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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半途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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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沉默,罗长明也没强求塔塔卡耶立刻给出反应,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借着隔间的火柴轻巧一划,火星乍现。
修长的指节夹着看不出牌子的卷烟,罗长明淡淡地吸了一口,看着沉默的年长意识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自东部堡将自己的独特的优势让给叛乱分子后,就一直有蠢蠢欲动的人不惜代价研究。唯一有技术性突破的就是给你一刀捅走的导师。”
人联意识体话语中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你还是少摆这个表情比较好,我毫不怀疑能吓死一群胆小的。”
塔塔卡耶盯着对方放下的烟卷,短促地应了一声。
“东部堡伤害你的目的是为了失去自身代表权。”
“是的,之后跟着造反的邦堡都交了不少团结税。老实说,那是一笔巨款。”罗长明近距离地盯着塔塔卡耶深色的瞳孔,抬起了手腕,烟卷还没有靠近唇边就被塔塔卡耶一把摁住。
塔塔卡耶:“罗格列斯——你的兄长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这和V组织有什么关系?”这个问句其实带有一定的猜测,阅历丰富的地联意识体自然察觉到了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略有踌躇。
没有挣扎,罗长明半晌才回答道:“东部堡亲自创建了V组织,如你所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动了动手腕,指间的烟支却被塔塔卡耶轻巧抽走,对视一秒,塔塔卡耶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白烟。
罗长明抬眸:“吸烟有害健康,我知道。”
“你不知道。”塔塔卡耶吐完气直接掐烟,“胆大包天的何止是V组织,你明知道会有什么不测,还几次三番引他们上钩。”
“你思考了那么久,脸色这么差,就因为这个?”罗长明被按进了塔塔卡耶的颈窝,感受到了对方比冰原更纯粹的气息,“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态度不会改变。”
“......”
“是吗?”塔塔卡耶的笑容有几分狰狞,他有暴虐的一面,只是很少显露,“你若是死在别人手上我可是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怀里的意识体毫不慌乱,甚至摆出了同样的狰狞,拉开了距离:“是吗?”
“我只会为人联陪葬,地联先生。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妄想。你的关心价值多少?”
塔塔卡耶沉着稳定,默认了他们间隔半米的距离。
“值二十亿,打向你的炮弹和潜伏的暗线都无比珍贵。地联为此付出了不少的金钱和精力。”
罗长明坦然接受到迎面的嘲讽,每个字都带有刺:“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吵架?从关心我出发到憎恨我结束。你要是一直为那发炮弹忏悔,还是省省吧,毕竟是我赢了,一点儿小小的代价,不足为惧。”
重复着代价二字,塔塔卡耶温柔地捏碎了门把手,缓缓道:“V组织的目的是想要创造出不会死的人,我猜你们那个疯子是想用这一点召集人员对抗水门宫,可你我都清楚,从意识体身上根本得不出长生的药方。”
动辄就要掐上对方咽喉的两位意识体适应良好,从对抗立马转换到同一边思维,除去依旧隔开的距离,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对爱侣在闲话。
“当然,意识体从国民认同感和文化中诞生,和唯物沾不上边。”
“所以,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罗长明的眼里闪过暗光:“他们以为取得东部堡的心脏就可以改造人体,实际上,他们健康是与东部堡挂钩的。在其取消建制后——便消失了。”
“我不知道导师用了什么办法延续起这份禁忌。”掌握全部联盟的罗长明平静道,“但我肯定,那颗残存的心脏已经残害了许多人。”
......
“别轻举妄动,你电话线在我手上,你敢过来我就敢切。”小维斯顿举着板砖一样的电话座机,拖长的电话线甚至在地上绕了几圈。
荀正不忍直视:“冷静,那还有公家的线,剪了咱三个月工资都不保。”
小维斯顿呆愣了一下:“啥,才三个月?工资这么高的吗?”
“有组织有保障。”荀正立刻开启忽悠模式,“每月还有补贴,一年三次旅游,钱多事少离家近,除了有点难考以外一切都很好。”
哗啦一声,荀正声情并茂地拉上来绒缎窗帘,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睛,他们的位置再晒下去脸都要红上几个度。
“万物生长靠太阳,你把窗帘拉上是想cosplay吸血鬼吗?”
“你先把大蒜和大葱放下来!还有你能从椅子上下来不?”
