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白月书窗

9、第 9 章

　　陈亦弛最近晚上依然在补课，但心情好了不少，主要是抛开偏见，何沈言也不算是个坏人。
　　但每次当他做起题目来的时候，他却又开始反悔了……
　　“何沈言，如果你不是我的老师的话，我觉得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陈亦弛抱着他的抱枕，把头埋进去，呜呜咽咽。
　　有那么痛苦吗？
　　“好了，”何沈言虽然理解不了，但也同情他，“先休息一会儿吧。”
　　陈亦弛听到这句话，瞬间满血复活。
　　“我们打游戏吧，你会打游戏吗？”他兴致勃勃地开口，“我跟我女朋友一起玩，我们配合得可好了。”
　　“？”何沈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才多大……”
　　“？”
　　“我十七了，”陈亦弛不服气地说，“我在过几个月就十八了。”
　　他嘟嘟囔囔，“老古板。”
　　何沈言不说话了，毕竟自己只是个家教老师，也没有什么立场劝学生不要早恋。
　　“那你呢？”陈亦弛跃跃欲试地问，“你有男朋友吗？”
　　何沈言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态度还挺让我惊讶的。”
　　“摆托，现在网络多发达，见怪不怪的好吧？”
　　何沈言叹口气，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有。”
　　“那你还这么说我？”陈亦弛手指比比划划，开始跟他讲道理，“我只是早恋，你是同性恋，咱俩谁比较过火？”
　　“而且我跟你讲，国外就没有早恋这种说法，这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这个时候对异性产生好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且我们也不是小孩子，课本都教我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求了，淑女也喜欢我，我们两个人平等自愿谈恋爱，有什么问题？”
　　“你斗嘴很厉害。”何沈言没有发表意见。
　　陈亦弛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猜测的那个想法，恋爱谈到一定阶段，肯定会见面的，到时候，他不会要被嫌弃年纪小吧？
　　一个晴天霹雳。
　　陈亦弛再次强调，“我过几个月就十八了！十八！按虚岁讲，我已经成年了！”
　　何沈言敷衍地点点头，“嗯嗯。”
　　“你态度不好，你对你男朋友也这样吗？”陈亦弛嫌弃的同时不忘显摆，“我女朋友对我可温柔了。”
　　何沈言笑了，说，“你又不是他。”
　　这次倒是不错，语气也不敷衍了，态度也温柔了，甚至有一丝……甜蜜？
　　陈亦弛露出惊恐的表情，论起惊吓程度，陈亦弛只能想到季君珩温柔地喊一个人“宝宝”，果真这样，他估计会腾地跳起来，指着他大喊，“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从我兄弟身上下来！”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毕竟何沈言看起来要比季君珩食烟火气多了。
　　那……究竟什么人啊？居然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陈亦弛好奇地问，“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何沈言换了一种笑，陈亦弛能察觉到，跟刚才那种完全不一样的笑，像是表情栏里的首列符号，不一定最特别，但一定可以应付最多种情况。
　　简单来说，像营业员的招牌笑容，而之前那种，恐怕只有看见自己的大客户才能做出来。
　　“？”陈亦弛不满，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回答，“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对象长什么样子？那你们怎么谈上的？”
　　“嗯，不知道。”何沈言无视了他的追问。
　　“好不好看都不知道？”
　　“嗯。”何沈言郑重地点头。
　　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说说嘛……”
　　车轱辘话几个来回，何沈言也不理他了，陈亦弛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那我们打游戏吧？”
　　“不打，”何沈言看了看时间，他担心陈亦弛一玩起来就收不住没了分寸，不，他肯定，“三分钟后上课，讲卷子。”
　　陈亦弛懊丧地垂下脑袋。
　　何沈言上完课已经不早了，陈亦弛累归累，巴巴地去找自己的小女朋友时，却像充满电一样。
　　结果被迎头一棒——“你最近超级黏人。”
　　“？”陈亦弛不敢置信，“这……这就被嫌弃了？！这么快？！”
　　爱情的泡沫一戳就破。
　　“呜呜呜……”
　　“好了，逗你的。”她说。
　　“你今天还要上班吗？”陈亦弛看到自己早上发的消息，他中午才回，不免感叹，“你好忙啊。”
　　“抱歉，”她说，“我现在有时间了，可以跟你待久一点。”
　　“那……不要了，你休息。”
　　“为什么？”她问，“你生气了吗？”
　　“对不起，跟你道歉好不好……”
　　“没有，”陈亦弛说，“我希望你明天有时间。”
　　“明天江边会放烟火，我赠给你一张票，希望你去看。”
　　“你想见我？”
　　“才不是。”陈亦弛连忙否认，“我当然记得我们的约定了。”
