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度星》白染夜

9、第 9 章

　　翌日上午九点，某个人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何书妍在浴室洗手池边上刷牙，他走到她边上，伸手碰到牙杯
　　顿了下，沈以邱半睡半醒的去看旁边的人，还不太清醒

　　昨晚他打游戏打到凌晨一点多，本来要睡了，结果刚躺下就看到微信里何书妍发的朋友圈
　　起初也不感兴趣，结果瞧见程禹轩评论了，吓得他又从床上蹦起来
　　接二连三的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折腾了半宿两兄弟才肯消停，睡觉的时候都两点了

　　沈以邱至今还记得何书妍那条朋友圈评论底下留着他那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X:删了。]

　　温吞躁动的刷牙声在一旁持续了好几分钟，他愣了许久，挤眉弄眼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困，然后才开始洗漱

　　都多久了，那人还没起来
　　沈以邱边刷牙边问何书妍，声音迷糊，:“何鬼鬼，程禹轩还不起来，你要不去叫叫？”
　　“谁还没起来？”
　　“程禹轩啊，昨晚跟他闹到半夜，现在困的都神志不清的，他肯定起晚了”沈以邱颓然道。

　　鬼鬼沉思了两秒，回想起早上八点半出卧室的时候就碰见程禹轩了，那时候他已经出门去石城广场了
　　“可是他早就出去了啊”何书妍说，“昨天招的志愿者应该也都到了，在补昨天没忙完的调查问题”

　　“……”某人懵了，刷牙的动作顿住，“他早就走了？”
　　何书妍看着镜子，捋着头发拨弄整齐:“嗯哼，八点多的时候吧，刚才他还给我发消息说千涵他们都到了，已经在对接昨天的任务了，让我们快点过去”

　　“是吗哈哈哈……要不是他昨晚整我，我也不至于摔死。”
　　“嘁，活该——”何书妍骂他。
　　然后怔住，想到了什么事。
　　昨晚有个噪音把她吵醒了……

　　昨晚确实是闹到半夜的，他都起不来，现在还特么困的跟条哈巴狗一样，程禹轩是怎么做到起这么早的？啊？
　　他还没问清楚昨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呢，而且还和他打赌了

　　他都不想和沈以邱闹腾，谁知道这家伙这么执着，一个晚上隔着一堵墙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他愣是没插进去一句话
　　那张嘴跟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
　　程禹轩干脆也不耗了，和他说:“你明天早上起得比我早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沈以邱一个拍掌叫好:“好啊，谁怕谁，你要明天没我起得早你等着看，我还不信邪了程禹轩，刚搬进来一天你就——”
　　对面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掐了
　　“……”他就盯着手机，无言以对，“我去你的……我说完了吗你就挂电话！”

　　手机被砸在床上，某人实在忍不住，站床上想扔个东西发泄一下，谁知道没踩稳，脚顺着床单滑了下去
　　屁股摔个底朝天
　　何书妍昨晚听到的就这死动静，害得她连夜惊醒，以为住进了鬼屋

　　沈以邱不想再想下去了
　　越想越气

　　洗漱完他就想溜，没成想突然被何书妍揪住后衣领拽了回去
　　“等等，昨晚你和程禹轩闹到半夜？”她说，“我昨晚听到一个很吵的声音，给我吵醒了，不会就是你吧？”

　　沈以邱:“……”
　　感觉哪里不妙，他扒开她的手，一秒冲出房屋

　　“沈以邱！你给我滚回来，我说我昨晚怎么感觉闹鬼了，原来让我失眠的人是你！”
　　何书妍追着他在后面喊:“你回来！”
　　沈以邱边跑边喘气，是一路被鬼鬼追到广场，足足花了十来分钟，石城离他们住的房子也不远，走一段直线再拐个弯罢了
　　一路的路人都在观望他们，两人的颜面或许早就留不住了

　　“昨晚摔倒就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吵醒你啊！”沈以邱躲开她的拳头解释
　　何鬼鬼不依不挠，到广场了还揍:“信你个鬼，大晚上一惊一乍的，要不是我胆子大，我当晚就能吓死！”
　　“那说明你胆子还是不够大，得练练……哎哎，别踹我啊——”

　　正在忙调查的其他四个调查员愣愣的看着他们丢尽颜面:“……”
　　所有在场志愿者:“……”

　　何书妍不和他闹了，走向程禹的位置，直勾勾看着他:“你说你昨晚上为什么给我那条朋友圈评论？”
　　男生腰板挺直，脸颊在白天显得更为白皙，一身轻慢，傲慢不羁。
　　“你发那条朋友圈不允许我评论？让你删的时候慢吞吞的，舍不得删啊？”

　　“什么舍不得删，我是，这不是有个神经病”何书妍站他身侧，手足无措的开始急，“沈以邱那家伙说话不正常的，我这不是怕他乱说些什么。”

