道冷冽的声音随之传进来：“……老板，医馆有妖找。”

　　“什么妖？”

　　墨云修表情有些扭曲：“几只刚化形的小妖怪。”

　　剑客昨晚还是没睡，仗着年轻熬了个通宵，他提笔在寄给师傅的信中加上新鲜出炉的欠账单后，字数终于突破一千五百大关。

　　当然，真让师傅寄钱过来是不可能的，他这么大个人了，这种不要脸皮的事心里想想就行，怎么可能真的写上去。

　　字数达标，天也就熬白了，剑客满意地收起信纸，有些迫不及待地将信件施了法术寄出去，被每月报告折磨了一晚上的他不想多看见它一秒。

　　之后，墨云修眼尖发现不远处的大树树冠异常晃动两下，他二话不说拎起剑飞掠过去……

　　然后抓到了一个鸟人。

　　剑客惊疑不定盯着鸟人的四肢来来回回扫视，他这些年在书本中看到过的妖怪也不少，可是怎么会有妖怪化形化成这样？

　　眼前这个鸟人居然是鸟头，人嘴，满脑袋黑头发中间插着根独苗苗翎羽；双臂化翼，但是翼端尽头却是人手，身体上半身光溜溜的，下半身又是毛茸茸的；腿就不说了，墨云修难得觉得这物种伤眼。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化形的，变人都能变得乱七八糟。

　　他肃着脸：“你是哪来的，来这里干嘛？”

　　见着是个人，长得还非常俊朗，鸟人当即哭唧唧使着大翅膀捂着下半身：“我我我、我来找温老板救我鸟命。”

　　大树上其他地方也动了动，传来弱弱的声音：“还、还有我们。”

　　墨云修转头望去，眉心狠狠一跳，墨色的瞳孔中映出几只化形同样畸形的妖怪，剑客有一种想洗眼睛的冲动。

　　从小妖怪们的哭诉中，墨云修可以得知他们都是最近几天才化形的小妖怪，大都是小孩心智，但不知为何，居然化形得不人不妖，外形炸裂得出奇，又变不回去，期间还吓到了凡人，惹得不少人一连几日一惊一乍跑去报案说有妖怪。

　　小妖怪们倒也聪明，除了一开始吓着人，之后都是小心翼翼躲着人走，打听许久才得知有一个医馆大概可以让他们恢复正常。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又被好心道士告知医馆老板上一休二三四天，于是又在周围挨家挨户打探哪里是医馆老板的住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被医馆老板家的大佬成功发觉并捕捉。

　　小妖怪们：谢谢大佬找到我。

　　*
　　温拂茶推开院子的门，几只小妖怪裹着布料挨个站在院子里，布料是墨云修前几天每做完的衣服剩下的料子，暂且拿给这些妖怪遮一下乱七八糟的化形。

　　总共有四个妖怪，其中三个动物成精，剩下的一个是灵植成精。

　　大块的布料遮得住他们的身体，脑袋尤其是脸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乱糟糟的化形。

　　他们激动又有些不安地将自身问题一一道出，眼神期待望着温老板，希望这位颇有声望的老板真的有办法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

　　温拂茶一眼看破他们的问题所在。

　　但这里不是医馆，温老板也不想在自家小楼诊治妖怪，下巴抬了抬，在几只小妖怪忐忑的眼神中道：“小问题，我们去医馆开药。”

　　小妖怪见他轻松中带着自信，猛然将他在心中的位置拔高到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

　　“呜呜呜，太好了，温老板谢谢你，你就是我的神。”

　　“成功化形后请让我跟随您，报答您！”

　　“奴家也愿跟随您一生。”

　　温拂茶摆摆手：“我不需要其他的报酬，只需要给我钱就好。”

　　“钱，这好办，奴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唯一一个灵植妖怪道，她全身裹着红色的布料，只露出一张脸。

　　这张脸生的极美——只看左脸的话，右脸是完完全全的异化状态，占据眼眶的是一朵金黄明艳的硕大花朵，花型似玫瑰，花瓣边缘却坚硬如铁，衍生出万千细小红色的软刺；脖颈处攀生出无数细长的蓝色藤蔓穿进薄薄的皮肤中，又从下颚处穿出来，莹蓝色的幼嫩叶子鳞片般铺了满脸，远远看着像是鱼鳞般诡异艳丽。

　　温拂茶承认他被惊艳到了，如果这只妖怪没毒的话，他倒想问她能不能卖些茎叶花朵拿回去做菜——到时候肯定能做出神造般的完美菜品。

　　花妖说完这句话，到被劈坏的石桌处捡了一块石头，不消片刻，石头在她掌心中变作贵重的黄金。

　　“奴家花玉貌，这是我的伴生法术，可以将石料转化为另一种石料，不过珍贵的石料会受一些限制。”花玉貌将手中黄金递给温拂茶：“不知这些可否足够，若是不够奴家还可以再变些。”