　　“不过我也会去。”他说，“城市的霓虹，江边的焰火，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看着同样的风景，只要想着那么多的人，可能是那个擦肩而过的人，可能是那个转身就遇见的人，一想到那个人可能会是你，我就很高兴。”
　　陈亦弛又发了一段语音。
　　“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原版小王子里的一段话，”他解释说，“小王子要回自己的星球去了，在他和故事里的主人公分别的时候，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以后，当主人公抬头看到星星的时候，一想到自己的朋友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当小王子对他笑，他就会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对他笑了。”
　　“我也有对我来说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星星，当我看见漫天繁星的时候，一想到其中有一颗是我的星星，我会觉得这个夜晚简直太美好了。”
　　“好不好，答应我嘛！”
　　“好，”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本书，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能读给我听吗？”
　　“嗯，好，答应你。”陈亦弛开心地支着椅子腿晃啊晃。
　　让他背下来都可以。
　　等……
　　他心中天人交战。
　　不可以。
　　……算了，记得也不是很长篇来着。
　　他放下手机，跑去书房翻翻找找，竟然有三本不同版本的《小王子》，他去找那段话所在的章节，才发现他有几个句子搞错了。
　　陈茂典推门进来，超级夸张的语气，“哟，我在隔壁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呢。”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看书？小时候你妈妈教你读书，你坐都坐不安稳，就像凳子上有针扎你一样。”
　　岂止啊，就像知识在□□他的脑子，陈亦弛想，太难受了，往事不堪回首。
　　“这是……转性了？”
　　陈亦弛啪地一声把书合上，睁着眼睛说瞎话，点点头，“对学习的热情。”
　　“思想觉悟高，没办法。”
　　他把书往右手边一藏，一边走一边说，“说明你们的幼教做得还是不错的，非常好，棒……”
　　一边捧一边忽悠，顺利把书带回自己房间。
　　陈亦弛手里好多票，也送给了自己那几个朋友，除了周子骞最近不知道沾了哪里的花花草草，收了东西结果自己跑了——重色轻友的东西，裴启和季君珩还是很给面子的。
　　结果第二天晚上，却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好久不见的小尾巴。
　　陈亦弛拉着季君珩走到一边，“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季君珩侧眸，看看了身后满眼新奇四处张望的沈昭，默然，“……一言难尽。”
　　原本连着好几天没再见到沈昭的身影，季君珩觉得清净了不少。
　　结果昨天晚上一回到房间，还没开灯，就察觉到黑暗中猫着一个人。
　　他着实吓了一跳，大着胆子开灯，才发现不是什么奇行物种或者危险人士。
　　沈昭手里捏着那张票，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哥哥……”
　　季君珩第一反应不是“你怎么进来了”，而是，“这是第几回了”。
　　他捏捏眉心，“从哪里找出来的？”
　　沈昭蹲坐着，从手边捡起一本笔记本，季君珩认出来，就是自己把票夹在里面的那本。
　　“哇，烟花……”他看到票据上的宣传画，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我也要去!”
　　“不。”季君珩说，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票证，“出去，以后不许再进我房间。”
　　沈昭被关在门外，咔哒咔哒地敲门，季君珩决心不理他，久了久了，敲门声渐渐地停了。
　　终于走了。
　　季君珩安心地上床睡觉，第二天，他早起一开房门，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朝他身上歪过来。
　　“哎。”季君珩腿往前迈一步，就把他撑住了，等看清楚是沈昭后，又收回腿，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呜……”他可怜地发出一声，很轻，猫叫似的。
　　这都不醒？
　　季君珩觉得不对劲，轻轻踢了他胳膊一下，“喂，醒醒。”
　　他不动。
　　真的不对劲，季君珩蹲下，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说你呢，起来……”
　　季君珩感觉有点热，反手摸上他额头，才发现有点烫。
　　迷迷糊糊的沈昭好像摸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缓解了不少身上的热度，他紧抓着不放，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上面，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季君珩微微皱起眉，像在思考，片刻后，冷冷地抽回手，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