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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留有后路 ...

  •   不等守卫们发力,乌德已经从冒着烟的翻肚车里率先跳了出来,他回身按着车门,伸出有力的手臂,罗长明借着支点也一跃而下。

      “这下好了,两边都撞了。”

      “您是故意的。”

      “不是。”

      “后视镜位置被动过。”

      “你太看轻我了,我像那种人吗?”

      罗长明淡定地收手:“我们可以腿过去。”

      大法院的距离确实不远,但说实话,和一般的证券所还不一样,因为一些历史问题,直接腿过去着实不太体面。

      被七手八脚抬出来的荀正和小维斯顿:“……”

      拒绝守卫们的搀扶和关心,罗长明一手一个,将毫发无损的二人拽住,状作鼓励道:“二位呢?想不想体验被注视,想不想体验大法院外又长又陡的台阶,生命在于运动。”

      “不行!不可以这样!”小维斯顿作为一个曾经的体面人,企图挣扎,“没有专车接送,直接步行上法院台阶的只有罪人,我们......这是规定!”

      他右手比划了半天,满脸不可思议。

      罗长明满脸笑容:“没有什么有绝对的规定,乌德上尉。”

      乌德自然地上前,拽住小维斯顿另一只手,在心底暗自同情还没转换过思维的循规守矩者。

      或者,这就是他没沾染冉安罪恶的原因?

      临走前罗长明从兜里找出了一张空白支票,递给了赶来查看情况的办公室秘书:“让哈克随便填,记我账上。”

      摆阔的意识体边说边走,在穆任才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消失在地下车库里。

      穆任才盯着干干净净的支票,匪夷所思道:“您的账户余额是个零蛋啊!祖国先生?!”

      ......

      十名大法官喜迎工作强度最大的一天——没有迟到早退,没有看报闲聊。

      “我真傻,真的。”老法官演技已臻化境,眼泪说流就流,“我单知道要防着水门宫的恶徒,忘了还有你这么一个活祖宗。”

      被堵在自己座椅上的其余九名终身法官捂着脸,极度希望这位最有资历的同僚可以收敛一点。

      作为意识体秘书,乌德有资格出现在任何重要场合,随时护卫。此刻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记录着自己的发现。

      活祖宗站在整间阅览室的台阶上,这里能清晰地看到所有人:“这不能怪我,阁下。当时没考虑周到,现在还债非常正常。”

      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动又平息。暖日柔光,不显暮色。

      见罗长明不吃现实风的悲凄,老法官从善如流换了个方向。

      “有人毁灭所爱时尚且年少,而有人却已年老。”老法官伸出了浮肿的手指,顺着着红木桌案上的纹路摩挲着,眼中的浑浊之色和血丝看着就让人害怕。

      身后的同僚们接着捂脸。

      他们缩在宽大的法官袍里,戴着夸张的白卷发,与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格格不入。

      法院模式停滞不前已经很久了,至今他们仍信奉徒步登阶者有罪。百年前还没有工业基础,达官显贵们鲜少亲赴法院,来都是乘坐马车,直接行驶进去。受审者大多穷困,被巡逻队发现押解,基本上登完台阶,牢狱就在向其招手了。

      没有情感波动和语气上的过大变化,罗长明挪开了威士忌,对冰桶里的冰块挑挑拣拣。

      “我竟不知你如此深爱陈旧的教条?那这些好酒又算什么?”

      撒谎成性,嗜酒如命,潦倒残废。这就是人联的大法官,这就是人后的悲哀者。

      “我的精神已经极其荒芜,你不能再剥夺可怜老头的仅剩食粮。父国。”老法官挪动了一下身体,紧盯着罗长明,嗓子里随时准备喊出住手。

      “事实上,谁都可以。不过碍于你终身的职务,没人挑明罢了。”

      浓烟损肺,烈酒伤肝。哪怕接受最高规格的医疗保护,老法官依旧逃脱不掉身体上的亏损。

      “您和地联先生呢?怎么样了?”意料之外的发言。

      那场惊世骇俗的审判结束后,大法院承担了不小的怒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致力于给父国介绍对象,试图堵住悠悠之口,然而效果不佳,罗长明根本不理会。

      到最后,罗长明只能直接明说:“哦,他们都很好,但不是他。”

      这才勉强制止了一部分苗头。

      乌德悄悄地打量着其他捂住耳朵的法官,事实上,老法官是他就任以来第一个明目张胆和人联先生谈论那人尽皆知却又心照不宣的爱情的人。

      “没有变化。”

