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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天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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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画面还在变动，画面之中，红衣少年对谢尘玉施下“风月无双”后，谢尘玉眼中有一瞬的迷茫。
红衣少年将他交由黑衣修士，叮嘱道：“还需一次渡灵力，他身上的伤便可痊愈，我已经将他记忆消除，他不会记起与我相关之事，到时候你将师叔送回天玄宗便是。”
兰萧仙君一一点头应下，随后道：“我很快便会回来与师兄汇合，师兄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画面一转，水镜之中的凌尘尊者恢复了记忆，面上一如往日的清冷之色。
他误以为是萧元敛救了自己，带上珍宝向他道谢，萧元敛全部推拒，实话实说了，并不是他救了自己，救自己的另有其人。
萧元敛还劝他放弃捉拿天玄宗那叛徒魔头一事。谢尘玉沉默不语，并没有答应此事。
画面再一转，是谢尘玉站在仙门百家的最前面对峙那魔头，他明显感觉到红衣少年眸中的震惊痛心之色，他对此熟视无睹。
红衣少年还为自己辩解道：“师叔，我说我没有错你信吗？”
谢尘玉眸色清冷地看向他，是非黑白他尚且能分辨，如今都摆在眼前，还是不肯回头认错，那休怪他这位做长辈的无情。
那一鞭下去，水境外的谢尘玉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剧烈疼痛了起来，痛入骨髓，甚至想试图阻拦道：“不要！”
水境之外，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无能为力，嘴角竟溢出一抹殷红，眼眶通红，目眦欲裂地看向镜中的画面。
不能杀他！不要动他！他还救了自己，他有冤屈，不是他做的！他不是魔头，他依旧是那个心性纯善的渡云仙君！
没有用，眼看着境中少年被抽断了胳膊，跪在了血泊之中，面上皆是震惊错愕之色，反应过来之后自嘲一笑。
少年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似乎没想到自家师叔竟能真的下此重手，废了他一整条手臂。
潋滟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忧伤，跪在地上，因重伤五脏六腑受损，一时间站不起来，用剑强撑着自己的上半身。
坚韧的一面似乎与上一世乐清帝的身影重合。
少年怕疼，哪怕他折了一条手臂，也没有让他脊椎弯下半分，骨子里生来的骄傲没有被磨灭。
左肩血流不止，少年的眼睛和发梢都沾着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这么坚强的人应该是不会哭的吧。
少年面容因失血而显得苍白，脸上的血迹平添几分佚丽之色，本就清瘦的身形显得更加脆弱。
额前的几缕碎发湿润地贴在脸上，就这么跪在那里，孤独脆弱地让人怜惜。
红衣少年取出了一瓶药倒进嘴里，强撑着站了起来，冲着众修士淡然一笑。
光洁如玉的脸庞上有淡淡血迹，昔日清亮明洞的眼眸里不见往日神采，却独有一种破碎的美感，清风吹拂，发带随红衣飘扬，孤冷清绝，美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消散一般。
那一笑深深刺痛了水境之外谢尘玉的心，他未曾想过有一日竟会疼痛至此。
少年破碎坚韧的画面，将他的心一遍遍凌迟，似有千刀万剐。
这位惊鸿大陆最强大的修士，头一次觉得无能为力，施法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不忍再看水境中的画面。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生生击垮了他，脸上尽是痛苦无奈之色，那道红色身影像尖针一般不断刺痛他的心脏。
谢尘玉已经分不清水镜之中是未来还是过去，如果是未来，那么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与镜中之景对不上。
谢尘玉闭上了眼眸，强忍下无尽的痛苦。如果是过去，那么沈云舟身上的鞭伤便能解释得通了。
谢尘玉似乎不愿相信自己亲手伤了他这个事实，面容上不再是一贯的清冷之色，反而是浓浓的痛苦与自责，眼眸深处是无尽的懊悔。
指尖微微泛白，但也无法抵挡内心的痛苦，心好像被人一寸寸撕裂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地崩塌……
为什么呢？明明是他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亲手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站在少年的那一边，少年眸中的忧伤将他的心一遍遍凌迟。
在睁眼时，谢尘玉的眼眶通红，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灵力波动异常。
体内的元婴小人似乎疯了一般叫嚣着想出去，叫嚣着要都错了，都错了！不是这样的！不要伤害他！
强撑着为自己平复灵力波动，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后，瞳孔骤缩，怔怔的望着那滩血迹。
无情道心受损，如今，道心尽碎……
