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味的奶茶香》春光不计

2、真傻

　　毕归亓身体一僵。
　　这个编号为017的实验体在兴奋。
　　藤条在细细地颤抖，叶片不停的晃动。整个实验体都好像因为徐文的一句话而变成一个忘我的傻子。
　　017裹着毕归亓就要往下面跳，浑身上下的叶子都在激动地的舞。
　　这个人类很漂亮。
　　017很单纯，以为只要它乖乖下去，那这个漂亮的人类就属于它。
　　它就可以把他带回自己的营养仓，让他和自己呆在一起。
　　一起玩水，一起从营养仓的上面飘到下面，一起躺在营养仓的下面看穹顶上投影的星星，还可以在无聊的时候一起数它的叶子。
　　徐文一看017的反应就知道有戏。
　　这只实验体和那些变异的动物不一样，本质上温顺、听话得很，叫它往东跑就不会往西跑，虽然是现在这副狰狞模样，但研究院的人相对而言还是很喜欢它。
　　必要的情况外，他们也不想动用武力。
　　徐文微勾起嘴角：“下来吧，我们回去玩。”
　　实验体晃了晃整个身躯，那些不大不小的叶子随着风摇着，无不体现着它主人的愉悦。
　　它带着毕归亓从大厦顶楼一跃而下。
　　而下方除了研究院来的人员，其他的人皆是呼吸一顿，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大物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毕归亓被藤条紧紧包在中间，但仍有股在坐过山车的感觉。
　　不到十秒，毕归亓除了手臂还有些酸痛外，已经完整无损的站在了地面上。
　　各方势力派来的人员将他围在中间，满眼警惕的看着他。
　　毕归亓张开手，宽大的手心中是一株带着轻微起伏的含羞草，其中一片叶子还亲密地抱着毕归亓的手指，藤条缠了一圈又一圈，像个奇奇怪怪的手饰。
　　没人能将这个小东西和之前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徐文放下喇叭，随后看了眼身边的路小璐。
　　路小璐会意，伸手出示研究院的工作牌，驱散围在毕归亓身边的各色人员。
　　研究院啥都不好，平日里还克扣员工假期，但在权利下发上还是很大方的，基本上可以做到研究院工作证一出，万事无阻，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徐文笑着走过去来，低头看他手心里的017。
　　017今天已经玩累了，它并不知道它的“玩”给研究院带来的兵荒马乱，此时正蜷缩在毕归亓的手心里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偏过来蹭毕归亓的掌心肉。
　　徐文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它，看见它在睡梦中下意识用叶子拍拍她的手，满意的笑起来。
　　徐文：“它喜欢你。这还是它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表现出喜爱，值得记录。”
　　毕归亓没什么反应，淡淡的嗯了声，打算将017还给他们。
　　徐文拉了下实验体缠着毕归亓手指的叶子，一下两下三下，实验体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死死的绕着毕归亓的手指，扒拉下来后又重新缠上去。
　　毕归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徐文伸手招来路小璐，看路小璐满头大汗的捣鼓，经常是这边才拉下来，那边又缠上去了。
　　路小璐都快哭了。
　　徐文耸耸肩，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毕归亓脸色淡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呆呆傻傻的、和其他实验体完全不能比的017号而失去假期。
　　可无论毕归亓和路小璐接下来作何努力，实验体都紧紧攥着他，被他们弄烦了还会挥着小叶子想来打他们俩。
　　两人一实验体在空地上僵持良久。
　　又过了一个小时，为他们“站岗”实则刷通讯器的徐文忍不了了。
　　她的通讯器都快没电了。
　　徐文提议：“算了，你先跟我们回去把017拿下来再说。总在这不是个办法。”
