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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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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过天晴。张婉婉和惠英在鸡鸣声中醒来,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打水洗漱。
门一开,惠英惊到:“这是什么?”
张婉婉顺着惠英注视的方向一看,只见门口角落里摆了几盆芦荟,不由心头一动。
“娘,这是芦荟。”张婉婉说道。
“哦,这就是芦荟阿。怎么摆在咱们门口了?”惠英带着疑惑道。
“兴许是少主不要的。”张婉婉找个理由解释。
等到洗漱完上工才发现,一路园中、墙角摆了好些芦荟。这就有些意外了。这时听到了男丁们的议论:
“少主这是怎么了,平日也不喜芦荟,昨日起却转了性,让我们连夜买了这些过来。”
“就是,还要买什么紫草。这是没有卖的,否则,肯定也满园子摆满了。昨夜搬了许久,累的我腰酸背疼。”
这是为了我的烧伤吗?张婉婉看着自己简单包扎的伤口,不由得往这个方向去想。少主果然仁慈阿。
来到厨房,也看到门口有一盆芦荟。张婉婉折断一只,打开包扎,涂抹在手背上。
赵姨笑眯眯地对她说:“丫头,这几天你先别碰水了。给少主做什么粥羹,你就指导着我做。我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是太笨,做不坏。”
“赵姨,我没这么娇气。就是一点烧伤。”张婉婉笑着回答。
“那可不行,这是少主亲自交代我的,我怎么敢违命呢。”赵姨认真起来。
“好,好,好。听您的。”张婉婉笑笑,“那我只给您添火吧。”
“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别再被烧伤了。”赵姨关切地嘱咐道。
早饭不吃是不行的,五皇子每每喝了那汤都要吐,如果胃里没东西,只怕是会将胃液和胆汁都吐出来才罢。张婉婉指点着赵姨做了简单的大蓟粥,给五皇子端了过去。
五皇子看了看她手上的包扎,问道:“涂了?”
张婉婉赶紧放下梨花木托盘,拜谢道:“多谢少主关爱。奴婢好多了。”
“起来吧。”五皇子整了整衣冠,坐下来。自己将小碗从托盘中拿出,拿汤匙搅拌起来。
有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也是不幸中的一幸。张婉婉看着文雅吃粥的五皇子,内心宽慰了不少。
辰时四刻,众人又聚在门口听宣。
来人还是高总管和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太监手里提着一只封口的竹篮,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众人见他们来了,自觉纷纷下跪。
“五皇子,听旨!”高总管尖细的嗓音又喊了出来。
五皇子屈身叩头。
高总管继续喊道:“传皇上口谕:昨日读了皇儿的信函,发自肺腑。朕与汝已三年未见,特赠百合莲子羹,以示父子情深。钦此!”
昨天父子悲母,喝了甘草绿豆还能缓解。今天忽然换了百合莲子,万一里面加了砒霜,我就是浑身解数都使尽,也就不回来阿。张婉婉隐隐担忧着,她怀疑,这么轴的五皇子又写了什么内容激怒了皇上。圣心难测,谁知道那是一碗什么东西?
五皇子倒是大气,想都不想就接过了小太监递过来的瓷盅,又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跪拜道:“谢父皇隆恩!“
高总管是个有眼力的,他赶紧过来搀扶五皇子,同时遣散众人,笑嘻嘻得对五皇子说:“咱家恭喜五皇子,从今以后不必再用父子悲母,皇上已然摆合,又点出怜子。五皇子今后无忧,可喜可贺!”
