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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叫沈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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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快要没电的感应器拉着长调喊了一声及其难听的欢迎光临,小孙正背对门口蹲着理货,听到声音往工服上擦着手站起来也喊道“欢迎——”,喊道一半发现来人是沈刃又念叨着蹲回原处。
他体型微胖,即使开着空调,额头上也冒出细细的汗珠,蹲久了的腿微微发颤,面上倒是平静,边干活还不忘吐槽沈刃出门不知道关店门。
沈刃见到小孙也是一愣,按理小孙的丧假沈刃给了实打实的七天,力求最近没人能发觉自己的踪迹,如今刚过两天,小孙就回来了,还撞到沈刃冒着暴雨跑出去连店门都没关。
沈刃心里懊恼,面上还是面无表情的高冷样,小孙最看不起沈刃这个爱装的习惯,调转了话头开始调侃沈刃。
沈刃听着一言不发,踮着脚尖从小孙身旁的缝隙掠过,转身进了休息室,稍微擦了几下头发,拿出一身干爽的衣服刚换到一半,小孙推开门探进半拉脑袋问沈刃
“去哪啦?”
沈刃动作不断,一双眼睛微微偏转,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骇人表情盯着小孙幽幽开口
“去杀人了”
小孙轻啧一声显然不信,白眼一翻语气里带着笑意
“杀谁了呀”
沈刃不慌不忙穿好衣服语气轻飘飘地说
“仇人”
小孙嗤笑着退后两步轻甩上门
“那你可藏好了,别叫警察发现再给你逮起来”
沈刃面上表情不变,从喉间轻轻挤出一声轻笑,音量保持在既能叫小孙听到又不过分突兀的程度,转头又仿佛突然想起来一样问小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上班了。
小孙站在柜台前,正拿着刚扎的烤肠往嘴里送,闻言也没什么胃口了,轻叹声气垂着头说
“事情都办完了,我不剩什么亲戚了葬礼就免了,给他往祖坟一埋烧点纸,这辈子父子情分也就算了断了,他对我没负什么责任我对他自然也不存在义务。”
他眼眶微红声音微微颤抖,
“不怕你笑话沈哥,这场大火一烧我反而觉得松一口气,我有预感,要是他这次没死我早晚也得步我妈后尘叫他给打死,这场火烧的好,”小孙红着眼眶边说还边笑出声“荒郊野外的房子一着,既不损害别人财产又神不知鬼不觉,要不是得办火化证,我都懒得拾他那堆破骨头,直接立个衣冠冢更省事”
沈刃不欲多说,嘴上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还想着“当然好了,我办的事能不好吗”
孙栋不是个东西,这是邻里街坊公认的事情,小孙五岁,他的母亲就被孙栋酒后活活打死,他们一家住的平房地方偏,等邻居一早上叫小孙去吃饭的时候,小孙的母亲已经凉透了,整个身体堵在衣柜门前,手指还扣着衣柜边,小孙坐在衣柜里嚎啕大哭嗓子都劈了,孙栋早已经不知所踪,估计又一早上去喝酒了。
邻居急急忙忙联系小孙的奶奶,等奶奶赶到一看眼前惨状,两眼一抹黑直直栽倒在地,小孙用了吃奶的力气推开衣柜门给奶奶灌了小半瓶速效救心丸才算救活。
奶奶一边喊着作孽一边草草准备后事,生怕外人察觉出不对报警把孙栋抓进去,从此小孙就跟着奶奶生活,小孙的妈妈被打的痴痴傻傻做不了饭,他是靠吃百家饭长到五岁的,邻居可怜他自发地叫他去家里吃饭,吃的不算好但也足够饱腹,如今跟了奶奶,日子一落千丈,两个人靠捡垃圾生活,偶尔还得贴补孙栋点儿酒钱,一老一少整天吃着糠咽菜,逢年过节才能勉强在饭桌上见到点荤腥,一多半也都叫奶奶拨进了孙栋碗里。
小孙就这么磕磕绊绊地长到18岁,营养没跟上,身高勉强够到一米七,瘦得像根雨中剥了皮的雨伞架,脸上也没肉,远远看起来像具肉粉色的骷髅头,凶神恶煞骇人的很。
他找到沈刃店里的时候沈刃正忙着应付找进店的乞丐,门口感应器一响沈刃还以为小孙是老乞丐同伙,要不到钱打算硬抢,沈刃攥紧裤兜里的手术刀正准备反抗的时候小孙说话了,声音虚得像天外来音
“老板你这还招人吗”。
小孙就这么留在了店里,刚开始他整个人唯唯诺诺,站着的时候上半身好像被抽了筋一样的佝偻着腰,见到客人头不敢抬,话也不敢说,沈刃也不生气,反正这家店开不开他也是无所谓,落在小孙眼里倒成了沈刃大度、善良、可怜他,沈刃也不解释,乐得小孙这么美化他。
店里的东西杂,好些零食小孙见都没见过,理货的时候见到没见过的就喜欢拿着包装细细研究,后来沈刃偶尔会给小孙一大包乱七八糟的临期零食,小孙边吃边研究,发现保质期还剩大半年。
他就这么渐渐长了些肉,甚至现在体型称得上微胖,在店里看上什么吃什么,也不等沈刃投喂了。
孙栋的死在小孙眼里简直是上天的馈赠,他奶奶在他16岁那年去世了,孙栋是他唯一的拖累,现在孙栋也死了,小孙每天乐得像中了五百万大奖,此等喜事落在小孙头上简直像范进中举,整天手舞足蹈的像疯了。
但他不知道孙栋的死是沈刃早出晚归跟了孙栋半个月的结果,其实很简单,找一个月黑风高夜,趁着孙栋醉得昏昏沉沉回家时,一把火把窗帘点着就能功成身退,这件事沈刃简直驾轻就熟,但沈刃谨慎,要等到特定时间、孙栋的酒喝到特定程度、夹着烟的手摆出特定角度,沈刃就可以像推倒多米诺骨牌的手一样操控孙栋的死亡,手法与九年前如出一辙。
待雨微微转停,沈刃推开店门往家走,临走还不忘交代小孙把缺电的感应器扔了,小孙嘟嘟囔囔说着沈刃败家,拆开一板新电池装好又给感应器放回了原位。
正中午日头毒辣,沈刃选了一条靠着市医院偏僻围栏的林荫路哼着歌慢慢踱步,手上也不闲着,边走边薅路边开的野茉莉,没走出几百米手上已经抓了一大把,他正哼着副歌揪花瓣玩,突然听到围栏那边怯怯的声音,有人正在喊他“哥哥”。
沈刃回头吓了一跳,围栏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少年,二十岁上下,操控着轮椅正往沈刃的方向走。
沈刃细细观察对方,少年穿着病号服,露出的一半锁骨被皮肉紧紧包裹,头发微卷,在阳光下泛着棕色,眼睛大大的,两个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刃,苍白的嘴唇微张,即使瘦得脱相也能看出他曾经应该长得不错。
沈刃看少年半截袖子下明显的骨骼结构看得入迷,足足两分钟一直盯着少年一言不发。
少年好像对沈刃这样直白的打量有些不适,他隔着栅栏向沈刃伸出一只手说“我叫陈星桴,你叫什么呀?”。
沈刃如梦初醒下意识要握少年的手,低头一眼瞥到他手背上大片的青紫,骤然后退一步瞳孔微缩。
少年面露不解手还没有收回来,只是微微蹙眉问沈刃怎么了。
沈刃缓了一会神,也没解释什么只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握住陈星桴干瘦的手说道。
“我叫沈刃,刀刃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