　　她侧身，向着开着的车门示意。
　　毕归亓没有其他法子，他弯腰坐进车里，低头瞟了一眼会见周公的017，默默叹了口气。
　　“走吧。”
　　路小璐浑身一轻，以极快的速度钻进驾驶座，一把扳起驾驶杆：“好嘞！我们走。”
　　车尾气喷了徐文一脸。
　　徐文脸色黑如锅底，愣了半晌才低低骂一句“真是个养不熟的”。
　　等徐文后一步回到研究院的时候却又见到了另一幅搞笑的场景，她戏谑的靠在门框上并不打算进去帮忙，还悠闲的拿出通讯器给他们拍照。
　　手机镜头里，路小璐死死抓住毕归亓的脚，毕归亓也双手攀着营养仓壁。
　　而本该正在梦乡的017正一边绕在毕归亓的腰上，一边浮在营养仓里，死命把毕归亓往营养仓里拖。
　　一旁的电波翻译器里呈现出实验体的真实想法。
　　【我的！你放手！】
　　【要——进来】
　　路小璐欲哭无泪，死死抱住毕归亓的腿：“叶子啊，他不能进去。”
　　【为什么】
　　三个字后面跟着个巨大的感叹号，无不展示着主人激动的情绪。如果不是翻译器只能显示黑色字体，徐文认为017一定会把字体弄成红色的。
　　017的心智和十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只听扑通一声响，毕归亓整个人栽进了营养仓里，营养液打湿他的全身。
　　毕归亓直到现在还是有些懵的状态，在车上不只是017需要靠睡眠恢复体力，他这个才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普通人也迫切需要时间歇息，只是017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满血复活，而他还在充电中。
　　他坐在车上，没过几分钟就睡过去，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实验体拖着他把他往营养仓里塞的场面了。
　　017揪着他，和他一起往营养仓里沉。
　　它满怀好奇的盯着这个好看的人类，心想，这个人类有些不听话。
　　这个人类真的不听话，它重复想。
　　他一直试图往营养仓外面游，那它只好用藤蔓抓住他的脚，让他留下来陪着它，但看着这个人类脸色越来越青，017的脸上露出疑惑。
　　它不会说话。
　　它只能用一截细小的藤蔓轻轻碰人类的额头，将自己心中所想用脑电波传给他。
　　【为什么不？】
　　毕归亓在营养仓里浮浮沉沉，他虽然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但在这座营养仓里面还是踩不到底部，一张口嘴里就冒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泡泡。
　　实验体愣愣的用藤蔓比了个问号。
　　它才有灵智不久，会的东西都是这些天研究员教给它的，只有一点点。
　　一些常用的字，和一些能做不能做的事情。
　　它看不懂毕归亓现在的状态，在它的眼中这些有着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的叫做“人类”的生物是无所不能的。
　　他们可以下海，可以飞上天空，还可以让它和他们交流。
　　【我想你陪我玩。】
　　实验体突地在营养仓里转圈圈，像是在给毕归亓展示它的小家，它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它的另一个家。
　　又过了几秒，实验体的藤条打结了，弯弯绕绕缠在一起。
　　呀？
　　为什么这个漂亮人类没有反应？
　　它正疑惑着，但有限的知识储备不足够它想明白。
　　营养仓仓壁被拍的砰砰作响。
　　它只好转过头去看闹出不好听动静的路小璐。
　　路小璐焦急地拍打着营养仓。
　　这要了他的老命了。
　　他本就不是研究院的核心人物，只是个打杂的，在这里混个养老金罢了。
　　路小璐转头求助的看向门口看戏的徐文。
　　可徐文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放心，死不了。”
　　可——路小璐要炸了！是个人都不能在营养仓里待这么久，人类的身体在营养仓里根本不能呼吸，再放任下去毕教授真的要没命了。
　　在他看见实验体转向他这边时就像是看见了就行一般，他拼了老命，示意实验体将毕归亓放出来。