“我不。”小维斯顿义正言辞,“我对离心机抱有深深的PTSD,这就是我临时的高地,谁也无法指使我,谁都无法让我下去!”
这位文艺青年感情充沛:“我深深地知道资本的病灶和权势的倾轧,我绝不像这些黑恶势力妥协,绝不!”
推门而入的罗长明随意一瞥。他临时拉的小团体正占据着整间屋子的最高点大谈特谈——踩在又重又大的高背椅上。
“城北马戏团缺个主持,我看你们很有潜质。”
屋子里的暴君冷笑一声,二位能人立马老实。
塔塔卡耶噗嗤一笑,看向罗长明,意味深长道:“精英人员?”
人联意识体没有回答。
尽职的秘书迎了上来,胡子拉碴,显然忙到无心在意自己的形象。
“冉安涉事人员精神状况都很好,他们就像约好了一样无人离开,但他们看到V组织似乎毫不意外。”乌德特别留意了维斯顿,这位依旧体面的被告者在受惊后自费给自己张罗了一桌慰问餐。
“他是故意的。”
“不用管他。”
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乌德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索性二人并没有在此纠结,罗长明摆手:“跳过,下一条。”
“您和第452号受监人单独谈话的申请已审批通过,但哈克议长强烈要求配备一整套监控班底。”
罗长明淡淡道:“通过就好,其他无所谓。”
“很不幸又见面了,冉安总裁。”罗长明伸出手,
维斯顿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罗长明。
这不能怪他没有预见能力,而是眼下的状况,意识体先生要么应该在水门宫里的沙发上翻阅联盟的重要文件,要么会在众人的拥簇下被各方面牢牢保护,绝不应该在此时探望又多了几项罪名的犯人。
“东部堡的心脏被运到哪里去了。”
“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
针对意识体的保护法案在人联还没有诞生之前就存在了,本着尊重,制定者最大限度的给予了各方面的关心照顾。意识体的生理需求和心理健康甚至在当时是重点研究对象。
“你们参与程度不浅,却连做了什么都不清楚。你们拿到的切片来自一位失能离世的意识体。”
罗长明靠着沙发枕头,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腕表不规则的切面,没有分给维斯顿任何眼神。
这并不妨碍维斯顿往深思考。
“这并非我能提前探索到的,人联先生。我的微表情会告诉你我全然无辜。”
罗长明俯视着维斯顿,默默点头。
“由于缺乏法律威慑,出现过造假120亿,最终只罚了90万判决。形事处罚力度也过低——两到三年。像你这样的富人,甚至可以花钱买平安,以至于约束力基本为零。”
“倒霉的会计和审计人员会得到一笔巨款,前往他们所谓的天堂养老。”罗长明停下拨动,“转移资产、迁居他乡,然后改头换面,有想法的再次露面,和议院里的老爷们十分相像。”
维斯顿显然是另一个思维:“风险与收益并存,我们无法说服彼此,您也清楚。”
“就像您的那些部门,它们只会服务于有永久利益的集团。在刑法尚未记载的罪孽上榨取黄金,你当然可以批判可耻,可利润实打实的流进了口袋。”
罗长明说:“实话。”
心平气和的对话实在是令两堵墙后的监控人员瞠目结舌,不过保持沉默是第一条铁律,他们只会将所有内容如实的记录下来。
“您的腕表,单森限量款,一只天价。”
罗长明抬手示意:“哦,你说这个?盗版仿造的,40联币一只,100联币三只。”
“……”
“没有人看得出来,冉安总裁。那些议员还称赞它精巧绝伦。它们材质相近,用起来并无不同。甚至更加结实耐造。”
“西部吃上顿没下顿的时候,整个都林只有水门宫门前有两盏路灯,不多不少,价值40联币,那时候的联币非常值钱。”
“又过了一段时间,出现了范围的饥荒。牛奶和面包,资本多到满仓,可哪怕是放坏了都不愿意拿出来,价格一路飙升。”
罗长明的一段时间显然不是以几个月几年来记的,更有可能是几十年。
慢慢仰头,囹圄之中的囚徒看见了年轻意识体身上岁月的沧桑和神秘。
掩饰在阳光开朗和冷酷无情之下,是沉重的责任感。
“你现在的行为,和这些毫无分别。”
维斯顿茫然地待在原地,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追求金钱难道不对吗?他回忆着自己追求刺激的经历和获得的赞誉,却始终都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