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味的奶茶香》春光不计

1、打包带走

　　“实验体跑了！啊啊啊啊啊！实验体跑了！快去找啊！”
　　“怎么会跑啊！”
　　“对啊，怎么会丢？不是有人二十四小时监控吗，监控员呢？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
　　硕大的研究院里充斥着混乱、嘈杂的声音，警报声响彻整个研究院上空，声音之大吵得周围的人耳朵生疼，但在场的人脸色惊慌却不是因为这刺耳的警报声。
　　在研究院的二楼，路小璐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吓得半死。
　　啊！好可惜！梦里的那个美女马上就要亲他了！怎么警报声偏偏在这个时候响。好好的美梦被打断，路小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手边的文件散了一地，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文姐，你又打我！”
　　他的声音委屈极了，他本来就不算太聪明，自从进了这个研究所后，天天被他们打。
　　路小璐绝望的想，他要更加傻了。
　　被他叫做文姐的人是这所研究院的老大头头徐文，走路带风，纯白色的研究服硬是被她穿出别样的风情，路小璐想，若不是上头不允许，她一定会成天穿得花枝招展来。
　　这一头酒红色大波浪卷长发也无数次被上头批评。
　　可徐文也是个硬茬儿，任上层怎样明里说暗里说道她都不改。
　　路小璐在心里吐槽，手上却立即的接起打过来的电话，一本正经的回复：“这里是第一研究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徐文翻了一个白眼。
　　她双手抱胸，抬了抬下巴，示意路小璐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却不想，下一秒路小璐直接站了起来。
　　路小璐满脸震惊，拿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实验体在中心医院？不要慌，听我说这只实验体没有攻击性，你们尽量安抚市民情绪，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徐文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神色凝重起来。她对路小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而另一边，中心医院。
　　今日是难得的假期，中心医院作为这座城市最大的、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即便是在早上八点就已经人满为患。前面的人走不动，后面的人却又已经堵了上来。人和人彼此挤着，空气里都带上了汗液味。
　　一个脸颊肉乎乎的小姑娘被妈妈拉着往前走，人太多了，她手上的棒棒糖被人挤掉在地上。
　　她拍拍妈妈的手臂，在妇人回头看她的时候伸着短手指糖。
　　“妈妈，糖——糖，掉了。”
　　妇人被拥挤的人群染上了急躁的情绪，看了眼不远处的棒棒糖，没打算去捡。
　　小姑娘急红了眼眶，伸手想去捡。
　　她妈妈却不耐烦的拉着她向前走，嘴里念叨着“后面再去买一根就是”。
　　小姑娘止不住的回头，却抗衡不了成年人的力道，只能任凭妇人将她拉走，边走眼泪边不要钱似得往下掉。
　　两人走到了个稍微僻静的楼层，在板凳上坐下后妇人才注意到自家女儿红彤彤的眼睛。
　　她拿张纸巾给小姑娘擦着眼泪，嘴里温声安慰着：“不哭了，等会儿我们再去买一根，好不好？”她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妈妈去找医生拿药单，乖乖，在这里等妈妈。”
　　小姑娘轻轻点头，在妇人走后，才忍不住抽泣起来。
　　没有棒棒糖了。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突然被人戳了戳，她疑惑的转过头去，转头的间隙里还吸了吸鼻涕。
　　一根棒棒糖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她掉的那根棒棒糖。
　　小姑娘接过棒棒糖，开心的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她抬头，眼前是一株株小巧漂亮的含羞草，风吹过的时候，椭圆的叶子还随着风轻轻地晃。
　　她抬手想要去碰一下。
　　却听见自己妈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姑娘笑着转过头去。