　　墨云修有些羡慕地多看了眼那块金子，花玉貌的伴生法术类似于非常难学的点石成金术，昆仑倒是有这类法术，不过他总是学不会，师傅说他此生难有富贵缘，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受制于金钱了。

　　温拂茶挑眉，抛了抛手中金灿灿的石头：“完全足够，而且你这伴生法术挺不错啊。”

　　其实何止是不错，即使这类法术没有攻击力与控制力，但在某些方面算得上是神迹了。

　　尤其是如果她以后想成为阵法师或炼金师，完全不怕缺这方面的材料。

　　但这只花妖估计也才化形不久，这么不设防将伴生法术说出来，若被有心人得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特地来抓捕她。

　　年轻大夫提醒道：“你的伴生法术今后多少藏着点，太惹人眼了”有转头对其他三只妖怪，“你们也是，看你们还不太懂这人间规矩，我就多说一句，今后如非必要，不要将自己的伴生法术说出来或者在他人或妖的眼下使出来，因为一旦被他人觊觎，你们的下场会很惨。”

　　几只妖怪纷纷应声表示知晓。

　　在去的路上，温拂茶为了不引起恐慌，带着几只妖怪抄近路——也就是走屋顶，小妖们这几天躲人也算是躲出经验了，跟着老板的落脚点，身法轻巧又灵敏。

　　到了医馆，映入眼帘的是门口分外拥挤的人群，可怜的余深弱弱地被夹在人群里，嘴里直道：“大、大家稍安勿躁，老板他马上就到了……”完完全全被淹没了。

　　身为大夫却没点自觉的温老板眼角一抽，果断抽身飞向三楼。

　　——他才不要被围堵在门口。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温拂茶向来喜欢超越极限，今天的他再一次打破纪录，只花了半天就送走了第一批病患和买家。

　　不过，当他放出今天为最后一天开门，之后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开门的消息后，一大群和尚道士和妖怪传消息的传消息，掏腰包的掏腰包，硬是将温拂茶的库存掏空近六成，有个别目前没多少存款的小妖怪哭丧着脸问：

　　“温老板你出门多久，十天后回得来吗？”一只狗妖吐着舌头傻傻地问。

　　老板怜悯：“十天太短了，回不来，可能要几个月。”

　　“温老板我可以先赊两个月的账吗，你回来我马上还你。”仓鼠妖眼巴巴望着温拂茶。

　　但老板知道它有钱，就是喜欢屯着，只进不出，冷漠：“本店概不赊账。”

　　“温老板你不要走啊，要走也顺便把我捎上，我没了你一旦受伤真的会死啊！”这是一只罕见的拥有几百年历史的瓷器妖怪，被供奉久了，遂成精。

　　老板头也不抬：“你太贵重了，我带上你一定会碎的。”

　　“为什么？”

　　“因为‘碎碎’平安，为了保我一路平安，我绝对会图这个喜庆。”

　　墨云修抱着剑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温老板怼人，听得津津有味，想：温老板这嘴上功夫也不比说书先生差。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批客户的温老板伸了个懒腰，面前一秒闪现熟人。

　　“温老板，我家主子向您问好。”

　　“嗯，好，要什么药自己挑，给你们打八折。”温拂茶口水快说干了，有些焉哒哒的应着话。

　　领头人也不含糊，将剩下的药用得上的全买了。

　　别看温老板只一个人制药，他一晚上的成果完全够医馆一个月近两个月的开销，所以即使药物仅剩下昨晚制造总量的一成，对于乾岱他们来说，也是足够的。

　　毕竟这些药被他们当作救命药，够村里人每人多活一次就很满足了，他们村落遥远而寒冷，整村只有三百多人，冬季长达半年有余，而一旦到达冬季，食物和药物就会像人命一样宝贵。

　　他们采购药物，会珍视，却不会贪多。

　　温拂茶忽然问一句：“你们也要走？”

　　领头人沉默一会，回：“是的，温老板保重。”他抱拳，“今后就是有缘再见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可能都不会入世了，他们的羽神会带领他们在乱世中保全整村人的性命，就像从前一样。

　　温拂茶若有若无点头，似有所思地盯着领头人的脸，他记得幻象中有一张黄金眼瞳的羽族的熟悉的脸，成了半仙还是半神来着，不过最后还是死了，一双黄金眼瞳倒是给了别人，这个别人露出来的眼周他正好也很眼熟。

　　在领头人转身离开之际，温拂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走之前留个名。”

　　领头人点点头：“我的名字是主子起的，在你们听来可能会很奇怪。”

　　“我叫阿尤汗·拜尔兰。”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希望听过我名字的人不要忘记它。”

　　他眼神中溢出独特的信仰。

　　温拂茶略微昂首：“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