　　但实验体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它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语句。
　　它还没有学习到那么多的人类语言。
　　路小璐也很着急，反应过来实验体可能听不懂后，冲到电波翻译器前疯狂出入。
　　“你快把毕教授放出来，毕教授在营养仓里不能呼吸。”
　　顿了一会儿，他又换了个说法：“毕教授在里面不能活下去，就是不能说话，不能有反应了，放他出来才可以。”
　　017的身躯向着一边歪了歪。
　　不能活下去吗？
　　那可不行，这个漂亮人类要好好的活下去、要一直陪着它玩，可它有些舍不得。
　　它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却已经想要把这个人占为己有。
　　017犹犹豫豫，最后瞟见毕归亓已经没有了意识，才依依不舍的把人用藤条托出去，自己缩成一株巴掌大的含羞草蹲在营养仓的一角。
　　营养仓很大，而它只占小小的一块地方。
　　可路小璐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017的精神状态了，他接下出来的毕归亓，立马给他做心肺复苏。
　　徐文慢悠悠晃到实验体的旁边，用手指去隔着玻璃点含羞草叶子，叹息道：“好可怜啊，我的小可爱，玩具又没有了。”
　　017蔫巴巴地用叶子点了点徐文手指触摸的地方，算作回应。
　　它又慢吞吞的飘到距离毕归亓最近的那个营养仓角，去瞧地上躺着的毕归亓，那背影完全看不出之前在大厦顶楼的得意模样。
　　毕归亓嘴里呛出好几口营养液，眼角瞥到趴在营养仓壁上的实验体，视线模糊、神智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有着一头绿色卷毛的少年。
　　少年的绿色卷毛很显眼，长相也是人见人爱的可爱秀气，可都盖不住眼底熠熠生辉的神采。墨绿色的眼睛更是萃了星星似的，有些晃眼睛。
　　毕归亓的恍惚没有维持多久。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集中到少年的头发上，那居然是一头绿色的头发，嗯……很亮眼、很吸睛。
　　毕归亓不做评价。
　　少年倒像是注意到他的眼神似的，头一下子就转过去了，身体也背对着毕归亓。脑袋上头发的颜色倒是变了又变，一会儿黄色一会红色，时不时还歪着头停下来一会儿，之后又开始调整发色。
　　毕归亓看他忙活好半天，最后顶着一头黑发点头。
　　017又转过来看这个漂亮人类，不对，现在是讨厌人类了，居然嫌弃它头发。
　　毕归亓察觉到它神态里的不忿就觉得好笑。
　　真是傻到没边了，别的实验体能一屁股坐死它两个。
　　他从地上站起来，身体发软的感觉也褪得差不多了，有些嫌弃地抹了一把身上沾着的营养液，对在场其他人说了一句：“我去洗洗。”
　　毕归亓也是这所研究院的员工，职位还不低，自然也拥有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该有的东西也被毕归亓乱七八糟的理由给硬加了进去，比如一间不大不小的独立浴室。
　　017也想要跟着过去，却被徐文揪着叶子拦下。
　　017早在心里给徐文戴了天使光环，当初就是这人把它从小山坡上挖回来的，它虽然没见着过程，但这抹灵魂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它只能委屈巴巴的被徐文揪着，也不敢反抗。
　　它还是呆不住，瞟一眼徐文后见她没有看自己，心下开心悄悄分了一小团叶子去追毕归亓，才做完就意识到一双手就落在它意识体的头顶上。
　　温暖的掌心细细摩挲着它的藤蔓，他的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是之前没有的，017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漂亮人类，喜欢】
　　它还不会连成话，只会一些简单的词语，但也足够它表达自己的意思。
　　【原来的，不喜欢，017，讨厌】
　　它一字一顿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藤蔓有些发热。
　　徐文耐心的听它说完，捏了捏它的叶子。
　　他笑了笑：“不会的。”
　　他弯腰将017包着空气的脸颊掐泄气，笑道：“他会很喜欢你。”是肯定的语气。