　　她像个小孩，长不大。
　　引得程禹轩阵阵失笑，忍不住，不争气地在心底暗骂了声，无理取闹。

　　再把视线转向何书妍的时候，他递过去一册调查表:“别闹，这一叠表格上午你得想办法调查了填完，嗯哼？”
　　“填完不是小事，反正我不删朋友圈，误会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
　　何书妍掉头朝另一边没调查员带的志愿者走去，回头又对男生说:“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某个人冷笑了下，没理她
　　沈以邱不安分，搭过他的肩开始吐槽何鬼鬼。

　　乱轰轰的声音混杂其中，江旭皱了眉，嫌吵，索性一个人走了
　　王凌宇叫他:“去哪？”
　　“买几瓶水，等下一起喝。”江旭说，“顺便抽个烟，不用跟我。”

　　“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王凌宇的声音再传出去，听见江旭回了句随便，他才打搅了还在记录调查的赵千涵:“千涵，你陪江旭去买水吧，这我来就行，兴翰的也都在”

　　赵千涵点点头，顺走广场中心桌上的黑皮外套，走路姿势颇为飒爽。
　　她一直是霸气豪爽的性格，和何书妍差别较大，何书妍憨批俏皮，活泼灵动，很可爱，她和她站一块，太过个性
　　没什么人敢和她理论，理论不过

　　一个有自己想法和远见的人，大度豪迈，不拘小节，洒脱酷爽
　　若是找一个能带自己兜风的男生，赵千涵不太愿意，她只想要能陪自己冲锋陷阵，一通乱杀的男生

　　广场附近还有另一个店铺，江旭揣兜过去马路，有人跟在他背后
　　脚步停在店门口
　　烟被叼在嘴里，打火机刚准备按下，他却一秒回身，和赵千涵同时跌进对方眼里，两人的眼神皆为淡漠
　　蔓延同一种气质，冷飒。

　　“你跟来干嘛？”江旭开口问她
　　赵千涵不失风度的朝他笑:“宇哥让我陪你买水的，不行？那我走也成，给我那份带上，回去把所有人钱扣一遍，别光让我扣钱，行的话就不跟你了”

　　他莫名哼笑:“呵，好啊，但我不喜你谁的钱，也不想扣你的钱，有一个想扣的。”
　　“不扣钱想扣什么？说来听听？”
　　“扣你。”他上前一步，说话轻调，语气漫不经心，不欠，却很过分。
　　极端。

　　广场上还在调查，王凌宇没见两人回来，也没等他们，就自己记着表格，闲闷时就吸口烟。
　　无人闲聊，枯燥乏味。
　　好像一个人也很久了，除了江旭和赵千涵，其实真的无人问津了

　　他也没想过以后会有谁陪自己
　　瞎想的时候，身边落下一个人影，何书妍靠在他身旁，说起昨天的事:“宇哥，昨晚我跟你说的事，你今天有没有记起来一点点？蝴蝶画，记起来了吗？”

　　王凌宇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拧眉，感到不解，却变了说话方式:“没，试着再想想。”
　　何书妍笑起来尤为甜嫩，尤为春风般灵性。
　　他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蝴蝶，什么画，甚至还要记起来什么，只是对于一个对自己笑的人，找不到什么话跟她说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看了周围一圈，没见程禹轩和沈以邱，顿了顿，才又问她:“他们两个呢？你没和他们一起调查？”
　　何书妍懒散地呼了口气，无奈说:“那两人去公共厕所了，等下回来。”
　　“嗯。”他淡淡地应

　　“话说，你……哦不是，你们临沧，怎么也被安排来完成这种活动了？”何书妍有点好奇，还是忍不住找话题，“你在其中之一，是因为有什么问题吗？”
　　一瞬，王凌宇的眼神变了色，一时的冷淡变成凶恶，目光投到她身上的时候，她轻抖身体

　　就是问一下，怎么了？
　　还是不愿意说？反感吗？

　　何书妍想了好几遍没想出来，直到王凌宇刻意与自己拉远了距离才逐渐看出来咋回事
　　她不顾那些，还是靠近他，笑着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情况特殊啊，所以才来这里了嘛”她说，“昨晚，我给你发的消息，还没让你想起来什么吗？你刚才说再想想——”

　　话落至此，清风吹过广场，树枝繁叶茂也响动一阵哗啦声，何书妍的头发略微飞扬，脸上是更为明确的笑
　　只是在刚才那一秒僵在了脸上
　　身后传来一声妇女的哀嚎，她转头望去，妇女直直的晕倒躺地

　　程禹轩和沈以邱刚好回来碰见，两人毫不犹豫往上冲。
　　妇女被扶起来一点，头部枕在程禹轩手臂上，她的手抓的他胳膊很紧，像是在暗示什么，但整个人已经晕阙，什么话也没有
　　沈以邱观察好久的情况，还是没忍住喊:“何鬼鬼，有人晕倒了！快点过来！”

　　“鬼鬼，你想喝——”赵千涵同江旭也一起回来了，看见何书妍在王凌宇身旁，想问她喝什么，没等一秒，她就看见她转身跑去，“怎么了这是？有人晕倒了？”

