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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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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庆幸,昨天先在实验室见到了那个蘑菇人。
电力没停,洗衣机里的滚筒依旧高速运转,泡沫下掩藏的血水红的发黑,在机器的旋转中挥洒的到处都是,像是给这间洗衣房下了场血雨。
血海般的视觉冲击突如其来的降临,那股让人想吐的冲动又一次翻涌起来。
发臭的四肢被甩飞出去,沈瞳身上沾满了被甩出来的血液,用不了几秒,洗衣机里就只剩下一颗黑小的头颅。
不知是在遮羞躲避还是在叫嚣,没有头发的头颅正在无尽的旋转中一次又一次的滚动着,在黑暗中发出不小的声音。
所以说圆形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形状,就算是死了被塞进洗衣机,也不至于像其他器官一样四处乱跑,别人只要一看,就能很清楚的辨认身份。
沈瞳闭上眼狠狠地把洗衣机门摔上,看都没看那个恶心的头颅。
血水洒在沈瞳脸上的一瞬间,他就清楚自己又被耍了,他随手抓起身边琳琅满目的器官泄愤般地往墙上砸去,在纯白色的瓷砖上留下印章般的痕迹。
应该也是这个尸体的主人最后能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明显痕迹了。
“艹!”
发泄了一下后,沈瞳又挑了一个更显眼的器官,不顾自己浑身都滴着
腥臭的血水,快速往楼上飞奔。
刚刚因为沈瞳弄坏洗衣机这个举动,洗衣房门口渐渐站满了人,而此刻,所有人都被满天喷涌的血水淋透。
可惜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大概不太好,所有人都被吓坏了,看到沈瞳往外跑,他们只会一动不动的给沈瞳让路。
其间包括刚刚给沈瞳指路的小姑娘。
她拿着一杯现在大概率不太干净的水,或许是因为之前有过交流,沈瞳经过的时候,她甚至志不清地将水杯递了上去。
而更加神志不清的沈瞳看到水杯则顺理成章的接过来一口喝完,再把水杯放回小姑娘保持着的端杯子的手中。
“谢谢”
“不用客气。”
小姑娘本能回答到。
说完,沈瞳便没有任何拦截的飞奔到天台。
一路上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被自己捏着那个器官因为气愤和颤抖已经支离破碎的只剩下一团软软的肉了。
正午的饭店是最忙碌的时候,所有人不是在厨房水深火热,就是在一楼的洗衣房浴血奋战,。
但此刻,沈瞳几乎是打了包票某人会在一样,顶着烈日冲到顶楼上,推开门直接往自己视线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扔过去了一团软趴趴的人体组织。
血液从他抛过的空中散落,形成了一条并不好看的抛物线。
“嘶”对面那个人接住了那块血淋淋的东西,像是倒吸了口冷气,说话的语气仍带着些轻挑“怎么扔的是这个,你的审美好下流。”
“我考虑不周先生。”
沈瞳大步往前走着,带着飞速奔跑后的喘息装上了一双他无比熟悉的眼睛,不觉感到心跳漏了一拍,期待过的场景逐渐清晰时由于思维和现实的差距,人会本能感到心悸。
不过沈瞳没有停顿太久,握紧拳头在腰后甩了甩,便往前冲去:“或许我应该在这个器官上种一颗蘑菇,再扔给您,这样才符合您的口味。”
沈瞳说着,一拳挥出,被男人直直握住。
“也不是不可以。”男人声音优雅戴着口罩,此刻他脱下了黑色围裙,白衬衫黑西裤,身材完美,行动方便。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话要我问你。”
沈瞳翻手击向男人肩颈,趁男人躲避时反扣手腕,顺滑挣脱反握,然后快速出腿,将男人抵在天台边缘,呈现逼迫态。
沈瞳从男人侧面看到他似乎在挑眉。
“你不回答也没事”两人身高相仿,沈瞳直接贴到人耳边“杀了你一样的。”
“呵”身下一声轻笑传来,刚刚一直没有反击的男人一脚迈出围栏,借助围栏边缘勾住身子,侧面别开沈瞳的小腿,随后轻轻蹬了一下围栏,转身带着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沈瞳往围栏外偏去。
沈瞳来不及反应装上围栏,本能松手躬身,却像是被预判了一样被男人拦住脖子,像..沈瞳昨天的幻境里一样….
