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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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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浓云翻滚,细雨从重叠的云层落下,敲在包间的玻璃窗上。
包间内,暖橙色的球形灯洒下温和光影,光晕流动,灯影绰绰。
姜屿和程贺一相顾无言已经足足两分钟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
姜屿没想到男生就是他未婚夫,嘴这么毒,还这么没礼貌。
——爷爷到底在乱点什么鸳鸯谱?他看程贺一哪哪都不顺眼!
一分钟后,程贺一才终于冷淡吐出几个字,打破宁静:“你有话说没话说?”
这货开始搭讪了。姜屿哼笑,晚了!我已经很讨厌你了!
姜屿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看,冷冷道:“没话说。”
“哦。”程贺一面无表情应了一句,便没有下文了。
姜屿:?
然后姜屿看见程贺一拿过身侧背包,拉开拉链,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双手开始敲键盘——一气呵成,俨然视姜屿这个未婚夫为空气。
姜屿冷脸屈起食指叩了几下桌面,忍住想揍他的冲动:“你掏个电脑干什么?”
程贺一眼不离屏幕,语调又冷又欠揍:“和你没话说,不如赶作业。”
哦,那我还要夸你爱学习是吧?
姜屿双臂交叉环抱,横眉冷对:“和我没话说,你就不能找话题?你一声不吭敲键盘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贺一在屏幕上打下“index”,抬头说,“我不能和你讲话。”
“为什么?哑巴了?”
程贺一淡淡否认:“不是,因为你易燃易爆,容易急。”
姜屿拳头捏得骨骼作响:“明明是你自己嘴毒,还怪我易燃易爆?”
程贺一四两拨千斤顶回去:“我嘴不毒,是你性子冷硬急躁,像个吉娃娃。”
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像狗,姜屿嘴都被气歪了,脸色比外面天气还阴:“巧了,你冷漠面瘫,还像个藏狐呢。”
“你看,又急了。”程贺一火上浇油。
话音刚落,姜屿猛然起身,隔桌子拽住程贺一的卫衣领,声音冷得吓人:“程贺一,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吧?”
姜屿力道不小,把卫衣领子揪到变形,但程贺一本人却纹丝不动,也不怯,眼睛盯住他,带着点轻嘲——
还挺有脾气。
两人眼中对彼此的不待见都很明显。
但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错可闻,甚至能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头顶暖光轻晃,洒下水样光线,朦朦胧胧,紧张的氛围竟诡异地透出丝暧昧。
程贺一伸手,不动声色把电脑屏幕往下合。
电脑上密密麻麻全是他写的代码,决不能被姜屿误伤,否则功亏一篑。
姜屿察觉他的动作,冷声威胁:“还碰你那死电脑?信不信我给它砸了?”
姜屿张口,吐息打在脸侧,程贺一很缓地眨了下眼。
平心而论,姜屿长得还不错。俊眼修眉,长睫如扇,右眼眼尾还有颗小泪痣,放在人堆里绝对是亮眼的存在。
但是就是头上那顶鸡窝,太煞风景,把人逼得像杀马特。
所以即便面前人冷脸如阎王,程贺一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想笑。
但他不能笑,一笑电脑绝对会被砸。
于是程贺一看着姜屿,平直的语气中难得带点劝哄:“好了,听你的。你想怎么样?”
姜屿想也不想:“退婚。”
程贺一轻轻挑眉,没想到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也相不中姜屿,姜屿这种冷硬,一点就炸的脾性,太难交流。
程贺一抬起手背,拂开抓住领子的手,点头说:“好办,我回去就和家里说。”
姜屿却轻嗤:“好办?你是不是在骗我?程爷爷能同意?”
两个老头固执己见,相当难搞,程贺一能行?
“没骗你,我家里有人不同意这门亲事。”程贺一看着他,“退婚好办。”
“哦。”姜屿冷冷瞥他一眼,又坐下,“这可是你许诺的,到时候退不了,我亲手揍你。”
“好说。”程贺一重新开始敲键盘,没再给他多余目光。
既然话说完了,姜屿也懒得待在这儿,站起身抬腿便走。
可刚走一步,姜屿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那人面冷,掌心却温热,指骨修长,轻轻一抓就把他手腕完全捏住。
姜屿不耐烦回眸:“干什么?找死?”
程贺一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你有病吧?!加个鸡毛。”姜屿抽出手腕。
程贺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淡淡道:“你在想什么?加微信是为了通知你退婚的事情。”
……哦。
姜屿哑火。于是神情不耐地拿出手机,扫了对方的微信名片,加上微信。
然后姜屿拧开包间门出去了。
离开久久咖啡馆,姜屿径直从原路返回,坐上公交,打开手机看了眼程贺一的微信。
程贺一的微信名是个简单的“壹”字,头像是蓝天白云风景照,像随手拍的,朋友圈只有几个零星的魔方照片和大学社团活动宣传,连个配文都没有,清清冷冷,没有人味。
姜屿怀疑他是个没情商的AI,不然怎么又冷嘴又毒?