　　“过去看看。”江旭说。
　　赵千涵:“好。”
　　两人准备一起跑过去，却看见王凌宇只是死盯着有人晕倒，他们忙着呼救的地方，迟钝了好久，眼睛模糊，视线昏暗
　　“走啊！”但最后还是被江旭一把拽过去跟着看情况。

　　现场一顿混乱，很多人围成一圈看状况，多数人还是志愿者。
　　太多人脸上挂着害怕担忧，有的不知所措，可能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还没来得及适应，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手足无措看着几个学院调查员做急救措施。

　　“把她放下来。”
　　听见她说，程禹轩疑虑的皱了下眉:“你确定你会急救措施吗何书妍？”
　　沈以邱也百般焦急的附和道:“对啊就是啊，你真的会吗？”
　　何书妍没耐心了:“废什么话，我学护理的！快点啊，救人啊，干什么呢，这样了你们不怕啊？！”
　　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很急。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程禹轩，男生眼底情绪复杂，对视上女生眼睛的那一刻立即回神，下一秒轻手的把妇女安放躺在地上

　　双手并放在一起，不断地按压下去妇女的胸膛，按压复苏，力度适中，却显得急迫，何书妍身前的调查员挂牌也在摇坠
　　她头一回这么着急，脑袋莫名昏沉，地上躺着的人好像不是那个妇女
　　是她日思夜想却怀恨在心的人
　　那个死于车祸的父亲，因为没有抢在急救前救回而离开。

　　不知道按了几下，直到地上的妇女终于有了动静，她咳出了声，对何书妍艰难的出口:“好了。”

　　何书妍停下动作，本生跪在地上，准备起身时与旁边的男生对上眼。
　　程禹轩刚才一直在看她，看了很久。
　　妇女醒了也在看，甚至她现在直直的和他正眼对视，还在看，眼神未收。

　　何鬼鬼无措的笑了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看的这么认真？”
　　“有，确实有个东西。”他冷哼着笑出来，“有无措，恐惧，急切，技术不熟练，但靠着意志力挽救了阿姨的命。”

　　对面的人还没答话，他又说:“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何书妍愣愣的问。
　　“你很害怕？”
　　“我没——”话语停滞半刻，程禹轩凑了过去，她愣了下神，身子微抖
　　别看男生胆子大，脸皮厚，可他现在也精神未定，心脏止不住的跳动的更快，刚才看着她在现场急着救人，有点触动。

　　看着她的眼神太过杂乱。
　　分不清其中的杂质。

　　王凌宇也这样看了他们很久，甚至一直在观察程禹轩的样子。
　　他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看到什么。

　　妇女这时候被沈以邱搀扶着起来，半躺在他身上，赵千涵递上去一瓶前面买回来的矿泉水。
　　“阿姨，喝点水。”
　　“谢谢……”妇女声音薄弱，沈以邱帮她拿水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又不是不能动了，以至于，笑着打趣他，“我又不是死了，小伙你不用帮我拿。”

　　沈以邱无奈的吐槽回去:“阿姨你得了吧，刚才要不是我们都在你就出事了，快别说话了，累着您。”
　　“赶紧喝口水。”
　　某个小伙又忍不住催促道，拧开水就对准妇女的嘴倒了两口。

　　周围的人没忍住笑出来。
　　你这也不是喂人家喝水，纯属给人家灌水，看人家阿姨好欺负。

　　一切恢复如初之后，周围散了场。
　　何书妍与程禹轩并列靠在长桌前，两人都在喝水，男生看了她一眼，说:“我好奇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鬼鬼没回答他，反问道:“我也好奇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学设计？嗯？”

　　“我也没告诉你我学设计。”
　　“早上在沙发上看到你的画了。”她说，“都是素描画。”
　　程禹轩皱了皱眉:“我早上有在沙发上放素描画吗？好像没有。”

　　“……”
　　确实没有，是早上碰到他出门，他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紧，开着门缝。
　　她透过门缝看到里面，他的桌上，一堆素描纸，素描画，但至于画的什么，什么也看不见。

　　愣神几秒，程禹轩问她:“我真的放素描画在沙发了？”
　　“啊……？”
　　未完整的回答他这个问题，旁边引来沈以邱的鬼叫声，他现在在被妇女追着打。

　　“哎呀阿姨，你说你，打人不打脸！”
　　“小伙子，不会说话阿姨教你说。”

　　沈以邱边跑边痛叫:“哎呦卧槽，疼死我了，阿姨你下手真他妈狠，程禹轩你不救我？”
　　他忍不住嘲笑:“我救你干嘛？自己嘴碎，自己负责，承担。”
　　“你他妈的……”
　　“阿姨要不要我帮你啊？”
　　“靠你大爷的——”沈以邱无语了，很想哭，于是假哭起来，“阿姨，你可别让他帮啊，不然你被他误伤躺医院了怎么办？”

　　阿姨:“……”
　　程禹轩:“……”

　　耳边声音吵吵嚷嚷，何书妍没去管。
　　她打开手机，JOKER_发了条消息，她瞬间朝王凌宇那边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再低头回他。

　　[JOKER:你学过护理？]
　　[鬼:是啊，这个专业的，但是是第一次上手实践给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