刺激的记忆传来,沈瞳找准关节反手劈过去,常人的话一般会直接松开选择攻击别处,男人却像没有痛觉一样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管沈瞳如何用巧劲攻击,他都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单手把人裹起来,扔东西一样抛出了围栏。
哗啦一声,沈瞳整个身子撞在粗糙的墙壁上,钝痛感传来,脑后的的墙皮一片鲜红。
凌空和失重让窒息感加剧,男人和沈瞳隔着围栏贴着对方,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沈瞳脑袋陷在男人臂弯里双手狠狠掐如男人的小臂,扣住那人的血肉以保证不掉下去,
记忆碎片与经历重合,沈瞳在屋顶凌乱车流声和风声中精准捕捉到弹簧刀被打开的声音,他早期练习最多的武器就是弹簧刀,刀锋触碰空气的声音像是刻在他骨子里一样挥之不去,即使看不到身后,他也能精准捕捉到刀口的位置,预判刀与自己的距离。
刀锋移动的很快,男人箍着自己的力度还在加大,沈瞳的攻击在男人绝对力量面前不成气候,他感觉到男人的杀意,濒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破碎的记忆片段和现实重合。
沈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他拼尽全力呼吸着,心底却升起一丝悸动,神经中的什么东西在叫嚣,像是某种奖励机制一样,沈瞳总会在提到杀人和死亡时感觉到快乐,而他没想到的是,死亡降临到自己身上会是这种感觉,疼痛感像是化作滚烫的岩浆流入血管,让他浑身都像是要蒸腾了一样激动兴奋起来。
医学表明,人从窒息到失去生命体征的过程最多可以持续五分钟,而在此期间,沈瞳的每一秒都被拉长,破石而出的欲望被唤醒激活,攥紧的手指拼尽全力。
沈瞳放慢了呼吸,他甚至祈祷男人加快动作,最好一刀插入致命,沉血水还没有流失太多的时候再一刀一刀泄愤一样将自己插烂 ,让自己在死亡中变成一团烂肉,被彻底蹂躏撕碎。
终于,刀锋落下,银白色的刀口直直插入沈瞳胸口。
“唔”沈瞳眼白被翻上,他感觉像是被捅穿了一个窟窿,鲜血象征着他的生命一样流泻而出,而他却只想继续被刺穿,被完全剁碎,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碎片。
“舒服吗。” 男人看着沈瞳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一手揭开自己口罩,将整张和沈瞳一摸一样的脸露了出来。
沈瞳呼吸困难说不出话,但嘴角微微上扬,看身后男人的眼神轻飘飘的,像是羽毛在鹅卵石上划过,沈瞳看见,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睛忽然偏了一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沈瞳已经沉浸在死亡的快乐中了,他看到男人脸上有不知道是谁的血珠,像是自己每次杀完人没擦脸的样子,忽然就想离他更近一点,于是他松开抓着男人胳膊的手,用仅剩的力气抬起手,冰凉的指腹抹去男人脸上的血珠,然后在那张自己的脸的漠视下,舔了下手上的血珠。
刺啦,又一阵刺痛,沈瞳的胸口又被刺了一刀,他不觉闭上眼睛闷哼了一声,即使本能的仰头没有将他们的距离再次拉进,沈瞳的声音却也小到只有男人能听见。
之后沈瞳感觉到男人很久没有拔刀,刀尖在自己心口逗留,研磨,拉扯着他的血肉。他感受到男人的视线,但却已经顾不上别的了,痛感是折磨人的,神经在快感与痛感中变得模糊,周围的嘈杂渐渐消散,沈瞳在一次次极限中陷入了黑暗。
黑暗持续了很久,沈瞳仿佛做了很多梦。
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亲生父母,和一个和他一样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躲在床底。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沈瞳想起这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沈浈。
梦境里,她脸上都是喷射性的血点,但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希望,像获得了新生。
这时沈瞳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斧头,和父亲的头颅。
画面一转,一切又都变了,他又出现在了一场大雪里。
记忆中深层的恐惧被挖掘出来,沈瞳不自觉的快步奔跑着,跑到了古堡的中心,跑上了一间他都快忘记房号的房间门口,然后疯了一样的砸门,大声呼喊。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传出哭声,手上再次染上鲜血,但他并没有因为疼痛停止动作,或者说,不论是不是梦境,沈瞳在这件房子门口,向来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就在沈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敲开那扇门的时候,他听见了房子里面传来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和一些液体划过地板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和胃都不太舒服,尤其是当声音越靠越近,一种强烈的恐惧从他心底升起。
眼泪和血液一同从沈瞳脸上流过,他不知道是哪个头上的伤口裂开了,头皮的疼痛不断撕裂着他的神经,他的精神忽然就变得极度分割,如果说他其实潜意识里一直知道现在他处于梦境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他最想脱离梦境的时刻。
再次睁眼,沈瞳在罗兰德实验室里,他胸口的伤口被处理过了,脖子上被勒出的紫青痕迹却没有消散。
“哦豁~小宝贝醒了?”
罗兰坐在一边,正在挑逗手上一只长得像老鼠又像蜘蛛的东西。
“我怎么在你这?”