在睁眼之时，水镜画面之中已是火海一片，充斥着重修士欢呼之声，一切都有了了结。
水境外谢尘玉望着萧元敛冲着火海疯狂地叫喊师兄的那一幕，竟有一瞬间的茫然与无措。
这一刻心痛之情幻化成了实质的泪水，一生不识情爱的尊者，落下了两行清泪。
心痛自责悲伤之情在他心里翻涌，久久不能平息，甚至汹涌到他的喉咙之处，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少年的第二世，依旧是葬身于火海之中……
还未待谢尘玉反应过来，水境上的画面再次变动，谢尘玉虚弱地望向水境。
原来，沈云舟竟还有第三世。
第三世的沈云舟似乎并非惊鸿大陆之人，服饰与环境与惊鸿大陆无一点相似之处。
谢尘玉望看那境中的小娃娃被父母抛弃，流浪街头，翻一些他人不要的吃食充饥，神色凝重，皱起了眉头。
看过前两世的画面之后，谢尘玉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幼时的沈云舟。
曾是金枝玉叶的小皇子，为何沦落到乞丐的境地？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沈云舟被一群身着统一服装的人发现，然后有了住所与吃食，再也不用四处流浪，似乎还被送到了一个类似学院的地方。
谢尘玉也不得不承认，沈云舟真的是天赋异禀，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多次看着他受师长的表扬，看着他在众人的瞩目下站在讲台闪闪发光。
从初露锋芒到被众星捧月，沈云舟的才华永远不会被埋没。
谢尘玉释怀一笑，看样子沈云舟在自己的努力下过得很好，如果能一直好下去，便足矣。
怎料，天不遂人愿，水镜中的沈云舟似乎被类似马车的东西撞伤，意外回到了惊鸿大陆。
之后发生的事情与谢尘玉所知道的事情完全一致，谢尘玉脑子一片空白，原来镜中之景真的是沈云舟的第三世。
他在水境中看着沈云舟斩蛇妖，救下幽冥少主，看着沈云舟修炼剑法，看着他再一次与第一世的那位朝臣相逢，看着他意外中了蛇毒，看着他回了长渊宫的地宫之中，看着他与萧元敛等人相处……
水镜中的少年依旧是那么鲜动灵活，让人无法将他与第一世的乐清帝，第二世的渡云仙君连系起来，美好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消散了一般。
谢尘玉清冷的面容上满是眷恋之色，真好，只要他还活着，一切便有转机。
这一世少年并未背叛天玄宗入魔，他也知晓真相，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原以为玄明山风雪中的那一眼是他们的初见，未曾想，他们原是早已相识，故人重逢。
“沈云舟”这三个字已经深深地刻入了谢尘玉的心中，谢尘玉的眼底有些红。
他的眼眸中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怀念，自责，懊悔，眷恋，气息有些不稳，疼痛致使他昏倒了过去。
水镜中的画面依旧在转换……
不过片刻谢尘玉便醒了过来，再睁眼时，水镜中的景象早已改变。
神色万分悲痛的萧元敛派人运的一副棺材与他国对峙，冰冷地说道：“我乃临渊乐平世子，今日若阻挠我师兄回家，来日萧家铁骑必将踏平东离！”
画面一转，棺材中那个清瘦的身影正是沈云舟，整个人清冷，破碎，面容上还有血迹，衣袍上的血迹更多。
整个人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就像一副躯壳，如若再细看，便能发现这具尸体似乎被人挖空了骨骸，空剩血肉……
谢尘玉的眼中尽是惊疑与愤怒，心中的痛苦之色如潮水再次将他席卷，再次将他的心沉没于海底之中，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刻入骨髓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能救下沈云舟！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到底是哪里的情节自己错失了？
谢尘玉错失的情节还真不少，沈云舟的三世之中，他未有一世能完整地了解过，只能以零零碎碎的片段去勾勒他的一生。
谢尘玉准备重新施法，从水镜中再看一遍。怎料这个举动竟惹怒了天道。
一道惊雷劈下，带着怒意的声音道：“尔等何人，胆敢窥探上仙之天机！”
谢尘玉没有躲避，硬生生地受下的那一道天雷，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行了一礼道：“晚辈谢尘玉，愿以折损修为之代价窥探师侄沈云舟之天机，救其性命！”
天道似乎沉默了半晌，随后开口道：“无知小儿！所做皆徒劳！如若再窥天机，必受天罚！”
说完一道天雷下来击碎了水镜，谢尘玉也受到了反噬，第二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谢尘玉狼狈不堪，查探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到底是天道留情了，没有损他修为。但是自己因无情道碎，境界已跌落至元婴。
谢尘玉不得不闭关修炼，像他这种天赋异禀的，三日便可恢复至大乘期，无非是后面的渡劫期，重修会更难一些。
谢尘玉修炼之时想到的也是沈云舟，他不知道自己对沈云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若让他自己想，便是觉得愧疚居多，日后必当要千般补偿，护其周全，再不让他受一丝伤害，绝不让水镜之中的景象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