　　017很高兴。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整根藤蔓都带上暖烘烘的温度。
　　脸颊被徐文捏着，它慢慢说：【真的？】
　　徐文带着它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一蹦一跳着转圈，听着它开朗的笑声，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真的。”
　　“我要走了。”
　　徐文用手敲了敲它的额头，看着它睁大眼睛捂住额头才满足的笑：“下次再来找你玩。”
　　017瘪了瘪嘴：【哥哥，好久】
　　“徐文”：“大概几个月吧。”
　　他最后摆了摆手，当做告别。
　　实验体还沉浸在哥哥走了的悲伤中就被人从地上拿起来，叶子蜷缩成一团。
　　徐文像逮兔子一样把它提起来，嘴里还嘀咕着：“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实验体，谁又让它从营养仓里跑出来了。让我抓到了，非得扣他一季度奖金。”
　　徐文说完又将实验体放进了营养仓里，看017转头去玩小瓶子去了，一颗心也就放下来，转身去看实验数据了。
　　毕归亓这个澡洗得有些长了。
　　017无聊的趴在营养仓的顶部，营养仓没有盖子，光滑的玻璃壁刚好能支撑起变小的它，小小的一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那个也很漂亮的哥哥是它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认识的，在这里的人还不能听懂它说话时，那个哥哥会弯着腰陪它说话和它玩追逐游戏。
　　就是不太常来。
　　017还是寂寞。
　　它所想清清楚楚映在电波翻译器上。
　　【漂亮，不来，想】
　　可这实验室内只有它一个未知名的生物，它只能继续无聊的看穹顶上的模拟星系。
　　一颗、两颗——好多颗。
　　徐文还在分析017组织碎片提取的成分，余光瞥到翻译器还以为017在想毕归亓，随口说：“他已经走了，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想，院长已经把你的实验项目分给他了。”
　　貌似还是强制的。
　　徐文摇晃了下手里的试剂。
　　她也不太想管017的事，她手底下有还几个变异动物要研究，人手紧缺的时候还要把外出的杂事分派给她，事情多得不是一星半点，下班后回家逛商场的时间都没有。
　　017摆弄着叶子。
　　走了吗？
　　好吧。
　　*
　　“毕教授，这是实验体前期的部分实验数据，剩下的部分由于被上层调阅过，要在半个小时后才能送来。文姐手上的资料也会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打包发给您。”
　　“具体的——我看看，实验体于夜间十点二十二分十七秒在主星城的东南部陨石坑中心发现。”
　　“而距离当地落下陨石只间隔不到一天，初步怀疑是太空陨石坠落时的高辐射导致含羞草变异，以至于拥有不属于它本身的生长性藤条以及部分灵智。”
　　研究员一边以极快的语速将之前的工作进度进行交接，一边抬手帮毕归亓录入实验室的开启权限。
　　“上级的意思是要在两个月内研究出变异的原因，以及情感、生长和繁殖等方面的信息。”
　　毕归亓瞥了一眼屏幕，滴的一声响，瞳孔录入成功。
　　研究员起身要带着毕归亓下底层，毕归亓却伸手拦住她，他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容的：“不用了，我认识路，你去忙吧。”
　　研究员没有纠结，转身忙其他事情。
　　毕归亓带着资料就往底层走，一路往下，工作的研究员渐渐少了些，脚步声也清晰起来，他一个人走着，倒也是难得的清净。
　　017还在营养仓里无聊的转着瓶子。
　　它睁大眼睛，看着发着亮光的小瓶子从营养仓这头滚到那头，玩得不亦乐乎。
　　它的藤条里被装入芯片，电波翻译器敬业的实时翻译它脑中的想法，尽管那些想法有些天真的令人想笑。
　　【想，想——想】
　　死机一般，密密麻麻的“想”字充斥整个翻译器屏幕。
　　毕归亓一进门就看见翻译器上的这番，更加坚定了017号实验体智商不高的想法。他走到工作台旁，将自己的资料放下，试图忽视那道从他进门开始就紧紧粘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偏头记录机器上的数据，在键盘上敲击，没过一会儿就用手捏了捏眉心。