沈瞳揉了揉脑袋坐起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是在令人恶心的实验室没错了。
“我…”
“你睡了三天,先生在楼上等你,醒了就过去吧”罗兰瞥了沈瞳一眼打断道,她没过问沈瞳身上数十道伤口的来源,也没说明沈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沈瞳也没有想要跟她解释的意思,缓缓爬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才发现,罗兰实验室的门被关上了。
沈瞳预料之中地靠到罗兰身边的试验台上:“id卡。”
“你被你的小情人抛弃了所以失落透顶了吗?”罗兰转过身,终于露出了沈瞳熟悉的笑容。
“不恶趣味会死吗女士”沈瞳从上而下的盯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都和你一样多情。”
“别这样宝贝儿,把你救回来可不容易,你知道三天前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漉漉的”罗兰说着,眼神越说越有神,似乎高兴极了。
“如您所见,都是血。”沈瞳自然摊手,微微露出胸口的白色纱布。
“当然不是。”罗兰站起来,拿着手上的不明生物走近“你知道我们在血液之外还检测到了些别的□□”
说着,罗兰视线向沈瞳下身扫了一眼,语气上扬道“男性最常见的那种。”
“你们?”沈瞳挑眉“我不记得先生给您配了助手女士?”
“别挑开话题啊亲爱的,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找到你的时候你只剩一滩烂肉了,我实在是好奇你们的情感缘由。”罗兰说着自然地绕到沈瞳靠着的试验台身后,依旧笑的灿烂“你们经历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做的?打起来之前还是之后?”
“啧”沈瞳有些不耐烦,掏出支烟叼在嘴里,转身看向罗兰的同时,随手拿起旁边的酒精灯,却在看到罗兰像拎老鼠一样拎起来的东西的那刻僵住了。
……
庄园门口,一辆黑色的加长版林肯安静的停着,整个极地就只有这一辆的车不仅极度消耗资源,而且极其彰显身份。
暗色的玻璃窗被打开,沈瞳走了过去,极地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低温将一切固化,变得强硬,任务目标没有死在枪下,他失去了自证的资格,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毕竟之前的西瓦特和军火商也确实不死于他手。
任务目标被捷足先登,涉及到任务的机密性的问题,这件事的后果,甚至要比简单的任务失败更严重。
他走到华丽的轿车旁边,低着头不敢看车里的人的神情。
沈瞳沉声开口 :“先生,我...”
“啪”
没等沈瞳说完,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带着手套而枯瘦的手利落的打在沈瞳脸上。
寒风中,挨巴掌的人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却依旧不敢抬头。
常年的体能训练和执行任务还不至于让他因为这一巴掌而感到太多不适,但此刻他却攥紧了自己结冰的夹克衫,后槽牙紧紧咬住,但为了不露出痕迹又不敢咬的太狠。
沈瞳在寒冷中缓缓察觉出几丝不容易发现的头痛,他不以为然的掐了掐虎口,以为这种疼痛很快就会退下去,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头痛来的凶猛,没有因为他简单的动作而停止,就连愈发明显的冷风也无法麻痹。
“你的枪,我让人拿走了。”
极尽奢华的车子开走,沈瞳听见威廉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沈瞳轻轻晃了晃脑袋,忽然就觉得浑身无力,在下一次头疼来临的时候,瘫坐在了地上。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浪漫的雪花从高楼的尽头飘落,似乎是肮脏的天空给人间的恩赐。
威廉先生收了他的枪,也就是剥夺了他做任务的资格,而他活到现在最最不能失去的便是这个荒唐的资格。
古堡三层,沈瞳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体面点的衣服,然后走向了更深的一栋阁楼。
黑色的皮鞋在柔软的走廊的毛毯上,留下几个不明显的脚印。
沈瞳路过一扇纯白的门,脚步声戛然而止,那扇纯白色的木门中央,他看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
门里面黑着灯,里面的人出去了。沈瞳盯着这扇和记忆力有些出入的门,像自己越过针孔窥视自己过去的记忆。
白色的木门上方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记忆中不同的是,金色的把手和锁孔光滑如新,不带一丝尘埃,像被特意擦拭过,木门旁边是铝制的门牌,上面工整的写着门牌号以及一个沈瞳有近十年没有唤过的名字,
沈浈。
他的双胞胎妹妹。
其实这个房间沈瞳也没什么好觉得陌生的,毕竟在昏迷的那三天里,混乱的梦境里来过这里一次,但是此刻与梦境不同的是,原本严丝合缝怎么也敲不开的两扇门,此刻就这么半掩着,流出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人只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屋子里昏暗无光,什么都没有,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十年前的沈瞳离开这扇门后开始无偿为利落马琪尼家族杀人。
而十年后,沈瞳花了两秒钟克制呼吸,几乎是掐着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用自己最克制的速度离开了这栋阁楼,开车驶向□□酒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