      温和的眼神藏在透明的镜片后,罗长明半插着腰,外套扣子也悉数解开了,整个人都呈现着放松的状态。

      当然,乌德的职业素养告诉他并非如此——这可能是人联的习惯,故作放松麻痹对手。

      老法官从上好的纸张间抬起头,陈年的旧书籍不止脆弱,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松香。

      “没有变化好啊,没有变化,嗯。”宽大的袍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落到地上,毯子完美的吸收了杂音,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尽职传来。

      声音止步于台阶下。

      “我已经老了,和这帮同样糊涂的同僚,”他指着身后的一群法袍,喃喃道,“能做到也就是完善这份法规,即使不说,我们也会尽力完成。”

      好一个尽力。

      “嗯。”罗长明淡定地回道,顺手打开了手里的打火机,火蛇露面,在工业制作下,它的末端不再是原始的烛色,而是古怪的蓝紫色。

      老法官平常点烟从不用这种新鲜玩意,自有人擦亮火柴给他奉上,当然他也没有以为是罗长明想屈尊降贵给他点烟。

      人联意识体点完火就很快合上了盖子,抬眉道:“人们在论证尼古丁对人体有害之后,依旧没放弃它。在金融犯罪立法之前,借此榨干油水的不在少数。老先生,V组织同样在利用这份上瘾和无惧。在这点上,你千万不要说自己无辜。”

      “是我的纵容。父国。”老法官心里明白,这也是罗长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枪打不到自己身上是不会疼的,罗长明来在预料之中,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还有受理案的问题,议会的人是谁找来的?谁给他们开的方便之门?”罗长明依旧带着笑容,就像是在面包店和店员谈论天气一样自然,不过眼里显然没有笑意。

      “你非常矛盾,找人来的是你,透露消息希望我阻拦的也是你,纵容贸易流通的是你,故意让我发觉的同样是你。”

      乌德闻言同样选择低头,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即使已经不复往日的特权,罗长明也要来亲身警告。

      “两面派,在哪里都不讨好啊,老先生。”罗长明从老法官身边走过,小声说道,而在他对面,终生法官们一个接着一个抬头,没一个逃开对视。

      罗长明的脸很漂亮,所以淡淡地警告看起来也非常有压迫感。

      老法官喃喃道:“我恳求您给自己留条后路。”会有尖酸刻薄的小人化不满为怨毒,为了人联的霸权,几波人不择手段,争斗至今,不仅是意识体本人心寒,多少忠良都被磋磨出了权力中心。

      “哈克议长已经很不错了,您也该相信一下将军他们构建的体系,人联已经将它发展到最大程度了,只要我们能一直赢,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一直赢,当然好。罗长明拿起书页残缺的陈旧法规,页与页之间是用长线连接,现在都很少见了。他刚想反驳却被打断了。

      刺啦一声,是通讯器的响动——

      “长明,你知道白桦林安静的样子吗?”

      地联语,特色的颤音。

      罗长明擒着笑,眼见着老法官抖了三抖,身后的大袍子们视线都不知道要往哪放,故意道:“你只是来抒发感慨的吗?地联先生。”

      “不,”塔塔卡耶那边似乎有什么大型履带移动的声响,他提高了音量,“我想起了过冬的小松鼠,你还记得吗?它们会在秋天将自己找寻到的食物藏在土壤里,待到需要时,再将它们刨出——比较常见的是,它们经常会遗忘埋藏地点。”

      “来年开春,它们埋宝藏的地方就会长出树苗,迎接来之不易的阳光。”

      一个常识,乌德皱起眉头,他不明白塔塔卡耶说这些的用意何在,又和人联先生有什么关系?

      “当然记得,我们在那还救济了一只饿的发昏的松鼠,它真是太大意糊涂了,储备粮都吃的一干二净。”

      “正是如此。”塔塔卡耶一脚深一脚浅,靠近了一棵桦树,一路上的疲惫在大雪间被舒缓,“在联想一下,我就想给你发个消息,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走了窃听器的渠道,你可以等一会儿再掰掉那份礼物。”

      如果说刚才是罗长明不轻不重地敲打,现在就是警惕试探:“我以为你会介绍一下那座堪称奇迹的玫瑰园。”

      “言语无法描述,长明,只有亲临,你才会被震撼。”

      “是吗?”

      “自然,得解阵那边的最新消息,有一位自称黎德雷的指挥官亲赴现场,指挥调度。”塔塔卡耶的声音平平,内容却不平淡,“你何必堵死自己所有的退路呢?唯一能代表人联的意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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