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悖论》猫空古厝

20、第 20 章

　　直到能查录取院校那天，已经是七月，正夏天最狂妄的时候，南堇一如既往来到他家，陪他等待结果，还有叶藏，三个人在客厅看着电影，时不时就看两眼手机，有没有结果出来的消息。
　　午后吃完饭，知晓了，叶藏是被本省的师范大学录取，是他喜欢的物理学，安白游是夏城大学的设计系，看完，有些隐秘地跑进房间，打电话给许眠风，迫不及待问他考上哪儿。
　　“你先说。”那头是许眠风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们去过的…”
　　“…夏城？”那头的声音变得迟疑。
　　安白游嗯嗯两声，然后传来的是沉默，最后是许眠风沉声道：“我是南大…”
　　闻言脑海一片空白的安白游，缓过神才说：“…你是不是听阿藏说过…”
　　“嗯…”
　　电话结束，安白游有些失意地出了房间，就听见叶藏问：“对了，你知道眠风去哪了吗？”
　　面色有些发苦地说南大，安白游就瘫坐回了沙发，叶藏疑惑地说：“他不是说要去夏城吗？”
　　南堇闻言，狐疑地看向安白游，惹他掩住刚刚的失落，正起身心虚地看向南堇，抿唇眨眼，可南堇不吃这套，说：“原来是这样啊，当初怎么说你突然想报夏城。”
　　“…有遇到。”
　　“那他晚上有空吗，要不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南堇的话跳脱得猝不及防。
　　“啊…不行的，他要上班的。”
　　有些跟不上节奏的叶藏问道：“诶，他去哪儿上班？”
　　“就…商场边的咖啡店。”
　　“诶那更好，我们现在去喝个下午茶怎么样。”南堇站起身，神色颇为灵动地道。
　　“诶，还是算了吧…天气这么热。”
　　“家里呆久了也不好，我妈说容易生病的。”叶藏恰时地助攻。
　　“就是就是，而且我们打车，我现在就打。”说着，南堇马上打开手机的约车软件，迅速到司机接了单，安白游都没来得及反应。
　　直到下车，安白游还有股不真实感萦绕，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实在令人胆怯。
　　边僵持着在电梯摁下楼层的按键，再看一脸轻松的叶藏，和兴致颇高的南堇，忍不住吞了口郁气，边与许眠风通气，边躲在他们身后进了咖啡厅。
　　这里的午后没什么人，店内舒缓的钢琴曲将外围的一切轻轻过滤，想到了顾问亭，安白游探了探脑袋，却没见她，柜台换成了一个陌生的姑娘，看见他们，笑着微微弯腰，说欢迎光临。
　　许眠风背对着他们在吧台忙碌，不过依旧被南堇一眼认了出来，就要往吧台的长桌坐下，安白游无奈，只能跟着。这是他第一次在一楼的吧台坐下，平时嫌这位置太过显眼，虽离许眠风近，却也是不如在二楼偷窥来的舒服。
　　听到动静的许眠风转过身，就看见令他今天沉闷许久的人，叶藏一脸自然地挥手，南堇则撑着脸挑眉轻笑，是安白游，一副不自在地模样，朝他挤眉弄眼。
　　许是觉得有趣，还是安白游这般窘迫的模样，许眠风笑得自然靠过去，道：“几位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不劳烦了，我们自己点。”南堇轻轻鼻子吹气，说道。
　　柜台的姑娘这时也靠了过来，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吗？”
　　安白游朝她点了点头，叶藏道：“我们两个和他是同学。”
　　“诶，真不错，那几位要点些什么，这个位置没有扫码点单，我为你们下单怎么样？”她随和地道。
　　许是氛围还不错，安白游松懈了些，先说：“我要一杯美式，你们呢？”
　　南堇翻了翻桌上的菜单，道：“那我要一杯摩卡。”然后是叶藏，要了杯卡布奇诺。
　　闻言，姑娘去为他们点单，许眠风则转身开始准备咖啡，脊背挺直，头微微往下，熨平的白色衬衫将他肩背的骨感微微描绘，安白游看得有些出神，却被南堇拉了回来。
　　“看得挺认真啊。”
　　安白游身体一僵，南堇似乎知道什么，这感觉在他的心里愈演愈烈，胸腔悄悄紊乱着，想着万一被发现，耳朵更忍不住烧红。
　　不经意间，许眠风已将咖啡递到他面前，然后，自顾地往玻璃冰柜里，取出一块蛋糕，放在安白游的面前，笑着道：“这个好吃，最后一个了。”
　　安白游瞪大了眼看他，一方面是被他迷惑，一方面是不敢看南堇的方向，僵僵地说：“…谢谢啊。”
　　许眠风无奈笑了声，继续转身回操作台，清洗搅拌器。
　　“唉，我也想吃，最后一个了呢…”南堇手指在桌面轻敲。
　　为去除嫌疑，本该将蛋糕恭恭敬敬请过去的，可安白游看了一眼蛋糕，再看一眼许眠风，只能爪子悄悄抓南堇的袖子，摇了摇。
　　趁她还在一旁哼哼，看一眼叶藏，饶有兴致地喝着咖啡，看着手机，才松了口气，正要扭回头，他突得站起，吓得安白游一惊。
　　结果也和他的反应一样，叶藏给他看了手机，是他与许眠风的照片，在侯车厅的两人带着口罩相互倚靠，还有言蔽的追悼会，悄悄牵着的手，后者角度刁钻，不难看出刻意。