　　她打算和妈妈分享棒棒糖回来的喜悦。
　　在她的身后，含羞草也像是骄傲般扬起来，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可它不知道它的下面只有令脆弱的人类恐惧的粗壮藤蔓，没有令人喜爱的花朵。
　　下一瞬，稍显寂静的走廊里爆发出妇人惊恐的尖叫。
　　而在他们的一墙之隔的几分钟前。
　　男人端坐在病床上，眉眼微垂，伸手烦闷的向上撸了一把头发，指骨细长白皙。
　　男人约摸三十来岁，鼻梁上架着个金框眼镜，周边还垂着些碎发，丝毫不显老态，浑身上下带着股精英书卷气，但此刻男人却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老院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才苏醒不到十天。”
　　老院长讪笑一声，也觉得不合理，声音也心虚的小了些：“归亓，你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毕归亓定定的看着老者，淡定的开口：“在我昏迷前，我已经为研究院工作了五年，期间总共只获得了不足两个月的假期，甚至第二年的过年假期时我在为研究室盯着一堆冷冰冰的数据。”
　　“而你在灯火璀璨下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老院长汗颜：“不——不是也还有其他几个骨干研究员陪着你，你也不是一个人。”
　　毕归亓皮笑肉不笑。
　　“这次昏迷的前一秒，我都还在为研究院计算新一期的变异值。”
　　他笑着补充，眼睛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但凡是个人路过看见这幅场景都会认为屋子里这两人正在高兴的交谈。
　　“这次的是017号实验体，是陨石坑中心发现的变异植株，方圆五十米只存留下这一株。”老院长把实验体的特点掰开了揉碎了就盼着这位半途“跑路”的研究员能回去。他们研究院倒也不是非他不可，但现在是个万事都缺人的时期，找个办事靠谱、省心的研究员不容易，而他们的上级还等着要结果。
　　“那只负责研究的第一阶段可好？”
　　老院子与毕归亓打商量。
　　毕归亓只勾起嘴角也不说话，抬手摘下眼镜，又去按了呼叫按钮。
　　他侧躺在病床上，在护士进门时闷声道：“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老院长不可能看不出他赶人的意思，却还想为接下来的研究项目争取一下，有他在研究进度不是问题。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研究项目的实验体已经跑了。
　　老院长正欲开口再劝劝他，病房外却传来了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老院长和护士一同迟疑的望过去，却见一株藤蔓悄悄从敞开的门缝里卡进来。
　　那藤蔓似乎是有生命，还在悄无声息的向着病房里蔓延，鬼鬼祟祟不干好事的样子，长相又十分奇特，下面是蜿蜒的藤蔓，上面却又是小巧、带着小绒毛的椭圆形叶子。
　　似乎是含羞草的叶片，还有点像研究院新进的实验体。
　　老院长这样想着，刷的一愣，眼睛瞪得老大。
　　这明明就是他们研究院的017号实验体，017十天前才运送到研究院来，虽是一级机密，但017号却不像其他实验体凶残好斗，而是温吞得不像话，要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没事的时候就无聊的在透明营养仓里转圈圈，或者把身体团成球在营养仓里滚。
　　所以几乎没有人担心它会逃跑，一些女研究员甚至把它当小孩子喜欢。再者研究院的安保措施也是市里一绝，成立至今还没有实验体成功逃出来过。
　　而显然017是第一个例子。
　　老院长有些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它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还没等老院长想明白其中的缘由，017也发现了老院长的注视，一改先前的温顺潜伏状态，直接幻化出一条约有成人大腿粗细的藤条，极速向病床上的人袭去。
　　毕归亓听到破空声，下意识转过头去，下一瞬便瞳孔猛缩，整个人连带着病床上的被子都被藤条卷成了一个大粽子，而他就是粽子里面白花花的馅儿。
　　也不知是否是毕归亓的错觉，他好想听见了那藤蔓在高兴的笑。
　　咯咯咯的。
　　有点傻。
　　017确实在笑，它觉得好玩。