真是令人无比讨厌。
另一边,程贺一敲完程序代码,单手揽着背包肩带,走出包间。
外面细雨如银竹,淅淅沥沥不止。
程贺一靠在咖啡馆门廊躲雨,给某人发了个【来接我】的信息,然后掏出背包中的魔方,边等边拧。
他手速快,指骨又长,偏脸又长得好看,不少路过的人侧目看他。甚至短短两分钟就有人来搭讪:“帅哥,加个微信么?”
但程贺一冷漠无比,连句“不加”都没说,完全把人当空气。
他拧魔方不喜欢被人打断,不然脑内思维会断线,影响复原效率。再加上他嘴毒,谁打断呛谁。
今天就呛了姜屿。
路人见程贺一不说话,只好讪讪走开。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咖啡馆门口,司机象征性按了几下喇叭。
程贺一拼好魔方,应声抬头,看到严物降下车窗,露出瘦削的脸,顶着一头白绿相间的头发冲他吹了个流氓哨:“帅哥,坐车么?带你兜风。”
严物是程贺一发小,彼此家中早年做生意来往密切,所以两人十岁就认识,熟络得很。
严物叛逆期总和他爹吵架,当时还是程贺一给他出主意,教他怎么说话气他爹。虽然严物从小成绩不好,大学只能继承家里公司,和智商超群的程贺一截然不同,但两人却没因此疏远,这么多年,还是好兄弟。
程贺一刚才发消息就是叫他接自己回学校。
程贺一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浪荡德行,没理他,径直开了后车门落座。
严物从主驾驶上扭脸看程贺一,笑得一脸邪气:“1,看看我新染的头发,怎么样?帅么?”
程贺一卸下背包,淡淡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
“白绿相间,帅。”程贺一说,“下次吃饭少点一盘小葱拌豆腐,直接吃你的头。”
“嘶——”严物心痛得捂着胸口,“1啊,你的毒嘴还真是照常发挥啊。”
“过奖。”
严物拧动车钥匙,驶离咖啡馆门前。小雨仍下得细密,车前雨刮器以慢频率剐着玻璃,将雨水按压下去。
路上,严物边开车边问:“怎么样啊,你那未婚夫?谈得还顺利么?”
程贺一正倚着车窗舷休息,想也没想说:“谈崩了,要退婚。”
“啊?!”严物张大嘴,替朋友的惋惜感和想吃瓜的兴奋感在他脸上混合,“咋回事儿啊,咋就谈崩了呢?你俩总共才见不到半个小时吧。”
程贺一“嗯”了声,眉心轻轻皱起:“我跟他都是倔脾气,差点当场打起来。”
“差点打起来?铁定是你那嘴又发力了。”严物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
“他自己脾气也不怎么样,太急太躁。”程贺一偏开脸,淡声说,“我的嘴可不惯他。”
“行吧行吧。”严物知道他什么德行,只能笑道,“总有一天,有人入了你的法眼,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口无遮拦了。”
程贺一一板一眼:“放心,不可能。”
他从小到大还没喜欢过谁,一张嘴特立独行了二十多年,从无败绩。
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为一个人低头的样子。
严物抹着方向盘,忽然问:“哎,对了,你怎么退婚啊?程爷爷不是坚持要定亲吗?”
“嗯。”程贺一揉了下太阳穴,“但我爸妈不同意,只是为了我爷爷暂时答应。早晚要解除婚约。”
“哦,那你呢?怎么想?”
程贺一想都不用想:“一定退婚,没得商量。”
他不喜欢姜屿,一锤定音,从今也是,以后更是。
车子转过一个弯,再直行不久就是南临大学。
附近有小区,汽车也多,道路渐渐拥堵,严物逐渐开不动车了。
“别往前了,我下车步行。”见状,程贺一拎起背包说。
严物也没客套,车子停在没积水的路边:“行,你就在这下。”
一辆汽车从旁边呼啸而过,快得吓人,严物又交代:“路上慢点。”
“嗯,没事。”
程贺一关上车门,单肩背着背包下来走。
小雨在他乌黑发顶结成明珠,他也没管,反正快到学校了。
反而是公路上这车子……
程贺一拧起眉头,时不时就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很危险。
他四周看了看,居然没交警,只能提了提背包肩带,沿着马路沿儿的小砖道走,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
绿灯时,程贺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车飚速,才迈开步子过去。
谁知,等他走到马路中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一辆车发出尖锐急促的“滴滴”声。
程贺一来不及反应,一转头,跑车已经带着冲天的嗡鸣声逼近。
下一秒,直接撞上了他的身体!
背包落地,血染红了乌黑柏油路,混着冰冷雨水浸至脸侧。
程贺一倒在地上,脑内一片空白,耳中嗡鸣不断,温热的血不断流出来,他却感受不到疼痛。
渐渐地,他才意识模糊地阖上眼。
不远处,严物正开车慢吞吞拐弯,他看向后视镜,忽然发现有人出车祸了。
他心说我靠,血流那么多!
接着他又看到被撞飞那人的衣服,黑卫衣,牛仔裤,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顿了几秒,严物反应过来,车钥匙都来不及拔,拉开车门往外跑。
兄弟!!你刚说没事,咋下一秒就出车祸了啊!!!!
你可千万要没逝啊!!啊啊啊啊!