　　毕归亓叹了口气，拿起被他搁置在一旁的传音器，这是研究院无聊时发明的小玩意儿，能让翻译器读取的事物忽略距离传达到佩戴人的耳朵里，他才戴上就听到翻译器上发出的一片电子音的“啊啊啊”。
　　鬼知道这017怎么这么激动。
　　昨日看见这017的人像是个半大的少年，毕归亓语气不善：“好看吗？”
　　017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它脑子就是一根筋只会直白的思考问题，见新玩具看过来满身的叶子都敏感的蜷缩起来，呆头呆脑的晃着叶子。
　　【好看】
　　毕归亓被他的直白一噎，脸上却不显，又转头去工作。
　　就是耳边的没有声调起伏的“啊啊啊”有些烦人，听得他有些耳鸣。
　　时间悄无声息的在一人一实验体间流逝。
　　017从毕归亓一进来就盼着他能和自己玩游戏，等得有些不耐烦，那藤条砰砰砰的敲营养仓壁。
　　毕归亓置之不理。
　　017就缩小了些，像挂帕子般挂在营养仓顶端。
　　它身上的营养液一点点掉在里面外面，它抖了抖，藤条和叶子上也没有营养液了。
　　啪嗒——
　　017一个飞跃——最后平稳的降落在毕归亓的头上。
　　它现在也就巴掌大，整个趴在头上刚刚好，还分出几片叶子在四边揪着毕归亓的头发。
　　【好玩，舒服】
　　017兴奋地抖动，扯着毕归亓的头发在他的头上打滚。
　　毕归亓在眩晕中看清翻译器上的四个字后，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素养才忍住把这个烦人精从窗户丢出去的冲动。
　　他把开心打滚的017揪下来，被金丝眼镜挡着的眼睛带着瘆人的笑意看着它。
　　“你们实验体可以随便跑出来吗？”他问。
　　017一个字一个字的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眼看着秒针就要走过一圈，它才慢半拍摇叶子。
　　毕归亓挑眉：“这是不可以？”
　　017在翻译器上弄了个嗯，叶子还打配合的学着人类样子上下晃。
　　毕归亓拖长声音哦了声，面上没什么表情，下一秒就拎着实验体对准营养仓仓口丢过去。
　　速度之快，比丢垃圾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想继续在他头上打滚，现在却在空中旋转着飞的实验体：呀？
　　实验体抱紧藤条上缠着的瓶子，呈一道弧线精准落入营养仓内，发出噗通一声响，营养液都溅了好些出来。
　　刚抱着前期实验数据进门的路小璐猝不及防被营养液溅了满身，017没发现它被毕归亓嫌弃还以为这是他玩游戏的方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用带着营养液的藤条在他的头上甩。
　　随后就像是要偷偷笑，把自己蜷成一小团沉到营养仓底部去了。
　　翻译器却像个叛徒暴露它的想法，屏幕上缓缓出现一个用文字拼凑出来的笑脸，贱兮兮的。
　　路小璐莫名其妙被攻击两次，想死的心都有了。
　　017才被送来的那十天，众人的兴致都很高，个个围着它转，结果后面十天除了研究出了和它交流的方式外毫无所获，又因为017几乎没表现出对人类的攻击性，底层也就寂静下来，平时只有有工作需要的人才会下来。
　　在这里有了毕归亓之后，他们就更没必要下来。
　　昨天的事情已经给路小璐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在听见需要有人下来送文件的时候，就差把自己埋到桌子下，可天杀的徐文就逮着他一个人可劲薅，硬是要他来做。
　　为了那点糊口的家伙，路小璐“哭”着妥协了。
　　结果——
　　路小璐欲哭无泪的抹了把自己黏糊糊的头发，又低头看自己沾满营养液的衣服。
　　恍惚间想，这日子不过也罢。
　　看见他的惨状，毕归亓毫无负担的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接过他手上的文件，正打算让路小璐去他办公室换身衣服就听见外面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毕归亓神色一变，也顾不上捣乱的017了，叮嘱路小璐几句就朝着声源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