　　南堇也凑过去看，眯了眯眼，慢慢说：“啊…果然呢。”
　　照片是叶藏的班级群，大概已经传了不少，安白游低头盯着屏幕，脑子是空白的，叶藏则将手机放在他手上，叫许眠风过来。
　　“怎么了？”
　　许眠风的声音像支点，把安白游的脑袋撬起，他的脸色有些白，虚虚地说：“被知道了，怎么办…”
　　许眠风歪头担心地看着他，一时却也不知话里的缘由，是叶藏让他看班级群，才恍然明白，再看一眼安白游，绕过吧台，看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自己，走进他，站着轻轻揽住坐着的他。
　　安白游缓和得不慢，他在许眠风的怀抱里悄悄就散去了因突如其来的不安，他不知道原因，但潜意识一直是不该让人知道的感情，突然在阳光下，是刺眼的不适。
　　然后，意识到旁边还有人时，已经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只是他靠着许眠风，朝他们眨了眨眼。
　　“咳，所以你们…”叶藏都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南堇沉默了片刻，才说：“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放松点。”说着，再看一眼许眠风，道：“你该继续工作了。”
　　闻言，安白游碰了碰他的手，他又轻轻摸了摸安白游的头，转回了吧台，南堇面无表情地瞧着，眼神里透过些担忧。
　　接下来，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将话题遗落在旁，所幸他们已经毕业，几张图片，想来该是影响不大的。
　　只是安白游开始间接性地发呆，在这有些刻意的氛围里，看向咖啡厅的落地窗，因为楼层很高，只剩下零星几栋楼能与他隔窗相望，现代的，简单的几何线条，看不见一点家的影子，他忽然有些怀念以前了，一个人，在家，在附近的老矮楼房，生活，漫步的时候，多自在呀。
　　可什么都在潜移默化，他也好，家乡也好，至于是好是坏，他不知道，就是，实在喜欢不起来。
　　那要是找找罪魁祸首呢。安白游扭头便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只是一瞬间，他就释怀了。
　　其实，他是幸运的吧。
　　等到天空发青，大家都该各回各家，只是安白游，他说他想多待会，南堇没有再多说，只是叫开了许眠风，安白游刚想凑过去，就被叶藏拉着，说：“你…确定吗？”
　　安白游有些疑惑于他的疑问，确定吗？然后想了想，笑了笑，说：“没什么确定的，我喜欢他。”接着，有些俏皮地偷偷靠近他，悄悄说：“你别让家里知道噢，我可不想被我妈知道。”
　　叶藏闻言，也是笑了笑，说：“好…”顺手摸了摸安白游的头。
　　只是今天好似被摸了好几次头，安白游晃了晃脑袋，皱着眉头说：“怎么感觉你们都把我当小孩。”
　　“感觉你需要照顾吧，这样看，眠风或许是适合你的。”
　　“才不这样。”安白游努了努嘴，被他忘了脑后的南堇与许眠风靠过来，南堇与他告别，许眠风回到吧台。
　　安白游将他们送到电梯，在闭得严丝合缝的那一刻，笑容瞬转，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就看见许眠风站在那，恰咖啡厅内的光点亮，莹白的光在他背后溢开，阴翳烟消云散，再笑，是有些疲惫的，松懈的。
　　“会不开心吗。”他接近他，轻声问他。
　　“没有，就是有点害怕，我这种心理承受能力，真该好好锻炼锻炼。”
　　话音刚落，他就被走近，然后被抱了抱，被在耳边轻言：“你真的该好好陪陪我，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是这样吗，可这样会好累吧。”搭上许眠风的肩膀，他轻声说。
　　“谁知道呢。”
　　透过咖啡馆的门，落地窗的角落，只剩下夕阳，中央的橙黄慢慢引向青蓝，至少，这是他熟悉的。
　　晚餐，是顾问亭打包过来的，因为许眠风的提前报备，为他也争取了一份，恰到六点没有一位客人，四个人坐在一楼的一张桌子旁，边吃边聊。
　　安白游认识了那位叫杨婷的姑娘，与许眠风是同年同乡的孩子，由于高考报的志愿是一所民办学校，家里正打算让她弃读。
　　“因为太困难了吗？”安白游顿住吃饭的步伐，小声地问询，随后手指关节又微微蜷起，看杨婷只是笑笑，道：“也不全是，他们听了学费，认为这是个很难回本的买卖。”
　　“那你接下来呢？”许眠风问道。
　　杨婷看着他，说：“去找个地方打工，我暂时想离开这，对了，眠风接下来要去金陵吗？”
　　“嗯。”应答间看了眼安白游，他低头扒饭。
　　“大城市呀，真好呢。”
　　“外面呆久了，就会觉得哪儿都不如生养的地方好。”顾问亭漫不经心地说道，惹得安白游点了点脑袋，再瞟一眼窗外，望不到头的一片灰蓝，延伸延伸，惬意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