五皇子又移一小步,靠近高总管,从袖中取出一金锭,放到高总管手里,用手覆着,不让外人看着:“有劳高总管。”
高总管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什么金的银的没见过,关键是看送的人是谁。高总管知道五皇子大小聪慧,那三年不过是一时失宠。虽然落了败相,但他赌五皇子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因此,三年间,他日日送药,却从未苛待五皇子,或露出星点鄙夷的神色。如今,这百合莲子羹一喝,再结合,皇上吃那粽子时的慈祥的脸色,他知道五皇子复得恩宠也是早晚的事,或许已经来了。
因此他欣然接过,握在手里,藏于袖中:“五皇子说哪里话,为皇上、皇子效力,是老奴的本分,更是老奴的荣幸。以后有什么,五皇子还是尽管知会咱家。咱家愿效犬马。”
“多谢高总管。”五皇子客气道。
又随意聊了两句,高总管告辞,领着两个小太监回去了。
张婉婉回到厨房,还在担心那莲子羹是不是更毒的药,因此心里七上八下,时不时趴在门口看。
一盏茶的功夫,五皇子回来了。观来无恙,如果有毒,早就发作了。张婉婉稍稍放下心来。五皇子瞥见她探出的脑袋,转身吩咐:“给我煮昨日的玫瑰绿茶来,送西耳房。”
张婉婉见他无恙,渐渐欢喜,忙答应下来。
那边宫外的太子府,却不太宁静。
得知父皇吃了五弟进贡的粽子,今早父皇又赐了其百合莲子羹,不知怎么的,太子江睿渊总感觉隐隐的不痛快,在正房里来回踱步。太子母妃萧贵妃劝道:“哎呀,我的好儿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妖妃已在冷宫待了三年,如今还在冷宫里没出来。老五这三年日日喝那毒汤,体弱多病,差不多成了个废人。你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母妃,父皇已经跟老五摆合了。昔日,他可是最得宠的一个,如今,父子和好,就怕以后……”太子焦急道。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日日派人监视他的举动,这三年,他可出过院门?可有贵人拜访过他?”萧贵妃宽慰道。
“这倒是。”太子回忆着。
“渊儿,依我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努力多学些技艺,多有些长进才是。省得你父皇问你什么,你又答不出。别再让他失望了,知道吗?至于那个老五,你多派人盯着就是。”
“前几日,听说他府里一个下人落了井,醒来性情大变,不似往常,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得了。”太子叙述道。
“唉,一个下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怎么连这种事都放在心上。时辰不早了,过去读些书吧。”萧贵妃催促道。
太子尽管不愿,还是扭头去到书房。
那头高公公回到宫里,来到皇上的寝宫乾清宫。
孝文帝正在批阅奏折,朱砂在奏折上圈圈划划。他年纪不大,却积劳成疾,身材有些佝偻,又瘦弱多病。奈何一颗责任心作祟,于是仍旧每日起早贪黑,操劳全国十三个省的政务。
高总管侍奉了孝文帝三十年,除了担心自己的命运,说不心疼是假的。
高总管行了礼,皇上抬了抬眼皮,应了声,便轻咳了起来。赶紧用帕子来遮,再挪开,就见了血。
高总管见状,扑通一声跪到孝文帝身旁,小声叫道:“皇上!”
孝文帝用帕子擦了擦染血的嘴角。
“皇上,奴婢这就替您传太医。”高总管还是很小声,同时上前将帕子接过,揣到怀里:“奴婢帮您烧了它。”
孝文帝不出声地轻笑:“高胜,没用的。你再小声,皇子和大臣们的耳朵也能听得到。”
高总管也明白,皇上的位置不是人做的。虽说是万人之上,可是这一万个人里,就有一万个心思对付你。他们怕你,敬你,服务你,巴结你,奉承你,可唯有一点,就是他们未必爱你。连自己的亲子女,枕边人亦是如此。
孝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二皇子作为太子却眼见的不争气。他每日面圣都会察言观色,如若碰到皇上竟咳嗽起来,他便急忙叩头,求孝文帝保重身体。可那头一叩,说出的是关心,扬起的却是嘴角。放眼天下,谁不想为君为王,为达目的,弑子屠父,可往往高处不胜寒啊!
五皇子倒是个好料子,聪明仁慧,行事果断,怎奈母妃兰妃舞姬出身,并不高贵,娘家无势力。不比萧贵妃乃太傅之女,拥趸者众多。继承人的问题,其实始终困扰着孝文帝。
知道孝文帝在担忧什么,高总管缓缓说道:“奴婢斗胆,三日后,就是佳节端午,皇上如果确实想五皇子了,可差人传信给五皇子,命他前来请安。”
清神醒脑香在桌角冉冉袅袅,孝文帝端起身旁的茶盅,抿了一口,并不答应。免了父子悲母汤,已是一大步。其他皇子必然已经知道消息,必会权衡局势,伺机而动,可是,我的皇儿,楚仁,你准备好了吗?
“宣太师进殿,有些话,我想同他聊聊。”孝文帝不紧不慢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