　　研究院里只有冰冷的东西、没有变化的温度，和穿着白衣服走来走去、指指点点的怪人类。没人和它说话，也没人和它一起玩游戏，在研究院呆久了整根草都没精神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是有点玩脱了而已。
　　啪——
　　玻璃碎成无数片，朝四周散出去，医院底下一片惊呼。
　　017带着它的新玩具从13楼一跃而下，风呼啦呼啦的刮在017身上，它觉得更好玩了。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它需要给自己的新玩具找个舒舒服服的小窝。
　　毕归亓并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感到害怕。
　　他还颇为感谢这不知名的东西让他逃离了老院长的魔爪。
　　没过多久，毕归亓感觉有些不妙。
　　他要被被子闷死了。
　　艰难地蠕动了好几下，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明晃晃的绿色就霸占了整个视野，眼前还有好几片长在藤条上的含羞草叶子。
　　这是一个神奇的生物。
　　毕归亓想。
　　至少在他30年的人生中没有见过任何一种和它类似的植物。
　　这是一株变异植株。
　　被子裹得太紧，毕归亓的双手都动不来，他只能用额头去撞那几片叶子，谁料那叶子竟然跟普通含羞草叶子一样飞快蜷缩起来。
　　毕归亓甚至感受到了藤条的细细颤抖。
　　那些叶子还温顺的缩起来，过了一两分钟后就又重新舒展开来，在风里肆意摇晃，忽略叶子根部粗壮的藤条后显出别样的可爱。
　　毕归亓是个恶劣的人。
　　如果说徐文只是时不时和研究院上层杠一下，那毕归亓简直就是要把研究院的屋顶给掀了。偏生他又不是惹事的长相，平日里端着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形象，但研究院内不少人私下里都把他叫的“老畜生”。
　　毕归亓听见了也装作没有听见，依旧我行我素，做他的笑面虎做的十分充实。
　　对奇怪生物习性的好奇让他更恶劣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叶子蜷缩后又舒展，舒展后又蜷缩。
　　毕归亓在心里点点头得出叶片习性和含羞草类似的结论，当他还想出验证出几个不太合时宜想法时，叶子自己不配合了。
　　有的叶片甚至把自己扭曲折叠到其他的藤条后面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017被他揪得痒，叶忙藤乱的在毕归亓的眼前用藤条和叶片拼字。不一会儿，一个歪七扭八的“研究院”就出现在毕归亓的视线里。
　　毕归亓脸上风轻云淡。
　　这是在告诉他他们要去哪里，然后让他不要捣乱吗？
　　“我们要去研究院吗？”
　　毕归亓的尾音上挑带了笑意，光是听着就让人耳根一痒，语气里也没有丝毫惧意，就像是和他说话的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藤蔓。
　　017听得藤蔓酥软，藤条一松。
　　毕归亓也没想到017来这么一出，下一秒就整个人踏空，精瘦的手臂紧紧抓着上方的藤条，脸色有些发白。
　　017的藤条依附在一座大厦的墙壁上，像爬山虎。但毕归亓却是完全悬在空中，全靠一双手拉着，脚下没有任何着力点。
　　017似乎还沉浸在他的声音中无法自拔，没有注意到毕归亓的惨状。
　　它满脑子都是喜欢。
　　而在他们的下方，数十辆汽车已经围成个圈，在周围拉起警戒线，围观的群众熙熙攘攘在线外围了好一片。在人群的注视中，徐文踩着十厘米恨天高从后座上下来。
　　她颇有兴致的瞥了一眼挂在空中的人，哟了声，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喇叭就对着上方淡定的打趣道：“毕教授在体验极限蹦极吗？”
　　毕归亓挂在藤条上差点把后槽牙咬烂。
　　听见徐文的声音，017有些欣喜的往下望。
　　变异的含羞草叶子整齐划一的转向地面的徐文，画面有些诡异，可在外人眼里却又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喜感。
　　下面的徐文还没有看清楚，017倒先看见了要脱力的毕教授。
　　反应过来后它又紧紧将毕归亓包在藤条中间，生怕这人再次掉下去，还贴心的分出一只不算太粗大的藤条轻轻拍毕归亓的后背，一副哄小孩的姿态。
　　但毕归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好意思，拍背的力气有些大，他差点被拍得背过气去。
　　“017，你对我们毕教授感兴趣吗？”
　　徐文的声音透过特制传音喇叭传上来，那声音欠扁极了：“下来我们一起和毕教授玩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